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被捆在一旁的宁温纶人都看傻了。
  天地良心,他以他的小裙子作证,景弘深虽然手段残忍,但真的没撒谎。
  上面那两挂铜锁是他所为不错,但那巨石弯钩却是景弘深走后肖默自己劈的,最开始他还以为这魔物脑子不清楚了,现在看来,却是一箭双雕,卖惨外加挑拨离间。
  好家伙,果然魔物这种东西不能信的,太对自己下得去手,太不择手段了!
  作者有话说:
  没关系,我会让系统捏个丁丁的,大家放心
  第30章 师尊脑子有病
  肖默发现自己的身体有点缺陷。
  他只能加快伤口愈合的速度,不能延缓。
  所以胸口那个大洞,因为没伤到要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了,除了衣服破了个口子,什么都没留下。
  他躺在陆饮溪大腿上,有些郁闷地将自己的脸埋在对方双腿中央。
  怎么样,才能让景弘深这个奸人离师尊远一点,又不让师尊讨厌他呢?
  魔物暗自打算着,陆饮溪不会读心术,只觉得心疼:肖默,怎么了?疼得说不出话了么?
  肖默没抬脸,两手乱七八糟地摸上自己的胸口,假装很疼地倒抽几口凉气。
  陆饮溪连忙伸手替他揉着胸口处的那块肉,魔物的身体不柔软,像石头一样坚硬,却没有石头的冷度,烫得手很舒服。
  陆饮溪抬头看立于一旁的景弘深:哪怕他有愈合的能力,你也不能对他动用私刑。
  景弘深咽下这口气,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和他斗,他出生的时候这小魔物路都还不会走,见过的市面连他的十分之一都算不上。
  来日方长,从长计议,他不把这魔物掏心挖肺做成空壳稻草人拿去杀鸡儆猴,他都对不起他的岁数。
  男人长出了一口气,转身看向一旁的宁温纶。
  宁温纶本在津津有味地看这修罗场,哪知这铁面修罗忽然转过他这边来了,浑身冷汗直下,朝后面挪动了一点。
  来吧,说说吧。
  景弘深破了他的禁言令,笑得比鬼还恐怖,你接近我们,接近师尊,是打着什么主意?
  宁温纶浑身直打哆嗦,最后颤颤巍巍地道:大,大师兄,我能给你作证,二师兄是诬陷你的
  大师兄你个头!景弘深给了宁温纶脑袋上一下,但手上动作很干脆,把人拉去了那对缠缠绵绵的师徒身边,澄清。
  师尊!宁温纶这一声叫得陆饮溪浑身一震,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但事到如今,宁温纶也只得豁出去了,二师兄他是
  肖默猝然抬头看向他,宁温纶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乱掉,仓鼠一样缩成一团。
  然后屁股上就被景弘深毫不留情地踢了一脚。
  呜呜我说,二师兄是自己插进石头里的,不是大师兄干的,呜呜,师尊和大师兄保护我
  肖默连陆饮溪的腿都不敢靠了,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眼巴巴地苦着脸看陆饮溪。
  陆饮溪双手抱胸,问他:花花所言其实?
  肖默噤声半晌,才点了点头。
  你怎么回事?陆饮溪一根食指戳着肖默的脑袋瓜,我还以为光是景弘深看你不顺眼,你怎么想到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的?这要是把人给插坏了呢?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为师会好过么?还敢诬陷你景师兄!
  肖默斜眼看了看景弘深和宁温纶,转到陆饮溪那儿的,立马是一张小奶狗脸:不是,师尊,弟子只是想,惩罚自己大逆不道
  陆饮溪一愣,心又化成了一滩水:我的乖弟子啊呜
  景弘深终于忍无可忍地将两人分开,并对陆饮溪耳语:我随时可以捏个25厘米,一步到胃。
  陆饮溪大骇:现在已经开始威胁了吗!我要签订平等条约嗷!
  景弘深将他拖过来的同时,他也靠到了宁温纶身边,别看他全身被束缚着,那张嘴巴可厉害了,一口咬上他手上肉最多的部分。
  血被吸吮走的感觉很奇怪,陆饮溪先是觉得疼,再有就是,他也想有个伤口能很快愈合的身体。
  腰上这个好像是解决了,他的经脉通顺了,不会再因为气淤积在伤口处而不断溃烂了,但显然完全好起来还得一段时间,更别提身上零零落落的草莓印了。
  现在宁温纶又来给他一口。
  他是之前没了解,这小娃子属狗的么?
