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疯又狠
  秦恒道:“徐阁主信中说了,夫子庙自那位万夫子死后就衰败了,没想到现在已经变成这样。”正说着,一个颤巍巍的老妇人从跟前路过,魏青棠眸光一转,拦下她,“阿婆,请问您是住在这附近的吗?”
  那老妇人回过头,见是个面相和善的女子,便点头道:“是啊,你们是……”
  “哦,我们是曾在这里念过学的,想向您打听个事儿。”
  哪知这话一出,那老妇人脸色大变,慌忙挥手:“我不知道、我什么也知道,快让开!”
  魏青棠被她一把推开,只见那先前走路还颤巍巍的老妇此时健步如飞,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一般。
  她微睁大眼,诧异地同云殊对视一眼。
  云殊道:“秦恒。”
  秦恒明白主子的意思,立刻去敲这附近的街邻。
  岂知每家每户都如临大敌,慌乱地将他赶过去,好不容易问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才满是忌惮地同他们说:“你们是不知道啊,这夫子庙……闹鬼啦!”
  “鬼?”秦恒好奇。
  那老头子先小心翼翼地望了眼夫子庙方向,才压低声道:“你们一看就是外地来的,这夫子庙闹鬼好些年了,之前那最后一任私塾夫子,就是万夫子知道吧?在他莫名其妙死了以后,他教的学生,也全都死了!”
  “什么?”秦恒一惊,那老头道,“是真的,东郭家的书生、南边当铺的李老板,还有本城太守的小儿子,都莫名其妙地在这几年死完了!”
  “他们是怎么死的?”
  “染病啊、上吊啊,什么都有!最诡异的就是太守大人的小儿子,那天经过这儿时从马车上摔下来,人就没了,你们说奇怪不奇怪?”老头捂着嘴,神秘兮兮地压低声,“大伙儿都说是那万夫子做了孽,夫子庙的学生全都被他给连累了,所以这些年这地儿成了荒宅,压根没人去。依我老头子看啊,你们也别久留了,赶紧走吧。”
  魏青棠看看云殊,二人目光俱是了然。
  什么闹鬼,十之八九是沈策干得!
  他当年在夫子庙受尽欺负,所以不仅把直接动手的万夫子给毒死,连这些同龄人都没放过。可他们也没想到,沈策会做得这么绝,当时在这儿求学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他也能一个一个找出来害死,最后还做成“厉鬼杀人”的样子把脏水全泼给万夫子。
  这是什么,这是死后都不让他清静啊!
  魏青棠倒吸口凉气,稳了稳心神再问:“那老丈,再向您打听个事儿,您听说过沈策吗?”
  “沈策?”老头一脸茫然。
  云殊忽道:“沈阀。”
  “沈阀……哦!你是说沈家那个小瘸子吧?”老头想起来,笑道,“那可是个好孩子啊,他在这儿可没少受欺负,尤其是那万夫子,简直把他当牛当马的使唤,结果万夫子重病卧床,还是这小瘸子在床边照顾了个把月,真是个好孩子。”
  这话和沈策说得几乎没有出入,看来,他没有骗自己。
  魏青棠沉吟片刻,又问:“那您知道,他当初在这儿可有什么交好之人?”
  “交好?”老头想了一阵,摇头,“这就不清楚了,那小瘸子在这儿应该没有什么朋友吧,他腿脚不好使,家中又不怎么管他,那些一起念书的孩子经常聚在一起欺负他,实话同你说,那欺负得是真狠,好几次我老头子都看不下去了。”他边说边摇头,魏青棠见此心下轻叹,这都过了二十多年,这老丈还能记得这般清楚,可见印象深刻。
  话已到此,该问的都问清楚了。
  魏青棠叫秦恒取出二两银子作为答谢。
  那老头眉开眼笑地捧着啃了口,等他们走出两步,又叫道:“诶,几位,老头儿我又想起来一件事儿,那时候不是有很多人欺负小瘸子吗,但有个姓霍的娃娃站出来帮过他,好像是帮他训斥过那些人,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
  魏青棠长舒口气,终于肯定了沈策的话不是作假。
  他是真心想救霍从文,为的也是这年少时的一点情分。
  “真想不到,他那样的人也会讲情分。”秦恒撇撇嘴,魏青棠感兴趣地望他。
  秦恒忙道:“王妃您不知道吧,昨晚徐阁主走的时候,透漏了一些沈策当年回沈阀的事,您肯定想不到,他那五个哥哥全都是被他一手害死的!这人的心是真狠呐,手足至亲一个也没放过,尤其是他那双腿,当时沈家兄弟找了名医给他诊治,明明都快治好了,结果他硬是把自己双腿敲断,嫁祸给他大哥!哈,那名医又是沈家老三的,这一下除去两个劲敌,真是个狠角!”
