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离分
  随后只见他脸上痛苦纠结一起,沿着车子滑落到地面上。
  相隔2年的历史重现,沈月立刻意识到,被碰瓷儿了。
  而且这回,不会比上次容易解决。
  她们两个是机动车,那位碰瓷儿的是手无缚羁之力的行人。
  莫玲玲都呆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沈月想要下车,被她一把抓住。
  “等等!沈月,你要干嘛去!”
  “去看看啊,你没见人倒在地上!”
  沈月也没办法,已经有人过来围观了。
  她们又不能总坐在车里,也不是办法。
  “我刚刚没有撞到他呀!这个人就是碰瓷儿的!”
  “那你能怎么办?这周围是个监控死角,没有任何交通摄相头!”她们怕是有口难辩。
  莫玲玲虽然惊吓到,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
  她先是打了120,交待了地点,患者的简单情况。
  然后说:“监控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下去看看!”
  莫玲玲稳定情绪下了车。
  沈月怕她一个人受欺负,也跟着下车。
  八月天似火,烤得人上不来气儿。
  一下车,热浪扑面而来。
  车头地面上躺着的男人,裸露的皮肤被烤得发黑,部分地方还有破皮儿的趋势。
  他痛苦的背贴着滚烫的地面,咬牙一副难过至极的模样。
  “大叔,您感觉怎么样啊?”
  莫玲玲不是孙骁骁,说话还显得很礼貌。
  男人微微扯开唇,想说话,又疼得眦牙。
  半天挤出一个字儿:“疼!”
  好么,沈月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这世上碰瓷儿的比例有多少?
  她能有幸再次碰上。
  莫玲玲冷哼一声。
  “那我送您去医院好么?”
  “疼……”
  男人只一个劲儿的喊疼,嘴角儿抽的厉害。
  “天气这么热,姑娘,这么下去,人不疼死,也会晒死的!”
  站在她们面前一个大姨作为旁观者叨咕一句。
  “我知道啊,你们看我要带他去医院,他也不说同意还是不同意!”
  “他都这样了,怎么说同意还是不同意?”
  那女人又说。
  旁边也有人开始附和。
  沈月一直在旁边看着,那女人的目光左右环顾,有意在挑拨。
  根本就是和那男人一伙儿的。
  莫玲玲也不是傻子。
  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不一会儿接通了。
  “警察叔叔吗?我报警!”
  “报警?”
  那女人有些傻眼,这姑娘怎么会自己报警?
  “疼……疼……”
  地上的男人喊声越来越大了。
  “你这姑娘,我们可都看到了,你这车开得跟画圈儿似的,驾照怎么考下来的?还敢报警?”
  一语中的。
  沈月也猜到了,这男人估计也看出了莫玲玲开车的技术不到家,想着是个生手,或者没驾照的,讹一下应该没跑儿。
  没想到,莫玲玲是个狠主儿,一个电话就报警了。
  莫玲玲没理那女人的挑事儿,还有地上声音喊得很卖力的男人。
  对着电话说:“警察叔叔,这儿有一位叔叔说我撞了他,我也不确定,报警自首,请求警察叔叔帮助!”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说完就挂了。
  “叔叔,您别急,稍微忍忍,一会儿警察叔叔就到了!我一定不会推脱责任,哪怕是蹲大牢哈!”
  “一会儿?你这姑娘,也太猖狂了,人都撞这样了,不想着赶紧解决,还让人等?有没有点良心!你们说是不是!”
  旁边真有不明真相的人指指点点。
  “叔叔阿姨批评的是,我接受!所以我们一定要等警察叔叔给出判断!刚才下车之前我已经打了120,一会儿救护车来了,咱们先去医院做全身检查!”
  地上的男人皱着的眉僵了一下,想说什么,就被那女人瞪了回去。
  救护车很快赶到,男人被送上救护车,莫玲玲和沈月也相继跟着去了医院。
  肇事现场与天成医院很近,所以男人被送去天成医院的急诊。
  经过医护人员一番检查,确认送来的患者并没有皮外伤,但因为患有糖尿病,身体出现不同程度的后遗症。
  最严重的患有白内障,视力下降厉害,如果再不手术,将会造成失明。
  而且,肾脏内的肾小球硬化,已经出现明显的肾衰症状。
  听着医生的结论,沈月和玲玲面面相觑。
  “沈月,这位大叔,想让我们找个爹来养!”