  景弘深手一勾,就将陆饮溪拢在了怀里,手摁上了出血的口,伤口不大,但眼前这人会用毒,不知道底细,他一直提防着对方,刚才有些大意了。
  肖默也挡在了陆饮溪面前,实际上若是景弘深不拦着他,他早就给这人碎尸万段了。
  宁温纶的状态很奇怪,他的神态不像是袭击后会有的欣喜,也完全没有半点得逞的样子,反倒是弓着背,有些难耐地在地上蠕动着。
  刚才咬的伤口不太深,所以吸出来的血量也不多,此时他牙缝间全是红色,不停地吸气,鼻腔里传出焦糊味的时候,三人才意识到不对劲。
  宁温纶嘴巴上起了一个又一个燎泡,甚至不能将嘴张开很大,脸上全是痛苦的神色,有血滴下来,甚至分不清是不是他自己的。
  给我求你了,给我,就一点,不够
  景弘深想先带陆饮溪离开,陆饮溪却挣开了他,最后在他震惊的神色里,走向了宁温纶:喏,吸吧。
  宁温纶这一回没有再像刚才那样扑上来,而是极其缓慢地伏下了身,伸着舌尖,小心翼翼地舔着伤口里溢出来的血液,一点点卷进口中。
  那种温热的感觉有些痒,陆饮溪又想到他刚才讲的话有点像韩语里面骂人的话,于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有毛病。
  景弘深低声骂了一句,肖默却瞬间回过了头。
  师尊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少年的口吻里带着你这个弱智的意思,你不懂,不要随意揣摩。
  景弘深一噎。
  妈的,捅了智障窝了。
  那边宁温纶慢吞吞地舔了好一会儿,嘴上冒出来的血泡才慢慢退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陆饮溪的错觉,他总觉得对方的脸色好了一点,不像之前那般惨败了,有了点血色。
  宁温纶舔完最后一下,脱了力,躺了下来:对不起,刚才那一下,我没有克制住,但我实在是太虚弱了
  怎么了,你为什么会需要我的血?
  宁温纶很费力地眨了眨眼,说话声却有力了起来:陈永望的儿子,拿人做药引子,是个不确定性很高的法子,他们不敢直接放在体弱多病的儿子身上做,只能先在别的人身上做实验,宁温纶顿了顿,吸了吸鼻子,我就是那个被拿来做实验的。
  陆饮溪胃里翻起一阵难受。
  他还没见过那个陈永望,听起来似乎是个好父亲,但绝对不是个好人。
  在他的故事里,被牺牲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原主也好,霜落也好,花街的姑娘们也好,现在的宁温纶也好。
  为了一己之利,踏在千万人的尸体上。
  他睡觉的时候不会觉得不安稳么。
  景弘深插言道:但你是宁家最后一个孩子,宁家虽没落,但不至于连最后一个孩子都让人这样凌辱。
  宁温纶苦涩一笑:宁家没落,缘起便是陈永望,当初我爹爹被召进定阳阁时,本以为能替陈永望之子续命,却不想这之中出了差错,他儿子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大病一场,差一点便死了,陈永望扬言要杀我全家,我爹爹为了保我家人之命,才提出了禁术药引一说,可陈永望当时的条件是,若是药引有用,不能在他儿子身上冒险,于是矛头便指向了六岁的我。
  医书上有说,禁术本就折人寿命,我爹爹没熬到药引子十八岁,只来得及将宁家的医术传给我,我娘在我爹爹走后不久便投井自尽了,由我接替爹爹的位置,而我,实际上只是个从小被陈永望养大的傀儡罢了,宁家不是后来没落的,从我爹踏入定阳阁那一刻起,宁家就已经家破人亡了。
  陈永望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陆饮溪气得牙痒痒,又心疼宁温纶,若我是你爹,哪怕身死,也不愿屈于这恶魔!
  宁温纶偏过脸:我爹他这世上修医术的,皆重修仙修道之人,普通百姓们有时也会被毒邪之物侵害,却因为没有真气护体,难以治愈,总是被人忽略,我爹想救的是这苍生,况且少年的语气里终于有了哭腔,况且我娘生不出孩子,我只是被他们捡来的孩子而已。
  陆饮溪心一抖,他最听不得这种话,立马将宁温纶身上的绳子给解开了,将对方扶了起来。
  不哭啊,哭什么哭,没事儿,以后你想喝血就喝,反正一次也用不了多少,以后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了,互相之间多照顾照顾,陆饮溪拉着宁温纶的手,看向景弘深和肖默,以后不准欺负花花儿,他还得负责给你们开药方子呢!
  肖默和景弘深对视一眼,难得达成了统一战线。
  师尊脑子有病,就喜欢乱收来路不明的徒弟。
  第31章 小陆已经很棒了
  我要吃草莓,我要吃草莓,我要吃草莓
  才听见开门声,陆饮溪就开始撒泼打滚,看见进来的人是景弘深,又立马闭嘴了,端端正正坐好,假装无事发生。
  你兑换系统里没有?
