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莉亚抬起双臂勾住他的后颈,两腿自觉的挂到他腰侧,身体整个儿向上挺。“嗯”的回答过后,他就进入了她的体内。
  ☆、第73章
  莉亚裹着毛皮半倚半趴在她丈夫身上,浑身酸软无力,下体因他刚才剧烈的动作而火辣疼痛。晚宴过后,诺丁汉拉着她回房间又还了两次“债”。莉亚心里默默地盘算,按照她丈夫高利贷似的算法,她就算被他折腾的一年下不了床也还不清所有债务。
  其实莉亚很清楚诺丁汉想要什么,你瞧,他二十八岁“高龄”才结婚,在同龄人——伍德男爵的长子、布鲁克男爵、格林兄弟——的孩子都差不多会打酱油的年纪,他才刚刚把她搞到手。莉亚清楚地记得晚宴上,当她丈夫骄傲自豪还有些得瑟的把儿子抱出来显摆时,看到乔比斯、朱利安一众小伙伴欢快地从大厅里跑过后,脸上那纠结的表情。是啊,人家都快开始学剑术练骑马啦,他的儿子却连爬还不会爬。不得不说,伯爵抑郁了、纠结了,然后决定发愤图强了。落后一步不要紧,但不能步步都落后。他把儿子放回妻子怀里的时候,趁嘴唇蹭过她的耳朵,飞快地低语了一句:“我们抓紧给他生个弟弟吧。”
  伯爵夫人毫不犹豫的甩了她丈夫一记卫生球。人家好不容易才从孕期的圆球体变回孕前的圆柱体的好吗,肚子上的皱纹还没彻底下去,这么快就再揣一个,傻子才干呢!可吐槽归吐槽,诺丁汉跟她来真的时候,她是绝对的毫无招架之力、任由摆布。就像现在,她丈夫的手再次摸进她裹着的毛皮里,而她压在他小腹上的大腿,也感受到了再次凸显的变化。
  “行行好吧,”莉亚把大腿缩回来,裹着毛皮往后蹭,“我真的不行了,乔治,求你,还有那么多客人呢。”伯爵回来第二天,伯爵夫人就没有下床,这是多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话题,而且他们一定会联想到背后的真相。
  妻子仰着头,绿色眼眸湿漉漉的瞅着他,完全不知道这看上去根本不是什么哀求,而是赤裸裸的诱惑。该死的!诺丁汉手臂揽着莉亚的腰,将她连人带毛皮一起裹到怀里,但他却没有把她从里面剥出来,而是用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颈,嘴唇在她的上面狠命磨蹭,磨蹭,再磨蹭……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张毛皮面对面,在生着壁炉的房间越来越热。莉亚觉得自己从脚底到面颊全都烧了起来,身下那个物件儿也越发的挺拔不可忽视。而最令她感到羞愧的是,明明不堪承受的是她,出言拒绝的也是她,可她自己却自顾自的,湿润了起来……哦,这真是太丢脸了。莉亚从毛皮里伸出双手,捧住她丈夫的脸跟他不断热吻,在她终于决定豁出去不管明早如何现在再还一次债的时候,诺丁汉忽然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摁回旁边的床上,离开自己的身体。“乔治?”
  “这次记账,下次翻倍,”丈夫喘着粗气,声音粗噶低沉。
  莉亚把毛皮拉到鼻尖下,盖住嘴巴咯咯直笑。
  过了好一会儿,理智似乎已战胜了欲望,诺丁汉把他妻子重新揽回怀里。“陪我说说话,”他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不带丝毫情欲的。
  “说什么?”莉亚不解地抬头。
  诺丁汉笑了笑,“你想问什么?”看着他妻子双眸里绽出的光芒,他就知道这句话说对了,从回城到现在,他们还没顾得上单独聊两句,他知道妻子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确实有很多,莉亚把脑海中的疑惑过滤一遍,率先问出了最令她感到好奇的一个:“格欧费伯爵父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老格欧费的死讯随着王城军溃逃的消息传回到诺丁城里,伯爵夫人嘴上感叹一句“这么巧”,心里却完全不认为这是个纯粹的巧合。在尤菲米亚即将进驻格欧费郡的时候,在她丈夫的军队跟王城军对阵之际,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还一死死俩,真当她是穿越大神亲生的吗?!