  魏青棠是真不知道有这茬,闻言不禁一阵心悸。
  自己敲断自己的腿骨,这还是人吗?
  果然沈策带给她的危险感不是错觉,这人就是个疯子,又疯又狠!
  “阿殊,这样看来以后这个人会是个劲敌,哎……”她叹了口气,云殊抬手拍拍她的头,正要说什么,方城从另一头赶过来。
  “主子,飞鸽传书,是百晓阁的消息!”
  一听百晓阁,秦恒立马跳过去把信抢过来,展开一看,喜道:“主子王妃,徐远说他查到了!”
  魏青棠娇躯一震。
  原来就在昨天晚上,她拜托徐远去查一查当年在山西,囚禁霍从文的那个奸商的情况。因为他身上有剧毒,从时间上推断只可能是奸商所下,要想救人,就必须先知道是什么毒药。
  秦恒继续看那信笺,哪知越看,脸上惊讶越甚。
  到最后,竟是满面震惊地抬头道:“王妃,徐远说他没能查到是什么毒……”
  魏青棠眉梢一扬:“是那奸商不肯说?”
  秦恒摇摇头,半响,开口:“不是,那奸商全家一百零三口,在一夜之间……被灭门了。”
  “什么?!”魏青棠大吃一惊,扭头望向云殊。
  男人眼底亦有讶色一闪而逝,接着,薄唇轻启:“沈策。”
  魏青棠怔了一瞬,苦笑:“你是说这又是沈阀主的手笔?”
  云殊看着她淡淡点头。
  能一夜之间灭一门,有这样的实力,又有动机的,只有沈策。
  魏青棠知道他的话十有八九是真,可实在闹不明白,这姓沈的到底闹哪样?这样轻而易举地把奸商满门灭绝,别的不说,该上哪儿去查毒药成分,又怎么去救人?
  她头疼地捂住额,云殊见状安抚道:“别急。”
  魏青棠呢喃:“怎么不急啊,这沈疯子只给了一个月的时间,他……”
  话语未完,云殊轻描淡写地截断她的话:“尚有一月。”
  魏青棠怔住,继而释然:“也是,左右还有秦老神医在呢。”这老爷子见多识广,说不定就知道那毒名呢?
  这般想着,一行人回到太守府上。
  那太守对云殊毕恭毕敬,就差没五体投地跪地上了,见他回来,忙不迭地躬身道:“宸王殿下,您一路辛苦了,下官今晚在府上设宴,特地为您接风洗尘!”
  魏青棠闻言嘴角一抽,这大盛官员当真是享清福享惯了,现如今叛军四起天下大乱,他还能有心思搞什么夜宴?
  眸光瞥去,果然云殊目色一深。
  不过他也没有直接拒绝,只问:“谢清泉呢。”
  那太守愣了一下,忙道:“宸王殿下请放心,下官已经同谢阁老和英国公请示过了,他二人没有异议!”
  “哦?”云殊眸光一闪,魏青棠也有些意外。
  这位谢阁老可是文臣之首最是固执,平日里一板一眼恨不得把规矩刻在骨子里,如今竟也对这宴席默认?
  她心头一动,拉拉男人的手:“阿殊,既然谢阁老和英国公都没意见,那……不如我们也去凑凑热闹?”事有反常必为妖,她肯定这两人憋着什么坏水呢!
  云殊瞧见小家伙亮晶晶的眼眸,便知她在打什么主意,本来不欲她这样胡闹,但看女子颊边风霜,想到这连日来经受的苦楚,到了嘴边的话又变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