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外婆从手术台下来, 苏醒之后想给外孙女打电话,却发现家里的电话打不通了。
  先前她一直在医院检查和治疗,有时候虞稚一打电话过来,护士进来她又不得不中断, 有时候打过去, 也只能跟外孙女说:“一一再等等, 再过一阵外婆就回来了。”
  手术前那段时间精神不太好, 联系少了,直到现在平安从手术台下来她才安心。
  “小晴啊, 家里的电话怎么打不通了?”
  “啊……”阮晴也不知道。
  刚离婚的时候,虞凯每天打电话来求复合,她嫌烦, 根本不接。虞凯甚至找隔壁的哥哥嫂嫂来求情,后来嫂嫂打电话说起虞凯, 她就直接给挂了。
  说起来,确实快一个月没联系。
  “妈你等等, 我这就打过去问问。”
  阮晴刚要给虞凯打电话, 小女儿就跑进了病房, 手里还拿着草莓味的冰激凌,“妈妈你看, 赵叔叔给我买的冰激凌!”
  跟在虞心妍后面来的还有一个男人,穿着西装,看起来可比虞凯顺眼多了。
  “哎,叫你别惯着她。”
  “没事,小孩子喜欢吃, 给她买一个也无妨。”男人笑着摇头, 又将双手提来的补品放到桌上, 对病床上的老人嘘寒问暖。
  外婆知道女儿离婚是因为虞凯败家,见优秀人士出现,也不好耽搁女儿的姻缘,便没在他面前提起与前夫相关的事。
  一来二去,那通电话又给耽搁了。
  ——
  时奕赶去镇上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查到病房,他匆忙跑上楼,差点在楼梯间摔倒。
  这一路上他都忍不住去想,小姑娘是生什么病进了医院,但那些猜想远远没有眼前的一幕带给他的震撼之大。
  额头缠着雪白的纱布,右边脸颊也贴着纱布,下巴处还看得见伤痕。
  看着安静躺在床上,脸上满是包扎痕迹的小姑娘,他甚至不敢相信这是虞稚一。
  曾经那个会对他笑,抓着他的胳膊撒娇的小女孩,如今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
  时奕抬头那刻,两只眼睛都是红的,像猩红的血。
  连跟过来的宁素雅都吓了大跳,“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
  守在床边的舅妈犹豫着开口:“说是酒瓶子砸的……”
  还记得当时虞稚一满脸是血哭着敲开他们家门,弱小的声音喊着救命。他们找过去的时候,发现虞凯还躺在屋里,醉得不省人事。
  “当时我跟她舅舅连夜抱着她上医院,医生把碎片取出来,又给她脸上缝了针……”说出来都这么残忍,更何况亲自经历过这一切的小姑娘。
  “送她来的时候,她一直在哭。”舅妈说着说着,捂着脸哭了出来。
  她承认自己平日是有些尖酸刻薄,可当她看着丈夫怀里抱着的外甥女那么娇小、那么瘦弱,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死掉的时候,她的内心是真的被触动了。
  “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我是真不明白,她爸怎么下得去手!”
  说到最后,舅妈又开始骂起来。
  见她情绪控制不住,宁素雅连忙安慰,把舅妈拉了出去,“咱出去说吧,别吵到病人了。”
  这病房还有其他人,的确不是说事儿的地方。
  时奕一言不发,却从头听到尾。
  他听懂了,虞凯竟然对女儿家-暴!
  所有人都以为,孩子跟着父亲即便不开心,总还是有家的,可未曾想,那父亲如此狠心。
  时奕弯腰站在床边,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柔弱无骨的小手那么纤瘦,冰冰凉的捂不热。
  床上躺着小姑娘多么脆弱,脆弱到只有轻微的呼吸声证明她还活着。
  “一一,对不起。”
  “哥哥来迟了。”
  他差点……他差点就要失去她了。
  他早该知道,小姑娘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内心敏感得要命!她总是把自己的伤痛藏起来,努力将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大家看,小心翼翼的讨好,怕被人抛弃。
  他怎么能只听信电话里的那几句“没事”就相信她?
  他早该知道的!
  “一一还是小笨蛋,哥哥不够疼你吗?受了委屈也不敢跟我讲。”他想求她醒过来,睁眼看看,他回来了。
  他想亲口告诉他,并且用行动证明,“一一没有被抛弃,哥哥永远都在。”
  曾经有人问过他,“你不是最讨厌那些幼稚的孩子吗?你嫌弃他们的认知跟不上你的智商,那你守着虞稚一干嘛?”
  他的答案永远都是一句:“我乐意!”
  是,守着虞稚一,他乐意!
