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蹿下跳
  “你能想得开,她未必也是如此。”谢长华对她道:“现在她的本体在外面手上,她的术法已经被我封禁,你可以放开手脚对付她了。”
  “她现在附身在我侍女的身上,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她离开红泥的身体吗?”
  谢长华道:“只要能让冷芙蕖和她的身体待在一处,我就有把握让她的灵识回归本体。”
  冷芙蕖现在人还在沈国公府里,靖竹说道:“这个倒也不难,只是我担心冷芙蕖发现自己不能使用术法之后会狗急跳墙。”
  “我已经找人看住她了,她现在人在你府里,只要找人日夜看住她,她就不敢随意使用术法惹人怀疑。”
  “好。”靖竹最后朝冰床上的人看了一眼,“现在她还在想方设法查验母蛊的存在有没有起作用,我还想再和她玩玩,陶然哥哥且等上十天半个月,等我戏弄够了咱们再动手。”
  “她两次使用禁术,身体必定会遭到极大的反噬,依我看,她的灵识若是真的回归本体,只怕也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你有心戏弄她却是在帮她,让她可有多活几天。”
  靖竹被他带着向上走,轻声问道:“那她若是真的灵体归一了,陶然哥哥,她最多还能活多久?”
  “多则半载,少则数日,我也说不准。”谢长华嘲讽地勾了勾唇:“我原以为她是个聪明人,却没成想,她居然为了报复你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实在是傻的可怜。”
  “她不是在报复我,她只是不想你和我在一起。”
  谢长华扭头:“什么意思?”
  “她知道你来了东明,不管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她可能都会疑心你是不是来找我的,她那么喜欢你,为了不让你和我在一处,肯定会想尽办法搞破坏啊。而断绝你和我来往最直接的方法,当然就是让我死。”
  两人出了地窖,来到后花园的凉亭里先后坐下,靖竹看着满园春色吁出口气:“还是外面的味道让人闻着舒服。”
  “是我识人不清,放任她在云宫侍奉那么多年都没有发现她心怀叵测。”
  “是陶然哥哥太不了解女人。”靖竹瘪瘪嘴:“你不晓得,女子为了自己喜欢的男子,是愿意付出一切代价的。”
  谢长华沉沉的视线胶着在脸上,很快移眸笑道:“你了解女人,人家哄了你那么久你不也没看出来?”
  靖竹气呼呼:“你能不能别提我的这点子糗事啊。”
  谢长华满脸纵容:“好。”他识趣地转移话题:“对了,你有没有查出那个在你身上动手脚,害你在除夕夜发作的人是谁?”
  “我的四妹妹,沈靖敏。”靖竹按了按额角:“我猜冷芙蕖在附身褚姨之前应该已经和沈靖敏有过交集,这其实是一个连环计,沈靖敏在我身上用药刺激我的蛊毒发作,能如此除去我自然是好,若是不能,那为了解除蛊毒,我也一定会去太平谷请师父帮忙。冷芙蕖借机使用禁术,将灵识牵寄到褚姨身上,然后伺机偷走母蛊。”
  “内忧先除,才能平外患。”谢长华忧心叮嘱:“你谨慎些,有时候这自己人比那些虎视眈眈的外人更可怕。”
  “既然冷芙蕖的身体已经找到了,那我也可以去料理沈靖敏了。”忆起之前张氏的请托,靖竹无奈道:“只是我那三婶先前还特意为了沈靖敏的事情来找上我,我恐怕要对不住她了。”
  “难道非要沈靖敏害死你你才算对得起她吗?”谢长华冷脸。
  “好了,我随便说说的。”靖竹起身走到谢长华身后帮他拍拍后背:“陶然哥哥这阵子辛苦了,朝廷里的事情那么忙,北临和东明大战在即,你却还忙活着帮我处理冷芙蕖的事情,一定很累是不是?”
  “你知道就好。”
  靖竹又问:“可是你还是没有告诉过我,你来东明到底是为了什么?”
