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长宁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梦见长平得了帝位,我死于她剑下,而你为我殉情而死……”
  萧璟搂紧她的肩膀,用自己的胸‖膛将她暖热,“梦境都是反的。”萧璟笑了笑,“纵然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
  长宁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近得能听到他的心跳声,那般有力,而梦中那枚金簪却刺入了他的心脏,长宁闭上了眼,“我不会让这一切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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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车马劳顿,萧璟第二日醒来时,长宁已经离开立政殿去上早朝,玉林笑着走了进来,将帷幔束起,“倒是要恭喜殿下,守得云开见月明。”
  萧璟假意嗔怒,“越发没有规矩了,什么时候连主子也敢戏弄?”
  玉林道:“汤池中已经备好了水,只等殿下过去。”
  萧璟将寝衣披上,“陛下几时走的?”
  他昨日太过疲惫,竟连她离开都未曾察觉,玉林回道:“陛下也是怕搅扰了您,还不许奴才们进来催您起身。”
  早朝散后,佩兰欲言又止,长宁瞧见她的神色,问了句,“有什么话说便是了。”
  “陛下昨夜宿在立政殿,并无外人知晓,可要记录在彤史之中?”
  长宁顿了顿,过了许久才道:“不必了。”
  第109章 赐予
  萧璟看着外面的月色,慢慢道:……
  佩兰倒也能明白长宁的用意, 如今萧璟仍旧是罪臣之子,虽然未被废后,但当初长宁决定放他离开时已经下了诏书, 陈了他几条过失,又下令圈禁萧璟于立政殿。当初皆是为了保护他, 如今却成了绊住长宁的绳索。
  再者, 朝中已经立了太女, 生父又是卫渊清, 如今后宫中事皆交于他手,侍寝之事记录在册,卫渊清便会知悉, 太女非嫡出,若日后有一位嫡出皇女降生,恐怕……
  长宁怅然道:“帝王可以耽于情爱, 却不能误了国事。”
  佩兰静静地听着, 可长宁只惆怅了片刻,便立刻吩咐她道:“召卫宴, 木云砚来紫宸殿见朕。”
  佩兰闻言不解,可有些事她不能多问, 陛下自然是有她的打算。
  萧璟在宫中等了许久,到晚间才见长宁过来,她神色凝重,萧璟轻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长宁这才察觉自己将朝堂上的情绪带回了后宫中, “没什么, 一些琐事罢了。”
  萧璟拉着长宁的手,她还穿着那身帝服,如何也算不上单薄, 可手却冷的厉害,萧璟将她的手捧住,“要不要唤太医过来瞧瞧,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长宁的额头抵在萧璟肩上,声音闷闷的,“若我主动对长平下手,母皇会不会怪我……”
  原来是为了这个,萧璟轻轻抚着她的背,“你这么多年忍让她,纵容她,她若有一丝感激,必不会让你这般为难。若说亏欠,那也是我的缘故,是我将局势搅乱,是我算计了她,她要恨要怨,也应该冲着我来,你并不欠她。”
  可那些事哪里还能分得清楚,长宁听他这般说,又想起了梦境中他和长平对峙时说的的那些话,长宁叹息道:“一切终究要有个了结,不管是她还是我,我们是姐妹,却也早就站在了对立的两面。”
  长宁在立政殿用过晚膳,还未就寝,佩兰便急着过来禀报,说是黎奴突然起了热,长宁看了萧璟一眼,匆匆回了宫去。
  玉林瞧见萧璟有些失落的神色,道:“陛下紧张太女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萧璟看着外面的月色,慢慢道:“我只是羡慕卫渊清,能和她有个孩儿承欢膝下。”
  玉林的话脱口而出,“殿下将来也会有的,陛下和您之间已经没有了阻碍,破镜重圆,您实在不必担心。”
  萧璟的笑意有些苦涩,“是我太贪心了。”
  长宁回到紫宸殿没过多久,卫渊清便到了,他脸上带着些慌张,黎奴正被太医医治着,卫渊清询问宫人道:“太女怎么会突然起热,今日是谁在服侍?”