  从她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他一直看在眼里,从未把她当做麻烦。
  他只知道,当粉妆玉琢的小女孩仰起笑脸喊出第一声“哥哥”的时候,他就想守护她!
  一直一直,没有期限。
  *
  虞稚一是在晚上苏醒的。
  时奕一直陪着她,稍微有点动静,他就能发现。
  时奕按铃喊了医生护士过来检查,虞稚一微微睁开眼,眼神茫然。
  酒醒之后的虞凯满心愧疚,下意识冲过去,问女儿的状况。
  然而就在他出现那刻,虞稚一的眼里浮现恐惧之色,她抓着雪白的床单想往后躲。
  时奕连忙握住了她的手,“一一。”
  听到时奕的声音,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努力往他身边靠。
  虞凯伸出手,虞稚一便吓得尖叫。
  时奕替她拍背安抚,毫无用处。
  他抬头望着虞凯,神色冷然,“叔叔,能请你先出去一下吗?”
  谁都知道虞稚一躲避的原因,看着往日温柔乖巧的女儿变成这样,虞凯后悔不已。
  虞稚一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但她的伤口都在脸上,这对于一个女孩来说,比身体的痛苦更难承受。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虞凯没敢出现在她面前。舅妈带了一些清淡的食物过来,虞稚一不肯吃。
  她说自己吃不下。
  一开始大家都不逼她,原想等着她自己饿了就会吃东西,可她似乎感觉不到饥饿,一整天都未曾开口。
  时奕将盛着米粥的碗举到她嘴边,她仍然不肯张口,直接默默地撇开头。
  “一一还不饿吗?”
  她仍然回答:“吃不下。”
  时奕耐心哄着她,“吃一点点,哥哥喂你。”
  勺子碰到了唇,虞稚一终究不忍拒绝,微微张开口,勉强咽下。
  时奕松了口气,再递出第二勺。
  可就在虞稚一张口吃下时,她忽然趴在床边呕吐。
  没吐出来,小脸呛得通红,眼泪珠子挂在眼角。这般动作牵动脸上的伤口作痛,她难受至极。
  她不是耍脾气,是真的吃不下。
  虞稚一的情况比他们想象中的严重。
  医生说:“根据最近的检查结果来看,她的身体是没什么问题,病人可能存在严重的心理问题。”
  沉重的心理压力加上受伤的痛苦,令她食欲减退,喂进去的食物会被吐出来,他们只能选择输营养液。
  虞凯没钱,不得已联系孩子的母亲。
  舅舅也打了电话过去,阮晴终于肯接,“哥,有什么事儿吗?”
  “你还知道接电话啊!你女儿快死了知不知道?”舅舅说的话有些狠,却真正把阮晴吓到了。
  最终舅舅还是说了实话,阮晴拿着手机的手都在哆嗦,“一一,一一她还好吗?”
  “我马上就回来,我马上就回来……”
  外婆听闻外孙女出事,恨不得直接出院,可她的治疗进行到一半,医生根本不允许她离开。
  阮晴安抚母亲,说自己马上回去照顾孩子,又承诺跟她汇报真实情况,外婆菜安定下来。
  老人躺在床上,默默擦眼泪,“一一啊……”
  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摊上这种爹了呢!
  也怪她这身子骨没用,想回去陪陪孩子都做不到。
  ——
  阮晴赶回去的时候,舅舅还是松了口气,想着孩子对母亲总会在意的。
  可谁也没想到,虞稚一见到阮晴的时候,仿佛看见一个陌生人,低头玩着手指,闷闷不乐。
  阮晴走过去,想摸摸女儿。
  可刚一碰到,她又开始躲。
  “一一,我是妈妈,妈妈回来了。”看着往日灵动可爱的女儿变成这般模样,阮晴泪流不止。
  可是没用,现在无论阮晴说什么,虞稚一给她的反应只有躲避。
  在她最需要陪伴与爱的时候,他们吝啬给予,所以现在,她不要了。
  什么都不要了。
  她是被抛弃的孩子,不再有任何奢望。
  *
  宁素雅下班来医院的时候,听见走廊边上有两个声音在吵。
  她听着有些耳熟,定眼一看,真的是虞凯跟阮晴。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你知不知道她脸上缝了多少针?多痛啊!一一才十五岁,若是……若是女孩子最在意的脸蛋没了,你要她以后怎么办啊?”
