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
  清晨,薛瑾仪睁开眼,清风送来清新淡雅的花香,入眼不单是繁花似锦依旧,还有两只喜鹊在草地上吱吱喳喳的蹦跳着。
  它们大概是一对夫妻鸟,其中一只飞起后,另一只紧紧相随,在半空中嬉闹盘旋,渐渐飞向远处。
  当喜鹊消失在天际,她目光一转,看到濮阳瑄正炯炯有神的望着自己。
  她干脆的凑过去,嘴唇轻点在他的脸颊上,“早啊,阿瑄。”
  濮阳瑄眉眼中满是笑意,在她要退开之前,捧住她的脸,将这个吻移到了嘴唇上。
  深入的亲吻让人想到昨夜一番云雨,薛瑾仪脸颊微红,偏手不老实的攀上濮阳瑄的肩膀,稍一用力便将人摁倒,压在自己的身下。
  濮阳瑄轻抚过她的脸颊和青丝,如墨般的眸子里盛满了欢喜与宠溺,然后又要亲上去。
  薛瑾仪嘟囔道:“都快喘不上气了……”
  “终于等到名正言顺的这一天。”濮阳瑄笑道,“舍不得撒开手。”
  薛瑾仪趴在他的身上,感受到温暖和坚实,这是她此后余生的伴侣,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是她坚定不移的知道他会是值得相伴一生的人。
  《牡丹亭》的题记中有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缘分是奇妙的,经历的种种亦是奇妙的,让他们从相互嫌弃的冤家,变成了恩爱有加的夫妻。
  她“噗嗤”一笑,水盈盈的眸子望着濮阳瑄,然后往旁边一滚,作势要起来,“感觉太容易了点儿。”
  濮阳瑄见状,去抓她的手,谁知薛瑾仪一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滚作一团,直接从帐子里滚到花丛中。
  青草与花朵扫过他们的皮肤,痒痒的,以及相依偎的感觉让他们愉悦的大笑出声。
  薛瑾仪第一次看到濮阳瑄笑成这样,没有拘束,没有小心谨慎,没有人前的伪装,是最真真切切的自己。
  “那我就加倍的变着花样的对你好,让你看看到底容不容易。”濮阳瑄说着,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柔软的身躯在怀,鼻间萦绕着令他觉得舒服又喜欢。
  听着怀中的女人“嘻嘻”轻笑,他是真的想加倍再加倍的对她好,竭尽所能的给她世上最美好的一切。
  因为巳时中要进宫朝见,他们克制了心中情意,玩闹了一小会儿便起来了。
  濮阳瑄开了院门,唤来青兰她们送来吃食和热水。
  沐浴过后,薛瑾仪坐在铜镜前梳妆,考虑到可能会见着不少人,所以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
  “这是岭南的石黛。”楚王往眉砚中倒了点香露,调和研磨后,用眉笔蘸取些,来到薛瑾仪的面前。
  薛瑾仪知道除却千金难求的波斯螺子黛,这岭南出的石黛因为温润松软而最受人喜欢。她仰起头,笑道:“阿瑄还会描眉?”
  濮阳瑄道:“为你特意学的。”
  薛瑾仪心里跟抹了蜜似的,放心的让他为自己描眉。
  濮阳瑄看得出她为了朝见是多郑重的打扮了,所以描眉时格外的认真仔细,那一点一滴爱护又珍惜的动作,让薛瑾仪明白他的心思。
  不一会儿,濮阳瑄道:“好了。”
  薛瑾仪转头往镜中一看,小山眉浓淡相宜,如远山一般,与她的妆容正好相配。
  “手艺这么好?”她继续整理妆容,透过铜镜看着濮阳瑄,别有深意的问道:“是怎么练出来的?”
  “猪皮上。”
  “……”薛瑾仪被逗笑了,想来他能画的这么好,应该是练习了无数遍,同时要布置花园,不知付出了多少心思和精力。
  她打扮好了,穿上海棠红色为主的礼衣,然后从青兰手里接过一件大团花纹样的紫袍,亲手为楚王穿上。
  系上蹀躞带时,她环住他的腰身,上半身不得不贴在他的身上,感觉到呼吸间温热的气息都喷在头顶上,她垂着眼,飞快地给他整理好。
  濮阳瑄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一下,然后细心的扶正她发髻上的钗子。
  青兰在一旁偷偷看着,心里是乐开了花。
  自打楚王与王妃成婚后,两人之间跟蜜里调油似的。
  想来大长公主距离抱上曾侄孙不远了。
  青芷从门外进来,说是车马已经准备好。
  今日晚上才是婚宴,有礼部的人安排,所以新婚的小两口从王府出来,上了马车直奔宫门。
  薛瑾仪看了看窗外,楚王府位于城西南的常安坊,不少人还在津津乐道昨日的婚礼。
  “自打这儿成了楚王府,是头一回这么热闹吧?要不是楚王成婚,我都要忘了这儿住着人呢。”
  “不过,要说我,除了楚王这种命格的人,谁敢住这儿?”
  “还不是因为娶的是卫国公长女,怎么也要有大排场吧?”
  “说不定楚王借着卫国公这棵大树,终于能扶摇直上了呢?”
  众人哈哈大笑。
  薛瑾仪放下帘子,靠在濮阳瑄的肩膀上。
  “我忽然想到一种点心,等朝见完了回来,应该有点空闲,我做给你吃吧?”
  “好。”濮阳瑄含笑望着怀中的新婚妻子,丝毫不在意外面的议论。
  薛瑾仪顾不上会不会热,往濮阳瑄的怀里蹭了蹭,大约是先前有好些天没见,所以要弥补弥补吧?
  濮阳瑄搂住她,两人一时间谁也没说话,但一点儿也没觉得无聊。
  这回,皇上在春芳阁见的他们,在行礼完之后,薛瑾仪小心的扫了一眼书案后的男人,他正全神贯注的执笔写字,洒金宣纸上乌黑浓墨肆意挥洒,几个眨眼间,一幅字便写好了。
  两名内侍一左一后拿起宣纸,展开在薛瑾仪和濮阳瑄的面前。
  “琴瑟和鸣”。
  皇上身边一位端庄娴雅的贵妇和蔼笑道:“赏赐金银财宝没什么意思,所以你们父亲写一幅字,祝瑄儿和瑾仪情笃和好。”
  濮阳瑄上前,恭恭敬敬的接过字,“谢父亲,谢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笑着点点头,又叫宫女捧来一只匣子,“这是我送给瑾仪的新婚贺礼。”
  薛瑾仪也道谢接过,然后看见皇上冲她招手,“我偶得一幅前朝大书法家的字画,楚王妃一起来看看吧。”
  薛瑾仪看眼楚王,略微等了等,没等到皇上叫他。
  皇上对她的态度比之以往亲切了些,但对亲生儿子却还是那样的疏离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