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狼王……沈葭心里咯噔了一下, 若是狼王都被引出来了, 那她们俩还有命在吗?
  额上渗出的汗珠越来越多, “滴答”一声低落下来, 恰好落在其中一匹狼的脑袋上, 那匹狼抬起星亮的眼眸望了一眼, 目光凶狠而又残酷, 吓得沈葭哆嗦了一下。
  这时周围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树叶被风吹动的婆娑声,紧接着又是一声连着一身的狼嚎。
  这声音与旁的狼并不相同, 每叫一声都格外让人心惊胆战,浑身都似要散了架,汗毛也跟着立起来。
  顺着那嚎叫声望过去, 渐渐便有一双同样晶亮如珠的眼睛在前方的黑暗处缓缓向这边移动, 渐渐靠近。
  沈葭也渐渐看清了它的样子,这匹狼的体格看上去比其它的还要小上一些, 模样也不甚相同, 但那股凶恶劲儿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随着它的靠近, 沈葭看得越发清楚了。大口张开, 露出一派尖利的獠牙, 眼中闪烁着凶光,面部狰狞。
  而他的身后, 却跟了一个形状似人的怪物。那怪物体格高大健硕,人面, 长唇, 毛发呈红色,皮肤黝黑发亮,披挂着薜苈藤,带系松萝蔓,手里拿着一杆长竹棍,抬头望着树上的沈葭和林靖宇时突然咧嘴笑了笑。
  这是……野人?沈葭在心里纳罕一声,眼睛不由瞪得老大。
  这时,原本在笑的野人却突然神色严肃起来,举起手里的竹棍捣鼓着来袭击上面的两人。
  那竹棍细长笔直,不停地拍打着树上的树杈子,直晃动得沈葭坐得都有些不稳了。
  “怎……怎么办啊?”眼看着自己再过一会儿都要被那野人给扒拉下去,沈葭顿时慌了。若这么掉下去,那一群狼还会给她留活路吗?
  林靖宇盯着那野人的动作凝视片刻,突然挥起手里的剑,只听“唰唰”几声,那竹竿便被他手里的剑一点点削断,落在地上。
  野人手里的竹竿便短,顿时够不到了。沈葭正准备松一口气,谁知那野人又不知从何处得来一件又长又粗的铁器,再次举起来拍打二人。
  被那铁器击中手臂,沈葭顿时疼的抱着树干的力道小了许多,身子颤巍巍着便向着下面跌去。
  林靖宇见此忙伸手去拉她,而这一拉,手上唯一可以护命的剑也掉在了地上,落在那野人的脚下。
  野人弯腰捡起那把长剑,很是好奇的左看右看,随即用力一掰,剑身断裂开来。
  他丢掉手里的剑,又举着铁器戳向上面的二人,沈葭吓得闭了眼睛不敢去看。这时,她只觉颈后突然一麻,似是被铁器给击中了一般,整个人昏昏沉沉起来。随即抱着树干的手没了力道,整个人跌了下去……
  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好似落在了狼的身上,耳边传来一声嘶鸣,紧跟着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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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沈葭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觉得颈后还在隐隐作痛。
  她有些难以相信,落在狼群的手上,她还能活得下来吗?又或者,她……已经到了阴曹地府?
  脑子里昏昏沉沉的,闪烁着无数颗模模糊糊的星子,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这时,有冰冰凉凉的液体突然喂进她的嘴里,清凉中带着山泉水的甘甜,她下意识的大口咽了下去,全身上下好似都有了直觉。
  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熟悉得再不会忘记的面孔,那真挚而又焦灼的眼神让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待看了看黯淡无光的周围,她微微动了动唇:“我真的到了阴曹地府吗?”
  侯远山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紧紧的拥抱着:“傻丫头,这怎么会是阴曹地府呢?有我在,黑白无常不敢把你带走。”
  真实的声音回响在耳边,沈葭只觉得鼻子一酸,伸手回抱住他:“远山哥,真的是你,我,我不是在做梦吗?”她刚刚还在被一群狼和野人围攻,一觉醒来却看到了自己一直苦苦寻找的人,这一切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是你……救了我吗?”沈葭有些难以置信,远山哥再厉害也不可能对付得了狼群啊。林靖宇师出钟楼,身手肯定不差,可遇上那么多狼还不是一样无计可施?