  长宁坐在榻上回过头来,安慰他道:“渊清,稍安片刻,太医方才看了,说黎奴病得不重,服些药便会好。”
  长宁话虽这样说着,可却一直握着黎奴的小手,关切之情溢于脸上。卫渊清当然明白,长宁比谁都在乎黎奴,但他不像长宁那般宽容,“太女是陛下和我心头至宝,照料太女的重担,不容懈怠惫懒,今日太女病了,那些人便该去领罚。”
  那些宫人连忙跪了下去,却都不敢开口求饶,长宁轻抚着黎奴的脸颊,“纵然要罚,也等黎奴醒来再说吧。”
  卫渊清闭眸,手轻轻一挥,那几名宫人连忙退了下去,太医退下去亲自熬药,卫渊清低下‖身去,靠在黎奴床前,伸手去探黎奴额上的温度,察觉热势退了些,才稍稍松了口气,“从前听母亲说我幼时常常生病,说孩童难养,如今倒也算明白了父母的一番心血。”
  长宁伸手扶在卫渊清的肩上,“黎奴受上天庇佑,她将来还要撑起夏朝的重担,不过是起了热,算不得大事。”
  黎奴病中忽而呓语,唤了声爹爹,卫渊清倾过身子,不住地回道:“爹爹在,黎奴要快些好起来……”
  卫渊清说完这句话,眼中已经蓄满泪珠,他侧过头看着长宁,长宁俯身抱住他,卫渊清语声喑哑,“上次我曾说过,是不是因为黎奴身上的担子太重,才会常常生病,我给她取了这小字,便是希望她做黎奴多些,忘却君宜的责任。”
  卫渊清仰起头看着她,泪珠还挂在睫上,求道:“再给我一个孩子吧,若是黎奴有了姐妹,或许……或许便能替她承担一些,她的身体也会好些。”
  长宁怔住了,渊清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温柔体贴,方才因为太过关心黎奴,对那些宫人厉声呵斥,如今又哀求着自己再赐他一个孩儿,她只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可她的犹疑落在渊清眼中却成了无声的拒绝,渊清慢慢将手收了回去,“是我忘了,宫中还有许多没有子嗣的卿侍。”
  “渊清……”长宁有些为难,卫渊清抬眸看着她,却还是没有从她口中等来他想要的那句话。
  好在黎奴的病两三日便痊愈了,长宁也将那日的说过的话放下,她这几日除了忙于朝政,便是去照看黎奴,卫渊清不愿她如此辛苦,便日夜都守在黎奴榻前,黎奴好转,他却累病了,长宁嘱他回去歇息,卫渊清怎么都不肯,最后还是长宁用君王的威势强压。他才肯回清凉殿。
  卫姚进宫来探望卫渊清的病情,宫人在前引着,宫道中卫姚垂首跟在后面,到了清凉殿,瑞祥已经在等着,笑着道:“大人请,我家主子正在殿中等着。”
  此次与其说是卫姚来宫中探病,倒不如说是卫渊清让她以探病为名进宫议事。
  卫姚见渊清脸色的确不大好,关怀道:“贵君的病可让太医看过了?”
  瑞祥正好沏了茶送进来,渊清往桌上空处一指,“出去时将殿门合上。”
  卫姚这才醒悟,原来卫渊清有事要与她商议。卫姚目送着瑞祥离开,等到殿中只剩他二人,卫渊清才道:“听闻前些日子陛下召了母亲议事,足足商讨了几个时辰,这些天我见陛下心事重重,不知是何事这般费心?”
  “母亲没有透漏太多消息给我,我如今只知道陛下要对云州动手了。”
  卫渊清道:“云州?那不是长平公主的封地吗?”