  而诺丁汉却给了她一个不是回答的回答,他说:“我把布朗男爵的领地,分了一半给兰伯特。”看到莉亚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就知道她猜对了。尽管他妻子不具备什么超凡的大智慧,但却总有着举一反三的小聪明。
  莉亚点点头,“这就难怪了。”兰伯特这步棋诺丁汉埋得很早,早在王位大战尚未拉开序幕、包括约翰都还没蠢蠢欲动之前,所以,任谁都想不到,这个格欧费领内的封臣是诺丁汉伯爵的人。“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格欧费父子死了,不会引起他封臣们的怀疑吗?就算他们查不到是谁做的,总会把这笔账算到我们头上吧?”
  “不一定,”诺丁汉摇头轻笑,他说不一定,却是百分之百的否定。“兰伯特做事老道,尤菲米亚的形象又没有她自以为的那么好,他很轻易的就让其他人都相信了,格欧费父子死后,尤菲米亚会来主张她自己继承领地的权利,事实也确实如此。比起分割土地,难道大家会更愿意听一个年轻寡妇的指手画脚?!一旦有了这种抵触情绪,再加上适时的煽风点火,他们甚至已经开始怀疑……”
  “怀疑是尤菲米亚为了得到格欧费的领地而暗害了伯爵父子,”莉亚接口道:“甚至于,他们会更加愿意相信我们的说辞,相信王宫惨案同样是尤菲米亚的手笔,目的是她觊觎已久的王位以及亚瑟跟约翰留下来的土地和人马。”
  伯爵捏了捏他妻子的下巴,毫不吝啬的给予称赞:“聪明。”
  莉亚得意地抛了个媚眼,那当然,还有更聪明的呢。接下来她又一件件的把诺丁汉离开后发生的事情细说给他听,从围城之战,到如何处置地牢里那几个俘虏,尽管信使早就通报过这一切,但显然不会如两人这般面对面聊得透彻。她丈夫不但会给她指出某些安排某些布置中的疏忽,还会在适当时候给她以褒扬,甚至在听到贝里伯爵被她折腾的现在有多惨、差不多连儿女都拿出来抵债的时候放声大笑。
  两人直说到天色即将大亮的时候才渐渐睡去,不出所料的,起了个晚的不能再晚的点儿。在对上管家夫人满是慈爱的目光以及她丈夫揶揄的表情后,莉亚就淡定不能了。明明不是因为那什么什么,结果却活活被人误会了,早知道,还不如真做了呢……当然,这话决不能对诺丁汉说,伯爵大人雷厉风行,是一定会立刻就付诸行动的。
  吃完午后的“早餐”,伯爵夫人去喂饱了儿子又逗他一阵,把他哄睡着了方才拿起羊皮纸再次涂涂画画起来。经过她丈夫的赞同跟鼓励,她决定,正式开始对诺丁城的改造。
  其实这是她在围城战后就有了的想法,也不是多么复杂。护城河原本就因为垃圾倾倒跟堵塞,水位变浅河底升高,如今又埋了无数白骨跟泥土,即便春暖花开河水破冰后她也不想再继续使用了,干脆一埋到底,彻底填平,从上面再磊一座石墙出来。
  按照莉亚的设计,把现有的城墙加高,护城河上磊起的城墙与现在的城墙一般高,两墙之间越有十米宽的空间。这样做有一个最直接的好处,能够令攻城部队的攻城塔彻底失去作用。两城墙之间可以用吊桥连接,平日侍卫上墙守城十分方便,但敌人的攻城塔即便靠近了外圈墙、敌军登上了墙头,守城侍卫只需撤回内圈墙收起吊桥,便能叫对方登墙跟没登墙一个样。而且内圈高,外圈矮,十米左右的近距离压制射击,能立马把敌军扎的跟刺猬差不多。
  另外,内圈墙的城门位置不变,外圈墙在磊的时候,大门跟现有大门错开至少百米左右。这样做有两个优点,一是城门破后减缓敌军骑兵部队的冲击力,冲进外门,拐弯,跑个百米再拐弯,这跟直冲直进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再者,在两墙之间这百米多的距离,也是城墙上弓箭手最佳的射击范围,甭管他什么兵种,三波箭雨过后准能放趴下一半;另一个优点就是,消除攻城锤的攻城优势,两城墙之间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没地方给你加速、冲刺,大点儿的攻城锤连抬都抬不进来,确保内圈城门永保不失。
