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陆渊双手背在脑后,抱着后脑勺,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笑了笑,“师尊让救人,不得不救嘛。”
  王后朝郁秋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郁秋道:“没事,您为宓王忍辱负重多年,命不该绝。”
  王后垂着眼睑,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是个温婉动人的女人,看了看郁秋,目光落在她胸前,问道:“恕我多嘴,您这次故地重游,当真是为了邪利的尸骨?”
  郁秋点了下头,品了品她口中的“故地重游。”
  王后道:“可您上一次来,不是也要了类似的东西吗?”
  余人微微一惊。
  司珩青脸色变了变,声线带着一丝颤抖,“你说什么?”
  王后皱起眉头,朝郁秋走近,手指在她心口点了点,说道:“上一次您过来时,从陵园里要走了一样东西,虽然不是邪利的尸骨,却也差不多,您从陵园里挖出了大妖‘風’的尸骨,風也是一条黑蛟,您还让我协助您,做了个手术。”
  司珩青:“……”
  郁秋轻轻地抽了口气,看着陵园里开满蓝色双瓣花的草地,蓦地想起来那个梦境。
  梦境里,她躺在草地上奄奄一息,血从心口不断地流出来。
  司珩青脸色惨白,万万没想到……他一心想要帮郁秋重塑心脉,想将青莲火以邪利的尸骨为载体移入她体内。
  而多年前,郁秋却已经做了一件类似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当年她冒着巨大的风险,剖开心,用黑蛟的一截骨,究竟装载了什么东西,移到了身体里?
  第62章 道侣。
  62.
  她既然这般能耐, 为何没有直接治好自己的灵脉?
  司珩青根本无法去想。
  她太清楚郁秋了。
  当年为了青莲火,她负气与背叛了蓟国的梵音公主说出了那般狠话——
  “或许我哪一天连亡国之恨都忘了,或许我会回到这里, 给你一个解脱。”
  她有能力夺走长期被剑阁占据的青莲火, 但她没有这样做。
  正如他此时此刻才知道,郁秋早就来过无极渊, 她有能力为自己治好灵脉,她甚至还曾经剖过心, 将一段黑蛟骨放入体内。
  但是那并不是能治好她灵脉的青莲火。
  无法想象当年的她到底做了什么决定, 将什么东西藏在了骨血之中?
  却不是为了治病。
  那必然是她视若珍宝、爱之入骨的一样东西。
  司珩青光是想一想, 就快疯掉了。
  他从未见过郁秋喜欢过谁, 疼爱过谁,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责骂人的时候从不心软,是个十足十的绝情之人。
  若正要计较起来,世上唯一能让她喜欢的, 可能只有炼器一事。
  只有在炼器的时候,她心无旁骛, 认真钻研着图纸, 打磨着每一件器皿, 比吃饭睡觉都要上心。
  能有什么东西, 能让她欢喜到恨不得嵌在骨中, 时时带着、生死相随?
  司珩青心里仿佛空了一块, 那是他长久以来一直在寻找的、像一粒无法落地的种子, 突然间开始抽芽了。
  秋儿……
  他心快要疼死了。
  司珩青眼眶泛着雾气,轻轻地抽了口气,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盯着她心口的位置。
  神识中欢爱的时候,他亲吻过她身上每一处肌肤,就连她身上一两颗痣的准确位置、她大小尺寸,肌肤的触感,腰窝的形状,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除了脖子上那道明显的刀疤,郁秋身上没有其他的疤痕。
  在流落到食人岛吞食妖丹之后,她的身体也进入了半妖的状态,普通刀剑带来的伤口会快速的愈合。
  就像她曾经剖开心,而身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样。
  而司珩青心口却始终保留着那道疤痕。
  郁秋拿剑刺穿他心口的时候,他已经是金丹期的修士了,理论上来说是不会留下刀痕的。
  但无情剑就不一样了。
  司珩青阖上眼,眼睑微微颤抖着。
  他心里有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想,一个足以令他发狂的猜想。
  他快要丧失理智了。
  秋儿。
  司珩青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她的名字,甚至不敢看郁秋的脸,不敢发问,不敢在神识中打扰到郁秋。
  他像是跪在邢台上的犯人,在烈日炙烤下等待着刽子手手上的刀,抑或是一道不可能到来的赦免令。
  若他的猜想是真的,秋儿比他想象中的要喜欢他,甚至到了癫狂的地步。
  司珩青心口又是狠狠一抽,疼得快喘不过气了。
  王后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郁秋在脑海里和系统聊了几个回合,这厮竟是闭口不言,还搬出了“会影响到老大修无情道”这样的理由来搪塞她。
  但郁秋隐隐感觉到了不安。
  那种不安的情绪是从神识里传来的,像是另外一个人的情绪。
  阿青。
  郁秋用余光看了司珩青一眼,见他脸色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半响,陆渊打破了尴尬的静默,他说:“本座实在没听明白,你刚才说,我师尊之前来过无极渊,做了个什么手术?”