  卫姚回道:“正是,不过陛下不止召见了母亲,还召了木云砚。木云砚主战,而母亲却与之意见相左。”见卫渊清神色疑惑,她解释道:“母亲是怕开战之后对陛下这边不利,将来真正影响的便是太女了。”
  卫渊清轻蹙了眉,道:“陛下不会只有黎奴一个孩子,我如今最担忧的是这个。但皇位也要坐得稳才行,陛下既然已经动了与长平公主开战之心,便不能半途而废,你回府之后告诉母亲,顺应陛下心思,我与太女自然是要站在陛下这一边。”
  卫姚道:“是,我定会把这些话转述给母亲。”
  卫渊清这才开口说出自己召卫姚过来的真正目的,“还有一桩事,要姐姐费心了。”
  卫姚颔首道:“贵君直说便是了,你我姐弟二人,又何须这般客气。”
  卫渊清将手边杯盏端起,淡淡道:“去年荣君病逝,春猎之事便搁置了,今年也未听陛下提起,等过些时日,姐姐可着人向陛下进言,只要想了法子让我与陛下出宫即可。”
  卫姚有些不解,“贵君为何要出宫去?”
  卫渊清听她这般询问,耳边微红,声音却故意冷了,“姐姐去做便是了,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等卫姚走后,瑞祥从帷幔后走了出来,“主子可是有把握能成事?”
  “这种事我如何能说得清。”卫渊清瞥了他一眼,“收起你这副神色,还没到你打趣主子的时候。”
  瑞祥笑道:“不过行宫温泉甚好,正应了太医所说的天人相合。”
  卫渊清轻斥一声,“越发没有规矩了。”他说完便将桌上的茶推到一边去,“下次若再沏茶如此敷衍,你的月俸也不必领了。”
  瑞祥知道他并未动怒,前两日召了太医过来,瑞祥明白了卫渊清的用意,他在请教崔太医,如何能尽快让陛下有孕,这事被他搁在了心上,卫渊清想着和长宁一同出行,君后仍被圈禁,他便不用顾虑萧璟的存在。
  而没过多久,便到了薛迹的忌辰,薛晗猜测的不错,长宁的确不想在这个时候让旁人打扰,那几日每每空闲下来,她便要去甘露殿坐坐,萧璟也体谅她对薛迹的愧悔之情,并不想和那个长眠地下之人再去争什么。
  转眼又是半月过去,朝中官员提及春猎之事,长宁并未犹豫,应允了此事。后宫君卿也一道出行,只是这些事被交给了卫渊清,卫渊清直接吩咐下去,自他以下,唯有贤君不必随侍御前,在宫中养病要紧。
  贤君听闻此事,在殿中大闹几日,可却无法,只能看着其他卿侍随长宁一同出宫。
  卫渊清这几日心情甚好,可当他在长宁身边的宫侍中瞧见一人,面容俊美,依稀似萧璟,他的心绪再难平静。
  她竟还是放心不下萧璟留在宫中,竟让他打扮成宫侍的模样一同出行。
  第110章 放肆  “什么?陛下竟把君后带了出来,……
  “什么?陛下竟把君后带了出来, 可陛下明明已经下旨将他圈禁,他怎么会……”
  行宫中瑞祥惊呼一声,剩下的话卫渊清替他说出了口, “若陛下肯让他乔装成侍从跟随,那圈禁也只是虚应故事, 我竟还奢望有一日会废后, 真是可笑至极。怪不得萧璟这般有底气, 说我永远也坐不上这后位, 原来后宫男子的命运从来不是靠争来改变。薛迹什么都没做,陛下将他视作心头血。萧璟母族谋逆,陛下却依旧留着君后的尊位。若换成是我, 只怕已经被人踩在脚下了。”
  瑞祥不忍他这般颓丧,道:“可主子不妨想想,既然是被伪装成侍从, 那他便是见不得光的, 此次随行的君卿中依旧以您为尊,您只需做您想做的事, 陛下既然不说,那您就装作不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达成所愿才是最要紧的。”
  卫渊清昂起头,唇角的笑容薄凉,“这后宫就像一座牢笼,即便握有总理六宫之权, 依旧得不到我想要的, 依旧要百般周旋,处处忍让,难道真要逼得我只剩虚情假意吗?”