  “丫头,你说什么呢?有没有点同情心?人都这样了,还能说出这种话?”
  刚才跟过来的热心大姨上前教训她。
  “他怎么样了大姨?你也听了,他哪个病是我撞出来的?”
  “……没有你撞,他怎么会晕倒?我可都看到了,就是你开着车,横冲直撞!你这丫头,心真毒!”
  莫玲玲懒得跟她斗勇。
  刚才警察已经过来核实过情况,她也据实说了。
  目前只有这个大姨一口咬定自己撞了他。
  问其他人,大部分人都表示也没看到具体过程。
  但仍有三四个人说是看到自己撞的。
  可想而知,这几个人是团伙儿。
  正在这时,走廊里跑过来两个人。
  一男一女。
  大概三十多岁的模样。
  跑到急诊室门口儿时,焦急地朝里面张望。
  “人怎么样了?我爸怎么样了?”
  “姑娘,你是他女儿吧?”
  那女人点头。
  “来了就好,赶紧看看吧,这两个是肇事者,撞了人还不承认,我可是亲眼看到她的车开过来,一下把你爸爸撞倒,还不承认!”
  大姨一脸的坚定,誓要伸张正义一样指着莫玲玲。
  “大姨,如果人是我们撞的,我们肯定不会赖,但是你也听到了医生的检查结果,大叔没事儿!”
  “怎么叫没事儿?你们这两个孩子怎么心眼儿这么坏,小小年纪撞人不承认不说,还狡辩。不撞人能成这样吗?这大热天,谁没事儿故意找茬怎地?”
  “阿姨,是怎么回事儿,您心里更清楚吧?”莫玲玲耐心也是有限的。
  “什么?你这丫头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
  莫玲玲挑眉,昂了昂下巴。
  大姨咬牙,指着莫玲玲,恨恨说:“姑娘你看到没,这就是撞人的主儿,她的意思是讹她?我又不认识他,我讹你做什么?我是闲的吗?”
  站着半天没插言的女人丈夫说:“让爸爸彻底全身检查,出一点点问题就没完!”
  “对!让你爸爸就在这儿住着,所有医药费他们得承担!”
  大姨出谋画策。
  沈月知道她这句话说出了他们这家人的本意。
  这大叔一身毛病,估计一时半刻也出不了院。
  “承担什么?吵什么吵!”
  严肃洪亮的嗓音响起。
  几个人都顺着声音看过去。
  身穿灰色t恤,黑色休闲长裤的战晟沉着脸过来。
  他目光从几个人脸上扫过,凌厉的骇人。
  沈月和莫玲玲都没坑声。
  两个人心照不宣,知道这时候不合适认朋友。
  战晟走到几个人中间,目光扫了一圈儿。
  “你是谁啊?多管闲事儿!”
  “你是谁?也挺多管闲事儿!”战晟冷眼一瞥,大姨立马禁声。
  有些瑟缩的小退半步。
  两夫妻看着战晟,感觉到这个人不好惹。
  又看了一眼对面淡定的沈月和莫玲玲,突然有些明白过来。
  “你是她们两个找过来的人吧?看我们好欺负吧?”
  “你们哪只眼看到想要赖账的?我是墨城刑警大队的战晟,我接到报警来核实情况的!”
  “核实情况?刚才不是已经有警察核实过了吗?再说,一起交通肇事,还用得着刑警队出警?你是觉得我们老百姓好欺负是吧?”
  大姨继续出头。
  战晟唇瓣一勾,露出几分邪气的笑来。
  “没错,大姨说的对,一起交通事故的确不用刑警队出警,可是一旦这两个小丫头肇事后死不承认,或者有人故意嫁祸陷害性质就变了!”
  大姨脸色怔了怔,下意识去看眼前一对年轻夫妻。
  这情况似乎有些偏离轨道。
  看几个人不说话,战晟对着站在一边儿的沈月和莫玲玲说。
  “你们两个可有什么话说?”
  “没有没有!请警察叔叔明查秋毫!”玲玲赶紧说。
  沈月内心隐隐藏笑,面上仍保持平静。
  “没有就好,现在跟我去队里录口供!”
