不配做人!
  叶琉璃更是吃惊,对方连她的口吻和语气都模仿得一模一样。
  千面郎君见叶琉璃吃惊,得意地恢复了原本的神态。
  瞬间,同样的身材、同样的五官、同样的衣服和打扮,但因为神态和气质的改变,却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怎么样,本君易容得像不像?”
  叶琉璃眨了眨眼,“我想起了一句话。”
  “什么话?”
  “美人在骨不在皮。”
  “……”
  换句话说,虽然模仿得一模一样,却没有叶琉璃美。
  元尢憋着笑,但千面郎君却暴跳如雷,“你找死!”
  千面郎君的声音尖细中带着沙哑,很像男孩子变声期的声音,也像人妖的声音。
  叶琉璃很想说,千面郎君本来的声音像个太监,但想到自己这伤还没好,就别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挨打送命了。
  于是,叶琉璃只笑没说话。
  元尢怕师父真伤了叶琉璃,便赶忙打圆场,“师父,硕珍的意思应该是……画虎画皮难画骨吧?”
  “你是说,本君易容得不像?”
  “不……师父,徒儿不是那个意思。”元尢吓得赶忙跪下。
  叶琉璃发现,元尢对他师父是又敬又怕,虽然同样是被师父养大而性格扭曲,但元尢和连翘最大的不同便是,连翘对师父尊敬却不怕,但元尢对师父的怕是真的。
  “内个,”叶琉璃懒洋洋地开口,“不是请我吃饭吗?饭在哪?”
  千面郎君冷哼一声,“上菜。”
  “是。”门外两名女子也赶忙冲进来,先将角落里的桌子搬过来,随后开始送菜。
  叶琉璃见女子的神态,也觉女子们十分惧怕千面郎君,按照道理,这些女子应该也是千面郎君的徒弟才是,但如今来看,却更像是奴隶。
  很快,随着一阵菜香,饭菜被端了上来。
  千面郎君冷笑着伸手一指桌子,“你看这桌子,猜猜是用什么制成的?”
  叶琉璃饶有兴致地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桌面,“人骨拼的吧?中间平的地方是人的头骨,再向外是盆骨,再外是腿骨,工艺不错,竟能将各种形状的人骨拼得这么平整。”
  元尢瞠目结舌,没想到她竟能看出。
  千面郎君本就是要吓唬叶琉璃,没想到却没吓唬住,心中恼火,“算你有眼力,那本君问你,吃过人肉吗?”
  叶琉璃歪着头,“没吃过,不想吃。”
  “为何?”千面郎君见叶琉璃未表现出丝毫惧怕,气得几乎变了语调。
  叶琉璃笑眯眯,“因为人肉太老了,这么说吧,现在大家吃的都是猪肉,想吃嫩的呢便吃年猪,其寿命一年;如果喜欢吃老一点的,便吃三年猪。一般五年之后的猪肉没法再吃了,因为肉质太老太柴。人也一样,哪怕是小孩子也有几岁了,肉质不够鲜嫩。”
  呵呵,和她玩?
  千面郎君哈哈大笑,随后笑声戛然而止,面目狰狞地盯着叶琉璃,“放心,不会让你吃那么老的,今日我们吃的是五个月的。”
  说着,拍了拍手,女子上前,一脸麻木地将骨桌正中央的硕大的砂锅盖子打开。
  却见,一个熟透的小婴孩趴在盘子里,好似熟睡。
  世界仿佛瞬间失声。
  叶琉璃的脸色雪白,双目大睁,随后赤红一片,“你他妈不是人!”疯狂喊。
  “哈哈哈哈哈!”千面郎君终于开心地大笑,那笑声不男不女,狰狞得可怕。
  叶琉璃双手捂着嘴,再也无法呆在这满是血腥的屋子里,转身冲了出去。
  刚出了房子,便抱着房屋旁的大树吐了起来。
  一边吐一边哭。
  尸体她见多了,解剖也解剖过不少,从前还不觉怎样,但自从当了母亲,再不敢看孩子的尸体。
  何况是这般?
  隐约能听见房内千面郎君古怪如同怪物一般的笑声,元尢追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道,“硕珍,你……没事吧?”
  叶琉璃擦掉眼泪,扶着树干勉强撑着站起来,“我……没事,我要回去了。”
  “但你还没吃饭。”
  叶琉璃转过头,目光冰冷地盯着元尢,“那个婴孩尸体,你吃得下?”