  谢长华对上她探寻的双眸,淡淡地问:“你觉得呢?”
  靖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谢长华猛地抬眸看向右前方:“谁!”
  靖竹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一个黑影在他话落的那一刹那跳下高墙。
  谢长华追上去,靖竹紧随其后。但她功力没有那两个人深厚,很快就被甩在了最后面。
  她只好站在原地等。
  ……
  谢长华追着那人一路向北,大约行了一炷香的功夫,前方那人主动停了下来。
  谢长华凝眸看去:“……皇叔?”
  谢明端沉着面等他走近,“我和靖竹已经定亲,你可知道?”
  谢长华抿唇:“知道。”
  谢明端怒声质问:“那你为何还要见她?!”
  “我和靖竹之间,和皇叔想象中的或许有些不同。”谢长华打量他表情,发现他脸上的怒火几欲喷涌而出,他掀唇笑了:“看来我和靖竹之间的很多事情,她还没有和皇叔说过。”
  谢明端拧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长华摇了摇头,“有些话,还是得靖竹自己和你说比较好。”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里,谢长华又补充了一句:“毕竟要是比起来,我和靖竹之间的交情比起皇叔来不知要深上多少。”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谢明端的脸一寸寸阴沉下来。
  ……
  靖竹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谢长华回来,天快黑了,她只好留了个字条从临园回返。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绿蚁见她回来舒了口气:“都到了给老国公请安的时辰了,您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跟老国公说。”
  “晚膳备好了吗?”靖竹有些郁闷地道:“我有点饿了。”
  “备好了,小姐您等等,我去让他们上菜。”
  老国公喜静,用膳时不喜欢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因此国公府的膳食都是由各个院落的小厨房准备的,只有年节时大厨房才会起火,大家聚齐在前厅用。
  “我先去祖父那儿瞧一眼吧,回来再用。”靖竹捂着眼睛唉声叹气:“又困又饿,还有一大堆糟心事,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算是头啊。”
  “小姐现在就愁呢,等您以后嫁给端王殿下之后,那么大的府邸,还有数不清的产业和庄子,你还不得愁死啊?”绿蚁跟在靖竹后面,“对了小姐,您走之后四小姐来过。”
  “动作还挺快的。”靖竹回眸:“那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我就说小姐您有事外出了啊。”绿蚁瞪着杏眸:“小姐您做什么事情还需要向她四小姐报备吗?您就是有事情没工夫见她,她乐意等就等不乐意等就回去,哪有那么多的事情啊。”
  “看你气成这样,她又说了什么话让你不舒坦了?”
  “奴婢有什么值得人家说的呀,四小姐她说的是您,什么‘大姐姐是名门淑女,动不动就往外面跑像什么样子?’,还说什么小姐您就算攀上了端王殿下,可您到底还是沈国公府的子孙,说话做事还是要多为沈国公府和府上的弟弟妹妹们考虑。”
  绿蚁:“她自己什么事情都没为府里做过,凭什么要求小姐您就得事事为她考虑啊。别的不说,小姐您为这三房考虑的还不够多吗?她四小姐背地里做出那等事情害的您险些连命都没了,小姐您又拿三房那母子几个怎么了?他们不还是好好的?”
  “若不是你说,我倒觉得沈靖叶更会说出这种话。”
  “谁说不是呢,奴婢一直以为三小姐不消停,可是现在才发现,三小姐只是表面上不消停,这四小姐是本质上就爱上蹿下跳,瞎管闲事。”
  主仆到了青竹院,靖竹见了老国公之后才说了两句话,老国公就开口就问:“我说丫头啊,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靖竹:“祖父怎么知道?”