  说起林靖宇,她忙环顾四周:“对了,林靖宇呢,他有没有事?”人家陪着自己来找人,莫不要只她一个人活着才好。
  侯远山道:“放心吧,他没事,在隔壁的山洞里躺着呢。”
  “山洞?”沈葭微微蹙眉,环顾着四周黯淡的有些看不真切的环境,心中困惑,这儿怎么会有如此阴暗潮湿的山洞呢?远山哥又因何会在此处?
  她正想着,洞口处却突然立了一个高大的人影,在那有些刺目的洞口处只知那人身形健壮,毛发细长。
  沈葭想到昏迷前看到的野人,浑身不由哆嗦了一下,整个人缩进了侯远山的怀里。
  野人望了她一眼,突然咧嘴笑了笑,露出一派发黄的牙齿,将手里的食物递了上去。
  那是刚扒下来的动物内脏,鲜血淋淋,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传入鼻间,沈葭吓得一阵干呕,将脸埋得更深了些:“远山哥,我,我不要死……”
  侯远山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别怕,他是……我爹。”
  “??”沈葭惊得突然抬起头来,刚刚远山哥说什么?这个野人是……是……
  她记得远山哥以前说过,他的父亲早在他五岁那年便死在深山里了,莫不是这近二十年来他一直都待在此处?
  她的公爹,其实是个野人?
  侯远山突然放开她站起身来,伸手接过那血淋淋的东西:“谢谢爹。”
  那野人不知听不听得懂人话,只又咧了嘴笑笑,看向沈葭时目光比先前温和许多,随即转身走了。
  望着那充满着血腥的东西,沈葭捂着嘴干呕起来,面色也一点点变得惨白。
  这……如果真是公爹,那公爹给的食物她是不是再恶心也要吃下去?
  侯远山却寻了一大片叶子将那东西放上去,转而道:“咱们都吃不惯生食,待会儿用火烤了来喂你。”
  沈葭还觉得自己有些云里雾里,想到刚刚那外表狰狞的野人竟然是远山哥离散二十年的父亲,她就觉得不可思议。
  这世界,未免太玄妙了些。
  “身子好些了吗,我带你出去透透气,再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你。”侯远山道。
  沈葭点了点头,在侯远山的搀扶下从大石块上下来。
  出了山洞,周围的景象有些别外洞天。
  周围全是郁郁葱葱的灌木,有山有水,有花有草,莺歌燕舞,雀鸟蝶飞。
  野人正坐在石头上打磨着什么,沈葭一看便知是将自己从树上打落下来的物件,顿时又是一阵轻颤,攥紧了侯远山的衣襟。
  瞧出了沈葭的害怕,侯远山将她拥在怀里:“带你去个不害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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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来到一片大瀑布前,只见瀑布像银河下泻,在山脚激起千波万浪,水雾蒙蒙,珠玑四溅。
  侯远山拉着她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来,这才讲起了之前的事。
  “那日我来山上打猎,追逐一只黑狐时不小心进了那林子里,后来遇上一匹狼,与之厮打起来,结果被野人救到了这里,这才发现那野人竟然是我爹。
  他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不会说话,也不太能听懂我说话,但却对我很好。我想带他回家,他不肯,就只好在这里陪他几日,再想法子带他回去。”
  “那些狼……好像很听公爹的话。”沈葭想到她昏迷前野人出现时的样子,沉思着说道。
  侯远山道:“我想,那狼王应该与爹有些渊源。小时候曾听爹说过,他年轻时去打猎,从大虫口中救过一只小狼崽,养在家中四年才放回了山里。后来他在山上打猎每每遇险,那狼便会赶去救他。”
  沈葭了然地点头:“那也就是说,公爹当年可能是被狼给救了,并没有死。”
  “应该是这样,我怀疑狼王是曾经那匹老狼的孩子,它号令狼群格外凶猛,可面对爹时却很温顺。”
  听到这里,沈葭的心里仍是震撼的。一个人与狼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你怎么把爹带回去?”将近二十年了,生活习性早和外面有了很大的差异,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沈葭其实有些害怕若是公爹出去了,会同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
  侯远山幽远的目光往向飞流直下的瀑布,叹息一声:“暂时还没有想好,但二十年都未曾尽孝,如今找到了,如何能弃之不顾?他自该是跟我们生活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