  “好!我们立刻就去!”
  莫玲玲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沈月暗暗掐了下她的腰:“你低调一点!”
  “嗯……战大哥……好帅!”
  “那好,医院这里已经交了一周的住院费,你们家人照顾好患者,警方会尽快给你们一个答复!”
  说完,战晟就把沈月和莫玲玲带走了。
  剩下三个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无力辩驳。
  只能看着沈月和莫玲玲离开。
  出了医院大门,沈月深吸口气。
  玲玲尾随着战晟,一副崇拜的口吻道:“战大哥,你刚才眼神儿,酷毙了!”
  战晟打开警车的驾驶室,转头看了一眼莫玲玲。
  这个眼神儿太具杀伤力,莫玲玲兴奋的心情顿时萎靡。
  “我错了!”
  “还知道错了,你自己什么水平儿不知道?还敢开车上道儿?小丫头,谁给你的胆子,这是碰瓷儿,一旦出事儿,你还能有时间感慨我酷毙了?”
  “我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儿啊!”
  “得!你这些别跟我说,留着力气回队里跟他说去吧!”
  “他?是谁?”
  心里“咯噔”一声。
  她隐约猜到是谁。
  还没想明白,战晟已经打开后车室的门,将她塞进去。
  沈月站在她身边一直没吭声。
  她想跟着上车,战晟拉住她。
  目光瞥向一旁。
  沈月这才看过去。
  距离他们车子不足5米处,一辆黑色宾利停在那里。
  “我……”
  “别闹了,快过去吧,铭溪一直很担心,会开了一半儿就跑过来了!”
  沈月犹豫了下,被战晟一把推到前面。
  她转头看时,战晟已经迅速的将车驶离。
  黑色的宾利缓缓开过来,停在她身边。
  沈月看着车窗滑下来。
  沈铭溪推门而出。
  他穿着黑色衬衣,很好隐藏了包扎的伤口。
  “上车!我送你回去!”
  他打开副驾的门,握住她手腕让她上车。
  知道拗不过他,天还这么热,他又有伤,如果不上车,他是断然不会离开的。
  上了副驾驶,自己系好安全带。
  沈铭溪也上了车,发动引擎,车子平稳行驶起来。
  空调清凉的风吹在身上,驱走了夏日的燥热。
  沈月觉得顿时舒服了很多。
  可因为两个人相顾无言,静寂的让人有些压抑。
  “你在玲玲那里住得可习惯?”
  “嗯!”
  她也是刚到而以。
  但是相比沈宅,莫玲玲家对她来说,比较自在一些。
  “需要什么东西跟我说!”
  “不需要!”
  沈铭溪沉默片刻:“和我这么生疏?”
  “哥哥……我们既然已经决定分开,还是要保持些距离的好!”
  这话虽然很伤人,但是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他。
  更是提醒自己。
  沈铭溪没再说话,专注在路况里。
  一直到车子停在莫玲玲住处,他才极低的一声叹息。
  按下音乐按扭,车内缓缓响起一首歌。
  车子没有熄火。
  良久,他没有说话,沈月也没动。
  两个人如此坐着很久。
  “小小的誓言还不稳,小小的泪水还在撑,稚嫩的唇,在说离分。
  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那年你搬小小的板凳,为戏入迷我也一路跟。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你在树下小小的打盹,小小的我傻傻等……”
  沈月听不下去了,伸手去开车门,可是上了锁,她推不动。
  “哥哥……”她喉咙有些沙哑。
  “月儿……”他右手握住她纤细的腕低声说:“听完这首歌吧!”
  他说着,目光有些迷漓。
  一首歌只不过4分20秒,可沈月觉得像是经过了好几年的时光。
  小时候的稚嫩,长大后的纠结,原本以为可以一路跟的那个人,眨眼间在说离分。
  音乐停下的那一瞬,沈月听到车锁“噔”一声响过。
  她的手已经推开车门。
  她没有回头去看车子里那双眼睛。
  不是怕自己后悔。
  是怕他看到自己的眼泪。
  **
  饭没吃的沈月回到屋里就躺下了。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与他的记忆。
  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哭到再也没力气,才幽幽沉沉睡着。
  醒来时,莫玲玲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