  现有的护城河没了,倒不是说莉亚就决定不再要护城河。她去过王城,暴风城比诺丁城足足大了三倍有余,在她看来,终有一天,现有的城内空间会无法满足诺丁城的需求。
  所以,在她的设想中,将来的诺丁城将会拥有比现在更长更雄伟、圈地更广阔的城墙,那时候的护城河,将会把刚萨跟奥萨两条河流串联起来,是一汪活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臭得跟烂泥潭一样。
  而这样的设想,一时半会儿实现不了,也暂时没有那样的人力物力。莉亚又仔细回忆了下,对她那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守城方法来说,有护城河跟没护城河,还真没差。索性,在城堡外暂时勾掉了这个配件,亚美大陆上的城堡,本来也不是个个都有护城河的。
  莉亚把管家和侍卫长找来一起安排,老规矩,职责范围外的工作单独计价。这对农奴们来说是个好消息,他们本来是靠天吃饭的,收成好,指望老天,收成不好,还是要看老天。除了耕种,再就是伯爵夫人教的施肥跟灌溉,除此之外田里还真没多少事儿,蝇营狗苟一整年,还未必能全家吃上饱饭。其实家里的那点儿地,分出一两个人就能看顾过来,剩下的来给领主夫人“打工”,成为夫人口中的“工人”,按劳动时间或者工作量领取“报酬”,日子比光种地不知道红火多少。
  况且大家曾经一起在这儿拼了命的守过城,对诺丁城远比以往要有感情,这座冰凉的石砌城墙再也不是父辈们口中那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存在,人们,尤其是年轻人,张嘴闭嘴的也要学伯爵夫人说上两句,我们诺丁城,端得是发自内心的维护。夫人召集大家来填河修墙,就是不给钱也愿干啊!当然,给钱就更好了,全家都能填饱肚子呢。
  莉亚把工期和进度计划制定好,赶在春耕前,起码能完成一小半儿。这是大工程,她也没指望一日而就,反正是她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慢慢来呗。
  把计划写好,她又决定拿给诺丁汉看一样,看有没有要补充的。蹬蹬蹬跑过二楼走廊,莉亚推开书房的木门,还没来及张口呼唤她丈夫的时候,却忽然怔住了。
  “唔,抱歉,打扰你们了,”她站在门口,有点儿进退不得。房间里没外人,诺丁汉和他的养父。诺森威尔伯爵是个年长和气的人,很好相处,莉亚与他初识,关系也算融洽。但是此刻,这间房里的气氛却不怎么融洽,确切的说,是诡异的要命。
  伯爵夫人瞥了眼她丈夫铁青的脸色,半垂下头,讷讷地道:“呃,我没什么事儿,回头再说吧。”说完转身就想离开房间。
  而诺森威尔伯爵却忽然叫住了她:“殿下。”
  莉亚不得不顿住。这种叫法显然不是叫一位伯爵夫人的,而是,呼唤王储。毫无疑问,在王位争夺上养父自然是站在诺丁汉一边的,他把莉亚当成王储看待也无可厚非。但在此之前,他还从没这样称呼过。莉亚顿时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出去,”诺丁汉突然开了口。在妻子将目光转向他的时候,他又把冷硬的语气压下,用刻意的温柔甚至是祈求的说:“你先出去,这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诺森威尔伯爵立刻反驳:“乔治,你这是在逃避。她怎么可能跟这件事没关系?你在做什么?我们大家又在做什么?她是王位继承人,名正言顺的王位继承人,也只有她才能获得那个人的支持。别否认,我们需要她,需要她的参与。”