  元尢赶忙摇头,“吃不下,吃不下,别误会,我是不吃那个的。”
  “呵,还好,”叶琉璃瞪了一眼,“如果你真能吃,我便和你绝交。”说着,虚弱地向通往山顶的石阶走。
  这座山很奇特,与其说是山,还不如说是峰,圆柱形一个峰直立而起、与世隔绝,向下只有一条路,但任凭体力如何强悍的普通人都无法下山,必须借助轻功。
  想来正是因为这个,千面郎君并没禁锢叶琉璃的脚步。
  而除了上次嘲讽千面郎君外,叶琉璃也没被虐待,或者说,千面郎君不屑于身体虐待,而更喜欢精神虐待,例如今天独特的菜……
  叶琉璃扶着仅有一侧的墙体,慢慢登上石阶,全然忽视了石阶另一侧的悬崖和脚下的白云。
  她在思考,思考如何杀了千面郎君,如何利用千面郎君给东方洌下信号。
  她承认,刚开始将千面郎君引到东方洌身边是因为自救,后来是因为想借东方洌的手铲除这些后患无穷的易容人,但如今,她的目的很简单,便是想让东方洌杀了这个千面郎君,他不配做人。
  元尢小声道,“硕珍,我带你上去,好吗?”
  叶琉璃淡淡回了一句,“不用,我自己可以。”
  元尢能看出来叶琉璃不开心,悄悄跟在后面,“……对不起。”
  “你杀了多少人?”叶琉璃问。
  “我……”元尢不知如何回答。
  元尢是肯定杀人的,每次行动都不可避免地杀人,例如真正的盛夏,“我问你,你杀过孩子吗?”
  元尢小声回答,“那么小的……没杀过。”
  虽然元尢好像很无辜,但叶琉璃依旧无法原谅,“杀人后,你有负罪感吗?”
  “……”
  “有还是没有。”
  “……没有,”元尢实话实说,“但现在怕,怕你生气。”
  叶琉璃失笑,虽然内心告诉自己元尢也是无辜的,其从小便被千面郎君扭曲而没有是非,但……短时间依旧无法接受。
  却不知是适应了还是分散了注意力,叶琉璃顺着石阶上了最顶峰。
  “硕珍,你别生气了行吗?我保证我以后不杀人,”声音顿了一下,“除非逼不得已。”
  叶琉璃站在悬崖边缘,俯瞰远方。
  “硕珍,求你了,”元尢慌张地解释,“我从前真的不懂……现在好像知道了失去的痛苦,那些死人的家人也会这么痛苦,我以后不杀人了行吗?”
  叶琉璃收回视线,转过头认真看向元尢,轻声问道,“我问你个问题,你一定要告诉我。”
  “好,你问。”
  “千面郎君到底是男是女?为什么我总觉得很怪?”
  元尢不解,“师父当然是男的呀,是男是女,我还是分得出的。”
  “你和你师父一起洗过澡吗?”
  “……没有。”
  “你师父洗澡的时候,会有人在旁边伺候吗?”
  叶琉璃不是瞎问,而是见千面郎君使唤两名女子时,很是熟练,想来是经常使唤。
  “有,青师姐和蓝师姐。”指的便是两名女子。
  叶琉璃了然,“我知道了。”
  这时,有人上石阶,叶琉璃看去,竟是两名女子之一。
  只见女子年纪大概三十上下,不施粉黛、表情麻木,如果一只没有灵魂的行走傀儡。
  “元尢师弟,师父叫你。”
  “好,我这就去。”说着,元尢扭过头对叶琉璃道,“我去去就回。”
  叶琉璃点头。
  那名女子上前,声音冰冷无绪,“回房间。”
  叶琉璃刚要听话地转身离开,但突然突然灵机一动,故作轻松地问道,“是千面郎君安排小姐姐来看管我吧?”
  女子点了下头。
  叶琉璃进了房间,眼神闪了闪,转过身,“小姐姐还要像从前那样站在门外守着?”
  女子再次点头。
  “闲着也是闲着,我们玩个游戏怎样。”
  女子严重有了警惕,“别耍什么花样,不是人人都像元尢师弟那么容易上当,”声音顿了一下,小声补充了句,“也不是人人都有元尢师弟的权力。”
  叶琉璃想继续问,但意识到女子已经警惕,如果她问多了,怕是适得其反。
  想着,叶琉璃笑得更温和,“我们只做游戏,不说话行吗?你在门外闲着也是闲着。”
  女子转身就要走。
  叶琉璃又道,“千面郎君让你看管我,最好的法子便是守在我身旁,就算我不逃跑,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好交差不是?”
  女子终于有些急躁,“你到底想做什么?”
  叶琉璃走到梳妆台前,上面有许多胭脂水粉,这些都是元尢为哄她开心从山下买来的,“女子嘛,哪有不喜欢打扮的,要不要我帮你上妆?”
  女子不屑,“哼,在下自幼学习易容,还不会上妆?”
  叶琉璃挤了挤眼睛,“可别小瞧了上妆,实际上化妆不比易容简单。因为你们易容单纯模仿一个目标,只要模仿像了便好,但是化妆却要保持自己容貌特点的情况下变美。换句话说,易容有终点、化妆无终点。”
  “我对变美没有兴趣。”说完,女子转身便走。
  叶琉璃怕女子离开,赶忙急中生智,“也许你化妆技术高超,能力便超过元尢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