  瑞祥看着卫渊清现在的模样有些害怕, 他轻唤一声:“主子……”
  殿外忽而有宫人禀道:“贵君,陛下让人赐了菜来,说是今日先歇下。陛下说行宫温泉极好,前阵子贵君病了,可以去那儿温养一番,对身体有益。”
  瑞祥见卫渊清默不作声,迟疑了一会儿,才让宫人将菜肴送进来,等到宫人离开,卫渊清才慢慢转过身来,桌上摆着的都是他平日里喜爱的菜肴,这一瞬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眸中原本的阴鸷也渐渐退去。
  瑞祥见状忙道:“陛下还是挂念贵君的,奴才不懂情爱之事。”他绞尽脑汁道:“但若能和和睦睦,举案齐眉,一世安稳,这样的夫妻情意也是让人羡慕的,荣君再好不也亡故了吗?”
  卫渊清无奈地笑了,瑞祥也算明白他的,总是这般将自己逼上绝路,不论说多少狠话,到最后还是由他自己将面前的巨石搬开,瑞祥要做的,便是要替他寻个台阶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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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不曾料到,夜幕初临,天上便下起了蒙蒙细雨,长宁迈步走进寝殿中,宫人上前要为她宽衣,长宁却挥手让他们退下,看着帷幔后轻轻道了句:“还不出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掀开帷幔,萧璟含笑走了出来,长宁往他身上打量一眼,他着了一身绛紫色宫侍常服,腰身及袖口处紧系,愈发显得长身玉立。
  萧璟迈步走了过来,长宁转过身去,要他替自己更衣,轻轻张开手臂,可萧璟却没有如她所想,而是伸手将她的腰肢圈住,从身后搂住了她,长宁眼眸中泛起笑意,可语声中却假意斥道:“若有这样胆大的宫侍,怕是已经被拉出去砍了。”
  萧璟的手指落在她腰前玉带上,轻轻一拨,便将其解开,长宁衣衫顿时散开,他的手扶在长宁肩上轻轻用力,裙摆旋转似花朵一般,人已经面向他,四目相对。
  长宁眸中愠怒,“你放肆……”
  萧璟附在她耳边道:“陛下应该说,若宫侍有我的容色,怕早就被陛下看中了。”
  长宁失笑,“怎么会有你这般……”
  萧璟的唇覆了过来,抵在长宁唇边研磨,将长宁后面的话堵了回去,长宁仰头回吻他,齿关轻启,任他闯了进‖来。
  不像上次那般急切‖索取,萧璟在榻‖间极尽温柔之能事,殿外春雨绵绵,殿内一晌贪欢,无人提醒,长宁沉沉睡了过去,未曾想竟误了时辰。
  卫渊清整理好心绪,次日再见其余卿侍时已经恢复如常,神色温和,同昭卿道了句,“今年春猎,昭卿定然能拔得头筹。”
  昭卿怔了怔,自卫渊清权力在握,他便慢慢疏远了清凉殿,如今听其这般说,笑了笑道:“贵君谬赞了,臣侍也不过是在武艺上多费了一些功夫,倒是更羡慕贵君,文采粲然。”
  卫渊清淡淡一笑,“并非只是本宫夸赞,陛下也是喜欢英勇男儿的。”
  昭卿似乎想到什么,“那年臣侍输给了荣君,如今故人已逝,臣侍也少了一个可敬的对手。”
  在外人眼中,薛迹与卫渊清不曾交恶过,昭卿说这话时便没多想,可他话音落后,却见卫渊清不再言语,昭卿这才窥得他心中隐秘一角。
  少了贤君那等惹事生非之人,殿中和睦得很,今日本已安排妥当,长宁与随行卿侍一同用膳,可卫渊清等了许久都不见长宁过来,长宁一向守时,不该如此。他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微青,唤了瑞祥,道:“再去请陛下过来。”
  瑞祥依言行事,刚出了殿门便遇见了长宁,他连忙让开,恭敬行礼,长宁抬脚走了进去。
  卫渊清见长宁过来,起身带众人跪地行礼,长宁温声道:“不必多礼,平身吧。”她从卫渊清身旁经过,伸手扶他,两人一并坐于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