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侯远山和沈葭自那几个官差出了卧房便一直惴惴不安, 觉得他们有可能再折回来, 于是便迅速的抱了侯宁和袁玮翻越窗子逃走。
  沈葭力气毕竟太小, 又抱着女儿根本就跑不了太快, 没多久便气喘吁吁了。后面的官差仍在紧追不舍, 侯远山只得又将她怀中的侯宁接过来继续跑。
  而熙熙攘攘的街道另一边, 正有一对儿浑身贵气年轻夫妇和几个随从欣赏着街边的各色景致。
  “今日难得带你出来, 若有什么喜欢的只管买了回去,也算是这些日子对你的补偿了。”那男人相貌不俗,一对儿峰眉斜飞入鬓, 丰神俊朗的。只周身散发的气息让人有些难以亲近,不自觉生出些许敬畏来;但转而面对一旁的少妇时,男人却难得和颜悦色, 俨然又是一位宠溺妻子的绝好丈夫。
  妇人的容貌一样惹人惊艳, 肤白胜雪,身姿曼妙, 眉宇间透着些许妩媚, 平添几分别样的韵致。听到身旁男子的话, 她略一挑眉:“夫君是想拿这些个小玩意儿赔罪吗?”
  男子略一勾唇, 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看来, 陵儿对朕的这个赔罪方式并不满意。”
  妇人突然掩面嗤笑着看向身后的几个人:“瞧瞧,咱们陛下出了皇宫连个话儿都不会说了, 是谁说今儿个微服出宫,谁也不可暴露身份来着?方才我可听得真真儿的, 有些人自称为‘朕’呢。”
  瞬和帝一听神色微变, 随即反应过来,方才只顾与她争执竟是忘了改口。不过也幸好这街上人多嘈杂,应是并未被人听了去。
  御前侍卫高肃见自家主子难得被皇后娘娘堵得没话说,不由抽了抽嘴角,却强忍着不敢露出笑脸来。
  皇后却不依不饶起来:“对了,咱们陛下出宫的时候说谁若是先暴露了身份,要怎么惩罚来着?”
  高肃刚要开口却对上自家主子那警告的目光,翕了翕唇不敢答话。
  “那边怎么回事?”瞬和帝脸上的笑意敛了下来,眉头紧蹙着望向对面。
  皇后本以为是瞬和帝为了躲避惩罚故意转移话题,正要再笑话他两句,谁知这一抬眼果真见前面一阵混乱。
  却见几个官差模样的男人正对着一对夫妇穷追不舍,后来那男的看躲避不及,便将怀里的两个孩子递给一旁的妻子,自己徒手与那几个官差打了起来。男人的伸手很是敏捷,且出手又快又准,那些官差根本无还手之力,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将官差一个个撂倒在地。
  瞬和帝神色微凛:“什么人,竟有如此的功夫。”
  高肃上前一步道:“回陛下,看招式像是钟楼之人。”
  “钟楼?”瞬和帝神色黯了黯,转而看向一旁的皇后。
  皇后认真地看着打斗中的男子若有所思:“这招式的确是钟楼独有,且看这人的身手应当绝非一般的杀手。”她也师出钟楼,自然不会看错。
  瞬和帝沉默片刻,对着高肃吩咐:“试试他。”
  “是!”高肃领命后拔剑上前与之打斗起来,两人的武艺均是不俗,一近身搏斗立马吓得其他人后退很远,有些胆子小的百姓们甚至慌忙抱头逃开了。
  沈葭抱着侯宁和袁玮眼见远山哥打败了那几个官差,正要松口气,却没料到突然又闯来一人,不由分说的便打了起来。且这人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伸手厉害的狠,她一下子急了,生怕远山哥会出什么事情。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远山哥明显占了上乘,最后一脚踢下来竟使得那人连连后退,险些没有站稳。
  高肃收了招式,用手捂着胸口看向侯远山:“钟楼第一杀手木玦果然名不虚传。”钟楼的高手他大都交过手,没人是他的对手。今天这人竟然能这么快让他败下阵来,除了木玦不会再有旁人。
  此人武艺高强,侯远山对于他能猜到自己身份自然也不意外,只淡淡道:“这世上,能接下我一百招还能站起来的,你是第一个。”
  高肃笑了笑,作为武者他一直都想和这位传闻中的钟楼第一杀手斗上一场的,如今心愿达成,纵使输了却也并未遗憾。他对着侯远山抱了抱拳,转而去向瞬和帝复命:“陛下……”
  瞬和帝抬了抬手制止了他的话:“朕知道。”这世上能让他的贴身侍卫认输的没有几人,这男人的身份自然不难猜测。
  皇后看了眼一旁抱着两个孩子的妇人,淡淡道:“江湖传言,木玦早在几年前死于仇敌之手,如今看来谣言并不可信。”
  瞬和帝敛眉思虑片刻,对着高肃吩咐:“查一下今日这事是怎么回事。”
  “是!”
  瞬和帝又忘了那对夫妇一眼,转而握了皇后的手,目光柔和许多:“今日说好了带你散心的,我们不谈旁的,咱们去别处转转。”
  皇后眉眼带笑,娇俏地挽上他的胳膊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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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葭急忙跑到侯远山身边关切的询问:“远山哥,你有没有受伤?”
  侯远山笑着摇头,从她怀中接下袁玮:“没有,放心吧。”
  正说着,背后传来一声疾呼:“葭儿!”
  沈葭听到熟悉的声音面上一喜,忙转了头去快跑两步迎上前:“哥!”
  沈津锡听说自己妹妹在街上被人追赶,一时间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急急忙忙的跑来相救,如今见人没事他这一颗心才算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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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云茶馆
  沈津锡听说沈葭被王妃掳走,又被侯远山救出来的一系列经过气得直拍桌子:“什么捉拿逃犯,我看是王妃狗急跳墙,想要借着缉拿犯人的幌子杀你灭口。没想到这妇人的心肠竟如此歹毒,这件事情决不能姑息!”
  他说着又看向沈葭:“父王这两年一直派人寻找你的下落,你如今身在镐京,可要与他见面?”
  沈葭凝视着冒着热气的茶水,眼睛被蒙上一层水雾,她轻轻摇了摇头:“不了,我和他似乎从来没什么父女情分,对我来说他和路人没什么两样。”一个从来没把她当女儿对待过的男人,又怎么算是她的父亲呢?在这个王府里她只认一个亲人,那便是哥哥。
  沈津锡本来就没有勉强她的意思,如今见她这么说了便也不再要求:“这种事,你自己开心就好,不必委屈了自己。”
  沈葭看了看侯远山怀里的袁玮,又问:“对了,袁来春的事父王会怎么处置?”
  谈到这个,沈津锡脸色变了变,有些为难:“你该知道,这件事关系到王府的颜面,若将袁来春有妻小的事公之于众,对谁都不好。”
  这个道理沈葭自然懂得,纵使她不关心楚王和楚王妃的颜面,可哥哥是世子,将来自然要承其爵位,他不能不为哥哥以后的名声考虑。可若是隐瞒下去,她又怎么忍心让月娘受苦?明明就是袁来春的错,凭什么他和沈菀可以双宿双栖?这对月娘又何其不公?
  何况,他们竟然还打算夺走月娘珍如性命的儿子。也不知道这么久没见到阿玮,月娘会不会着急得要疯掉。同是为人母的,安安离开她一会儿她便备受折磨,又何况月娘这两个多月的煎熬?
  “或许,总会有万全的法子吧。”沈葭想了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