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
  我去吧台结完帐,和萧梅各自开车回到红楼时已经两点多了。到红楼门口时,我看到门口又加派了两辆警车,巡逻的警察不敢怠慢,照例是对我们做了询问,我出示了工作证明后他们才放行。
  红楼位于南城区,南城分局自然责无旁贷要承担红楼的安保工作,萧远山丝毫不敢大意,如果再出现失窃他这个南城分局的公安局局长也做到头了。
  江海市市委书记兼副省长家里,象征权力中心的红楼居然失窃,这在江海是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目前已经成为江海市政坛茶余饭后最热门的一个话题。当然,所有的人都是在背后议论,没人敢在公共场合提及这件事。
  后来我从侧面打听到,很多人都在猜测丢失的那个笔记本里纪录了什么内容。有人说江海市正处级以上干部的任免提拔的秘密全在那个笔记本里;也有人说那是老爷子的日记本,每天做过的事都一清二楚纪录在笔记本里;还有人说那个笔记本里纪录了与老爷子有染的所有女性名单。
  总之,什么议论都有,什么样异想天开的猜测都有人敢说。我没有想到,这个其实完全空白笔记本居然成为江海市最神秘叵测的东西,成为一种权力和情色暗语,后来掀起了一个又一个惊涛骇浪。
  进入屋子时杨嫂已经睡了,可笑的是这天晚上她养的那条卷毛狗居然没睡。卷毛狗从杨嫂的房间里冲出来,冲着萧梅一顿嚷嚷,态度很不友好,好像很不待见萧梅似的,逗得我哈哈大笑。
  萧梅气呼呼地抬脚踢了这家伙一脚,气愤地说:“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才几天没见姑奶奶就不认识了。滚开!”
  卷毛狗被踢出老远,哀嚎了一声,白了萧梅一眼,自讨没趣地回房间继续呼呼去了。
  我笑着说:“你也真是,跟一条狗一般见识,太小家子气了。”
  萧梅气鼓鼓地说:“哼,你欺负我,你们家狗也跟着你欺负我。”
  我息事宁人地说:“好了好了,赶快洗完澡睡觉吧。别闹腾了,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萧梅说:“我要跟你一块洗。”
  我已经浑身乏力,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说:“好吧好吧,洗完睡觉。”
  萧梅用手勾住我的脖子,笑嘻嘻地说:“我好累,你抱我进卫生间呀。”
  我嘴里嘀咕了一声,抱起萧梅进了卫生间,打开热水,两个人脱了衣服,以最快的速度简单洗了个澡。我穿上浴袍,萧梅裹了一条毛巾,再次勾住我的脖子,让我抱她回卧室。我咬咬牙,拼了老命抱着萧梅回了二楼卧室。
  把萧梅扔到床上,我的腰都快累断了,趴在床沿上喘粗气。
  萧梅躺在床上咯吱咯吱得意地笑,一边笑一边说:“小亮子,你的体力越来越差了,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结婚那天你可是要把我从房间抱到婚车上,还要从婚车上抱到宴会上,现在不抓紧时间锻炼身体,结婚那天你可是要掉链子的哟。”
  我没好气地说:“你在上海整天吃啥好东西,肥了最少有六斤。哎哟我的妈啊,可累死老子了。”
  闭眼上很快就进入了梦想,这个夜晚我做了很多梦,梦很乱。有一个梦我隐约记得,梦里我结婚了,却死活看不清楚新娘的脸,等看清楚时,却发现新娘子居然没有脸,只有一张白得吓人的皮相。
  我一下子被吓醒了,猛地坐起身失声叫了一声,脑门上全是冷汗。萧梅也被我吵醒了,她坐起身,拉着我的胳膊问:“老公,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我说:“是,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结婚了,新娘却不是你,而是一个没脸的女人,只有一张白得瘆人的皮相,吓死我了。”
  萧梅安慰说:“梦都是反的,好了,别想那么多了,睡觉吧。”
  我重新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扭头看看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透过窗户射进来一缕微弱的晨光。
  待萧梅重新进入梦乡之后,我悄悄起身,换了一身运动服,到了院子里呼吸了几口清冽的空气。气温很低,我手脚冰冷,开始在院子里练了一套拳。一套拳打完,身体开始发热,但我觉得还是不过瘾,打开院门出去跑步。
  门口仍然听着两辆警车,一名年轻的警官正站在车门外抽烟,其它几名执勤的警察在车里沉睡。抽烟的警察看到我从院子里跑出来,丢了烟头笑着说:“唐局长,这么早起床锻炼身体啊。”
  我跑到他身边停下,一边原地跑动一边说:“是啊,好久没晨跑了,晨运的感觉真不错。”
  年轻的警察说:“是啊,改天我也换身运动服跟你一块跑。”
  我笑着说:“晚上执勤辛苦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年轻的警察说:“不辛苦,这是我们的工作嘛。唐局长,原来你就是杨省长的儿子啊,以前我们都不知道呢。”
  我说:“现在知道了也不要说出去,老爷子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明白吗?”