  “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张小脸啊,有事两个字明晃晃地写在上面,问你什么也心不在焉的,不是有事是什么?”老国公满不在意地朝她摆了摆手:“有事就说,我老头子什么风浪没见过,啥事还值得你这么左思右想的不吭声。”
  “是关于我上次去蛊毒发作的那码子事。”老国公都这么说了,靖竹也不掖着瞒着,直接把事实摊开给老人家听:“我早就怀疑我上次发作,是府中有人在我身上动了手脚。后来三婶来寻我,告诉此事竟然和四妹妹有关。”
  “靖敏啊,”老国公捋须动作一顿,紧跟着问:“你上次还向我问过她的事,看来你对她早有疑心。”
  靖竹直言无隐:“是,她先前有意挑拨我与三妹妹的关系,我察觉她对我有敌意,所以才会询问祖父对这个人的看法。”
  子孙失德,老国公难免有些失望,但沈靖敏这个人本就不出挑,做出这样的事也并不太让人惊奇。“她的那个脑子啊,做不了什么大事,能无声无息地害你几乎没了性命,背后肯定有人帮忙。”
  “是。这事我也在查。想来也该有结果了,只是四妹妹她毕竟是我妹妹,如何处置她,我想问问祖父的意见。”冷芙蕖的身份牵涉太广,靖竹并不想让老国公知道,便刻意将幕后之人的身份含糊过去。
  老国公没再细问:“靖敏她枉顾手足之情,动起手来半点情面都不留,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考虑我。”
  “是。”
  她话说完了,老国公不耐烦地要赶她出去:“行了,没事就赶紧回去用膳,你在这儿叽叽喳喳地吵的我脑仁疼。我这里有你闻伯陪着呢。”
  闻伯对靖竹道:“小姐别听老国公气人,他是念着你还没用膳,怕你饿着呢。”
  老国公一向刀子嘴豆腐心,靖竹浅笑着站起身:“好,既然祖父嫌我烦,那我就回我的闲云阁去了,免得在这儿待着给您碍眼。”
  老国公哼了一声。
  出青竹院后绿蚁在靖竹耳边问:“小姐,老国公都这么说了,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置四小姐啊?”
  靖竹也发愁,沈靖敏是国公府的人,处置轻了她觉得不舒服,处置重了又不大忍心:“还是先问问她事情经过再说吧。”
  原本还想着或许会再和沈靖敏周旋一段时间,可是现在冷芙蕖的本体已经找到,她逗弄冷芙蕖还嫌时候不够,哪里有心情和小鱼小虾耗费时间。
  当天晚上,沈靖敏被暗卫无声无息地带到了闲云阁。
  沈靖敏被抓来时尚在睡梦中,深更半夜被人抓出来被下了个够呛,等到黑衣人听不在闲云阁,她见到靖竹那张在夜色下依旧没得风流韵致的面孔,反而放轻松了些:“大姐姐有事直接唤我过来便可,大晚上闹这一出是做什么?”
  她还当是自己得罪了什么人有人要暗杀呢。
  “闹这么一出,当然是为了吓唬吓唬你啊。”昏黄烛光下,靖竹笑得温柔可亲:“四妹妹。”
  沈靖敏双手下意识地攥紧,强自一笑,抬目时看向靖竹的眸光带着几许试探和不确定:“大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是什么意思,四妹妹应该很清楚。”靖竹转头:“绿蚁,把东西给她看看。”
  绿蚁怀里抱着一件衣服,她上前两步,将那件衣服扔到沈靖敏面前:“四小姐,这条罗裙,您瞧着可还眼熟?”
  沈靖敏视线下移,喉头蓦地一紧。
  “这条裙子,是大姐姐的吧?看着可真好看。”心口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沈靖敏保持着唇边的笑意,柔声问道。
  “这可就没意思了。”
  靖竹从袖口掏出一个瓷瓶,将它放到面前的桌子上,“那这个,四妹妹也不识得?”
  她掏出瓷瓶的那一刻,沈靖敏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本还心存侥幸,以为靖竹手里拿的未必是自己当初涂抹在她身上的那物,但很快,靖竹再次打破了她的期望。
  “这药水名叫沉沙,它本身并不具有毒性,所以无色无味。但它是绝情蛊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