  女孩子大多爱美,虞稚一不可能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只是她醒来之后,除了回答几个简单的问题,基本上没有主动说什么话。
  阮晴说几句又哭了,还伸手推了虞凯几下。
  虞凯烦躁的抹了头发,蹲在地上。
  被吵得心烦,他也忍不住反驳:“你说我,难道你就照顾过她吗?当初你还不是走得干干净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跟那个姓赵的好上了,你就盼着带妍妍改嫁吧,哪里还记得一一。”
  阮晴更加激动,“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当初是你犯蠢赌输了买房钱,你还有什么资格怪我?”
  听到这里,宁素雅无奈叹气。
  女儿都这样了,身体心理双重打击,这夫妻俩伤心的同时还不忘把责任推卸给对方。
  说他们不爱女儿吧,他们又会心疼、会后悔、也没真打算把孩子丢掉。说他们爱女儿吧,爹妈都不够负责,把好好的孩子伤成这样……
  ——
  虞稚一动手术的费用是舅舅给垫的,阮晴回来之后把钱还给了他。
  因为这事儿,她又骂了虞凯一遍,说他一个大男人没用,连女儿的医药费都交不起。
  虞稚一的脸伤需要时间恢复,可她不能一直住在医院,因为那昂贵的住院费他们实在是承担不起。
  几个大人商量着把虞稚一带回家,留个人悉心照料便是。
  怕吵到孩子,他们站在角落悄悄谈。
  “要是一一回去,你们打算让谁照看她?”宁素雅作为旁观者,脑袋最清醒。
  虞凯跟阮晴,舅舅跟舅妈两两相望。
  个个都不好先开口,还是舅妈忍不住,又开始刻薄的唠叨:“你们也真是,一一以前多好啊,天天做饭做家务都没有怨言,现在可好了,缺了一个帮手,还得分神去照顾他,谁有这么闲的时间啊。”
  以前听着肯定想将说这话的人打出去,可现在听起来,还真是。
  这可不就是虞稚一的情况?
  真有危险的时候,还是舅舅舅妈救了孩子的命呢。
  轮到亲生父母表态,虞凯无奈摇头,“一一现在根本不想见到我,我怎么照顾她?”
  虞稚一见到他就躲避,心里对他这个父亲产生了恐惧与抗拒,这样的确不方便照顾。
  又说阮晴……
  “我不是不想照顾女儿,且不说我那边工作走不开,妍妍需要我带,还有一一外婆现在也需要我照顾,我实在是分不开身照看顾三个人啊。”
  心疼女儿是真的,无法分出精神照顾她也是真的。
  再看舅舅舅妈呢,人家也要工作,替你们照顾是情分,人家不愿意接受,那也勉强不来。
  宁素雅懂了。
  “所以你们是,都不能照顾一一了?”
  四人沉默。
  平时好脾性的宁素雅都气笑了,是嘲讽的笑,“亏你们还是长辈,血脉亲人。我今天站在这里就不怕说些得罪你们的话,一一今年十五岁了,花一般的年纪,在学校哪个老师不夸她文静听话?在院子里哪个邻居不赞她懂事?现在因为你们大人之间那点破事变成这样!”
  “你们倒好,个个都是甩手掌柜,是想让已经受伤孩子自力更生?”
  “不要觉得孩子懂事就不需要关爱,恰恰这种孩子内心最敏感,我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这要是我家的女儿,我是万万舍不得她受一份罪!”
  “别说是孩子懂事帮着干活了,我宁可她娇气一些,什么都不做,总比因为懂事落得爹不疼娘不爱还被家-暴的下场!”
  这次,宁素雅是真的气急了。
  身为亲人的他们被外人这么斥责,却偏偏反驳不了。宁素雅的每句话都戳在他们心坎了,可即便如此,这个麻烦问题还是没能解决。
  他们没注意到,站在病房门口的小姑娘抓着门框,手指都在发抖。
  她转身进了卫生间,把门关上。
  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额头上缠着难堪纱布,脸颊贴着药,下巴的伤痕也没好。
  “真丑……”
  虞稚一,你真丑。
  再也没有人会夸她可爱了。
  懂事有什么用,会干活有什么用。
  “他们都说你可爱、懂事……”她盯着镜子小声说话,好像是透过这扇镜子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可即便是这样的你都会被遗弃,当时为什么要求救呢?”
  若是她没有求救,就在那个夜晚安静的死去,现在那些人就不会再因为她争吵了吧……
  那她也不会听见自己多么可怜,多么可悲,哪怕是到现在,他们依然不肯要她。
  她主动想要得到关爱,那些人看不见她。现在她害怕了,躲避了,那些人更能以此为由离她远远地。
  或许是她不配被爱,没有人会坚定地选择她。
  好想死啊……
  只有死了,才能解脱。
  ——
  锋利的刀子划破皮肤的时候,她竟感觉不到疼痛,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快死了,连痛感都消失了。
  “一一呢?”