  年轻的警察点点头,说:“明白,我们都会守口如瓶的。”
  我一边跳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的警察告诉我他姓吕,叫吕子钦。
  我说:“吕警官,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吕子钦连忙露出一脸殷切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说:“好,多谢唐局长了。”
  和吕子钦简单说了几句,我继续向前跑去。好久没有锻炼身体了,今天早晨跑了大概有一公里就感觉有点跑不动了,体力确实大不如以前。我心里暗下决心,以后每天早起,跑上五公里,把身体素质锻炼好,日后还有无数的阴谋诡计和恶战等着我,没有好的身体做后盾,关键时刻肯定要掉链子。
  跑了有两三公里我实在跑不动了,慢慢掉头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喘。回到红楼后杨嫂已经起床了,正在厨房里做早餐。我在卫生间洗了个澡,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时杨嫂已经做好了早餐,满脸慈祥地看着我,让我趁热把早餐吃了。
  我在餐桌前坐下,杨嫂说;“昨晚萧总是不是跟你一块回来的?”
  我纳闷地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杨嫂说:“她的车停在院子里呀,要不要喊她起床一块吃?”
  我说:“不必了,让她多睡会吧,这些天在上海出差,估计也累坏了。”
  杨嫂说:“那好吧,你慢慢吃,我去打扫下卫生。”
  萧梅这时却打着哈欠出现在餐厅门口,睡眼朦胧地说:“小亮,你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咦,杨嫂,这么早就把早餐做好啦,你们起床可真早。”
  杨嫂笑了笑,说:“萧总,怎么不多睡会了?本来要去喊你起床吃早餐的,可大公子想让你多睡会,没敢打搅你。”
  萧梅说:“不睡了,杨嫂,帮我找支牙刷,我刷完牙吃早餐。”
  杨嫂说:“好,你稍等一会,我这就去给你拿。”
  我低头喝了口粥,夹了一筷子咸菜,一边吃一边说:“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萧梅说:“有点事,出去一个星期,公司管理都乱成了一锅粥。我得回公司召开一个中高层会议,好好整顿整顿,再不整顿这帮人都该造反了。”
  我调侃道:“萧总是不是已经准备好骂人发言了?别说,我们财政局也得好好整顿下风气。本来我是打算一上台就来个整风运动,展开批评与自我批评,让财政局这些鸟人互相揭发。可一直被人整得晕头转向,等我腾出手来,就得自上而下来一场争风运动。”
  萧梅说:“我昨晚还忘了问你了,家门口怎么突然停了那么多警车,好像严阵以待的样子,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杨嫂正好拿着一把牙刷走进餐厅,抢着说:“萧总呀,你还不知道吧,家里遭贼啦。真是怪事,我在红楼住了十年都没遇到过这种事,前几天晚上居然来了一个女贼,跑进杨书记书房里偷东西,被……”
  杨嫂正想说被我抓个正着,我马上瞪了她一眼,说:“杨嫂,你出去忙吧。”
  杨嫂是个聪明人,听到我出声阻止她继续说下去,马上明白了我是不愿意她把真相告诉萧梅,立即转换话题说:“你们吃早餐吧,我出去继续忙了。”
  萧梅不满地说:“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杨嫂把实情告诉我?对我还要隐瞒真相吗?”
  我解释说:“不是要对你隐瞒真相,实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就是家里招贼,一个蠢贼盲人瞎马地跑到老爷子书房偷东西,被杨嫂起夜时发现了,那个女贼把杨嫂打晕后逃跑了。”
  萧梅震惊地说:“什么人这么大胆,敢跑到红楼来偷东西,她是不是穷疯了。老爷子丢了什么东西?”
  我说:“谁说不是呢,竟然敢到红楼来偷东西,不是精神病就是脑子有问题。还好,没丢什么东西,只是丢了一个空白的笔记本。”
  萧梅不解地问:“丢了一个笔记本?老爷子书房那么多值钱的名人字画她不偷,偏偏偷一个空白的笔记本,这蠢贼真是脑子有毛病。”
  我笑着说:“谁说不是,要不然怎么说是蠢贼呢。萧梅,你这次去上海生意谈成了没有?”
  萧梅得意地笑了一下,兴奋地说:“谈成了,这笔生意做成后我们公司今年的业绩能翻一翻,全年销售额肯定能冲进全省贸易公司的前十名呢。”
  一谈起做生意,萧梅的兴致就提高几度,简直都眉飞色舞了。这个女人果然只对赚钱感兴趣,三叔说得没错,她的聪明劲全都花在赚钱上了,对从政几乎是一窍不通。
  吃完早餐,萧梅走到我背后,从背后抱住我说:“好了,我吃饱了,先回趟家换件衣服,十点钟还要召开中层以上会议。”
  我握了握拳头,说:“我支持你,好好整顿整顿。”
  和萧梅开着车从红楼出来,我们在岔道口分手,她回了家,我开着车回到小区门口。在车里,我找到郑斌的名片,给他打电话过去,让他和刘涛来我家里,把家里的那些监控设备全部拆掉。
  仙湖度假村六号别墅的抓捕之后,我想李玉已经知道我早已警觉了,这套监控设备就没必要继续装在我家里了掩耳盗铃了。自从发现家里有这玩意之后,我总觉得毛骨悚然,连家都不敢回了,这么多天只有去李家镇之前回来取了点东西。试想一下,这又不是拍电影,你的生活全部暴露在别人眼皮子底下会是什么感受?
  我在楼下等了大概有半个钟,郑斌和刘涛开了一辆吉普车来了,从车上下来时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工具箱。
  我笑着上前和他们分别我了握手,客气地说:“又要麻烦两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