  王后神情温柔地看着众人,抬手比划了一下,温声道:“此事还是由点金手亲口来说比较合适。”
  郁秋有一种隐私被道破的尴尬感,还被数道目光直直地盯着。
  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家都费心思帮她,就是为了帮她治好灵脉,到了最后一步才知道——
  原来她之前早就干了这么一件煞笔事。
  她本来有机会为自己治好灵脉,却花了个大代价,只为了在身上烙个看不见的纹身。
  郁秋有一丝丝窘迫。
  陆渊盯着她看了一会,目光也不再咄咄相逼,反而有几分宽容和理解了。
  “算了,”陆渊冷冷地说,“你向来是这个样子,为所欲为,不顾别人的想法,你能做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司珩青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说:“即便如此,还是要先将你体内的东西取出来,将青莲火嫁接进去。”
  “对,”陆渊很难得地赞同司珩青,扬了扬下巴,朝郁秋说,“不管怎样,先治好灵脉。”
  两人主动给了郁秋台阶,也没再逼问她什么。
  郁秋乖乖地点头,说:“好。”
  当年为郁秋操刀的,正是这位经验丰富的医修王后。
  而这一次,也将由她第二次剖开郁秋的心口。
  她不厌其烦地交代着手术的注意事项,司珩青和陆渊认真听着,偶尔提出问题,补充意见。
  他们决定休息一夜,第二天再为郁秋移植青莲火。
  回到宫殿后,郁秋早早地休息下了。
  她睡在王后为她准备的寝殿里,将人埋在被子里,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
  比起第二天的手术,她更加烦恼司珩青的事情。
  阿青是铁定了心思要和她在一起。
  而她却像个胆小鬼,一而再地逃避,推脱说自己还需要再考虑。
  她下不了决心,但身体却骗不了人。
  一想到阿青,念到他的名字,心里好似被狠狠地揪了一把。
  白天人多的事情,他口口声声说着要和她双修,要和她好,怎么夜里人影都没了?
  郁秋闭着眼睛等了一会,满心满眼都是司珩青的影子。
  想着他过来找她,想抱着他,亲吻他,和他做着世上最快乐的事情。
  她轻轻地抽了口气,不见沧澜宗主的身影。
  忽然间有些落寞地想,沧澜宗主的喜欢……是不是也是凭着一股冲动呢?
  她想去找阿青了。
  她试着进入司珩青的神识,喊了一声:“阿青。”
  身体像是被一股温柔的海水包围起来,司珩青从身后搂着她,将人死死地搂在怀里,低头亲吻她脖颈,像是海浪一遍遍地袭来,他双手抚过她身上的衣料,带着一股要将她彻底吞噬的气势。
  她身体一下子酥倒下去,靠在司珩青怀里,迫不及待地要和他好。
  “阿青,”她声音有一丝委屈,“我好想你。”
  “我知道,”司珩青声音颤抖,低着头亲吻她唇,吻得她浑身发软,肆意地侵占她唇齿之间,眼里雾气朦胧,温柔地说,“阿青也想你。”
  从离开陆渊的梦境算起,郁秋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和司珩青欢好了。
  那本来就是司珩青囚着她的手段,他在气头上,醋意未消,想着和她冷淡几天,看她忍受不住来与他和好,主动找他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