  “一一,是你在厕所里吗?”
  “咚咚咚……”有人不断敲门,嘈杂的声音吵得她闭不上眼睛。
  “虞稚一!你是不是在里面,听到的话,就回答我。”
  她听见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那人似乎很着急,不断喊着她的名字。
  虞稚一勉强睁开眼,“哥哥……”
  “哐当……”
  外面的人破门而入。
  当时奕看见小姑娘坐在地上,手边全是血的时候,整个人都惊慌失措,“一一,一一!”
  后面跟来的大人堵在门口,他直接将小姑娘抱回病床,疯狂按铃叫来医生。
  好在发现及时,伤口不深,没有性命之忧。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时奕再也顾不上什么礼貌,盯着这群不可靠的大人,问道:
  “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们跟她说了什么?!”
  他不过是去外面吃了饭回来,他的小姑娘就变成了这个模样?这么多人留在这里,竟看不住她一个人?
  完全不敢相信如果自己再回来晚一点会发生什么情况,时奕现在整个人的脑子都是乱哄哄的。
  偏偏这些大人还纷纷摇头,表示不知。
  隔壁床的大妈弱弱的说了句:“我刚才看那小姑娘站在门口待了一会儿,后来就去厕所了。”
  所有大人都愣住了。
  刚才……
  舅妈惊讶,“一一是不是听到我们在讨论谁照顾她的事了?”
  没人敢应这话。
  他们只当是孩子受伤了心情不好,从未想过她已经生出放弃生命的念头。
  “呵……”时奕转身背对着众人,不再说话。
  是他不该相信别人,很多人都以为“不可能、不会”,直到悲剧真正发生,他们才会开始后悔。
  ——
  在知道他们商量虞稚一出院之后由谁照顾的时候,时奕单独跟母亲谈了一次话。
  “妈妈,你知道吗?当我看见一一毫无生气躺在病床上,我甚至想报警……”
  “可我没有那样做,我无法确定一一在失去母亲之后,还能不能承受失去父亲,即便是那个男人不配为人父!”
  在表达了自己对那两个狠心父母的态度之后,他诚恳的说出自己的目的,“妈妈,我想带一一回家。”
  时奕的决定在宁素雅的意料之外,又好像是意料之中,“小奕,这次的事情不像往常那样简单……”
  虞家状况十分复杂,不是像以前随意跑来他们家里待一会儿就能解决的。
  “妈妈,我知道选择一个人就要担负很重大的责任,但如果我现在因为畏惧而放弃了她,那才是我一辈子的遗憾。”
  宁素雅蹙眉,“你也不过才十几岁!”
  才十几岁,何谈一辈子。
  “可我认为,每个年龄的我都有做出选择的权利,至少现在的我想要守护好她,并且这将会延续很长时间。如果总是把现在想做的事情推给以后,谁又能保证将来会发生什么变数?”
  “可是小奕,你忘记医生说的话了吗?她现在很可能患上了抑郁症。”那可怕的病,摧毁了多少生命。
  然而时奕还是坚定无畏的请求道:“妈妈,请您答应,让我带一一回家吧。”
  宁素雅捂住嘴,撇开脸,不让儿子看到自己落泪。
  她吸了一下鼻子,沉声道:“你去跟虞家说吧,只要他们同意,我们就带一一回家。”
  那孩子,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儿啊。
  时奕点头,“谢谢妈妈。”
  他几乎不担心虞家,那些人恐怕巴不得有人接手在他们眼中的麻烦吧。
  但时奕还是分别找到虞凯跟阮晴谈了一次,表明自己的决定之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最后都给两个留下同一句话:“你们有千百个不重视她的理由,她却只有一个爱你们的念头。”
  当孩子被父母伤害的时候,她不会停止爱父母,只会不断怀疑自己,甚至到最后放弃自己。
  两人听后特别惭愧,他们活了几十年,竟还不如也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心思透彻。
  原本该是女儿最亲近的人,却变成了令女儿惧怕的噩梦。
  时奕回到病床前,守着虞稚一从夜幕到天明。
  “佛说,如果助人求取回报就会玷污一份善念。我没有大公无私的善念,可在你这里,我想当一回善人。”
  一个甘愿付出,不求回报的善人。
  宁素雅站在帘子后面听到这句话,倍感心酸。
  她还记得时奕回来之前跟她说的那句话“敏感的小孩被抛弃一次就会质疑所有人的爱”,如今真真切切的体现在了虞稚一身上。
  那个小姑娘大概是觉得,全世界都不再爱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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