  景弘深竟然没骂他,而是替他想法子。
  陆饮溪整个人往旁边一摊,揉着自己的肚子:人家,人家现在怀了宝宝,不想吃那种随随便便换来的,只想吃新鲜采摘来的,呜呜
  景弘深走向前,伸手摸着陆饮溪最近长出来的软乎乎的小肚子,猛得一用力:打了。
  啊!你,你好狠的心呐
  陆饮溪倒在地上,泫然欲泣,抱着景弘深的大腿蹭那出不来眼眶的泪水。
  演够了没有。
  陆饮溪腾得坐起来,见好就收,顺带着还拿这两天景弘深刷上来的经验值换了两大篮子草莓,坐在旁边,只吃尖尖不吃屁股:大弟子,来找为师何事?
  景弘深斜睨了一眼他:你把上一次任务结果提交了?
  陆饮溪有些心虚地点头,被对方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憋着不提交是想烂肚子里啊?
  陆饮溪委屈巴巴:人家,人家想多过几天安逸日子啊。
  景弘深听着就急火攻心。
  他这两天忙着处理宗门内的大事小事破事,还顺带着要锻炼两个拖油瓶,结果那两个拖油瓶倒好,钻着空子就上这山来献殷勤,肖默最近没突破自己的瓶颈,倒是做饭手艺见长,每天变着花样,那天他去厨房里的时候,还捧着个萝卜雕刻;宁温纶就更不用说了,他被掩人耳目养在花街,学来的哄人本领只多不少,天天按完肩颈按大腿,院子后面挖了个大坑埋酒,时不时的还来一套舒展筋骨活血化淤操,把陆饮溪服饰得服服帖帖的。
  短短这么几天,连那张脸都开始圆了!
  景弘深咽下这口恶气,深知陆饮溪此人,不吃硬只吃循循善诱,于是坐下来和对方谈心:这次出门,怕了?
  陆饮溪一愣,期期艾艾地点点头:是有那么点,比我想象得要残酷太多了。
  他想得太简单了,毕竟没见过多少市面,这一回出门开眼界,也只是窥见了苍生苦难凤毛麟角的一隅罢了。
  重生前他觉得身边没有父母陪伴就是最痛苦的事了,现在才发现,有些人天生就被人另眼相看,有些人一辈子就挣扎在泥潭里,有些人甚至从未见过光明却依然向往着光明,他们依旧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和这个倒霉的世界抗争着,一口气都能吞吐很久。
  太残忍了。
  过来。
  啊?
  我说,叫你过来。
  景弘深伸着双手,陆饮溪脚步踌躇着,迟迟不敢动。
  你不会等我过去,要打我屁股吧?
  景弘深快要不耐烦了:你过不过来?
  凶什么凶,过来就过来啊
  陆饮溪才向前挪了两步,就被人一把搂进了怀里去,撞上了那温暖而又坚实的胸膛。
  小陆啊,景弘深轻抚着他的脑袋,说话时难得的温柔,已经做得很棒了。
  陆饮溪怔住了。
  这话他很熟悉。
  那是他还小的时候,因为开始对自己的病情有了概念,所以每次进手术室的时候都很害怕,怕到一直呕吐,各项指标都很不稳定,以致于手术很难开始。
  那时候,爸爸妈妈会一起过来,会一起坐在飘窗上晒太阳,看外面的风景。
  妈妈也像这样,一边摸着他的脑袋,一边对他说:我们小陆呀,坚持努力到了现在,已经很棒很棒了,小陆会慢慢长成大孩子,会走出医院,到外面去,会有自己的生活,会有自己的爱人,然后将来,说不定,还会有自己的小小陆。
  不会的,妈妈骗人。
  小陆饮溪攥着拳头,在妈妈的怀里闷闷地开口,我会死掉的,很小的时候就会死掉。
  爸爸和妈妈相视一眼,妈妈偏过了头去,爸爸将额头抵在了小陆饮溪的小脑袋上:小陆能再坚持一小会吗,再让爸爸妈妈刮目相看一下,哪怕真的有那一天,我们都希望那一天能再晚一点到来。
  小陆饮溪抬起头来,拿袖子给妈妈擦眼泪:妈妈,要是再生一个健康的小陆就好了。
  妈妈有些惊讶地低下头,声音微微颤抖:怎么会这样想呢,爸爸和妈妈拥有小陆的一生,哪怕稍微短暂一点,也是无可替代的一生啊,那是别的小孩都无法相比,也无法弥补的。
  爸爸也补充道:对的,除了小陆,爸爸妈妈不会再有别的小孩了。
  陆饮溪抱着景弘深的肩膀,将对方后背的衣服拧成了一团,抑制住自己的哭声:我好怕我自己死了,以前就一直好怕,我也想长一点,我想我的一生,能稍微长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