  诺丁汉冷冷地盯着他养父看了片刻,又把目光投注到妻子身上,然后他站起身,步伐坚定的走到莉亚面前,抓起她的手腕推开房门就走了出去。
  “乔治?乔治?”莉亚踉踉跄跄的跟在他身后,茫然的回头看看仍站在书房内的诺森威尔伯爵,又回过头来望着丈夫的背影。“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直觉告诉她或许她不该询问,但理智又告诉她忽视不是解决问题的途径,最好的办法是直面它。“乔治!”她拔高了音调,迫使她丈夫停下脚步回过头,“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说,你们需要我,需要我参与什么?”
  诺丁汉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她的头顶,居高临下,凝望着他的妻子。她的手腕依旧被他紧紧攥在手里,他的语气似乎已恢复平静,但眼底的火焰却片刻也没停息。
  丈夫说:“他需要你去送死,而我的回答是,除非我死。”
  ☆、第74章
  一直以来,莉亚都认为在这场王位的角逐中,她是最无辜最被动最迫不得已的。谁说不是呢,母亲和丈夫的抉择,从来没有征求过她的意见,从她知道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绑在这辆战车上,下不来了。及至菲奥娜死于非命,她的怒火被点燃,儿子出生,她的母性被唤醒,她所做的始终是防守,防守,再防守。她从没主动出击,从未主动针对过任何人,就像她始终未曾意识到,这场争夺战真正的主角是她,并不是其他人,别人都能退却,唯独她不行。
  丈夫跟母亲之间的交易,为他们的婚姻染上功利色彩,像这时代几乎所有贵族间的婚姻一样,一切都是为了利益,只是为了利益。大概正因如此,莉亚总是会刻意或无意地忽略很多事实、很多细节,即便现在跟丈夫相处默契融洽,她依旧会在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乔治娶她的目的,只是为了权力和野心。她的身份给了诺丁汉登上权力巅峰的台阶,但她却时常忽略,诺丁汉的存在更加保证了她的性命和生活。
  乔治什么都不做,就已经是富可敌国的诺丁汉伯爵了,而莉亚呢,她什么都不做,还会是红堡那个寄人篱下的贵族少女吗?!不,当然不,不管是约翰或者尤菲米亚,一旦加冕都不会放过她,天朝老祖宗有句话说得很贴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至于亚瑟,或许行事不那么决绝,可正是他的优柔寡断让他彻底葬送了登上王位的机会。
  莉亚不能退,不是她最无辜最被动,而是她的身份决定了她根本没有退的选择。别人退一步,或许海阔天空,而她退一步,却只有跌入万丈深渊,死路一条。可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这样的紧迫,乌拉诺斯骑兵入侵的时候,有乔治;王宫里遇险的时候,有乔治;连遭遇围城的时候她都有保命之法,乔治带给她的后山。大主教的针锋相对,约翰的心怀不轨,尤菲米亚背后的图谋甚至现如今的起兵讨伐,一切的一切,她丈夫都挡在她面前,而她好像只要守守城、点点兵、安抚安抚领命就足够了,如果这样都让她登上奥丁王位,她甚至都要学表姐夏洛特一样鄙视自己——一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蠢样子。
  诺森威尔伯爵说得对,这是她的战争,一场应该属于她的战争。没有人替她做任何选择,因为这条路是她与生俱来不可不如此的。所有加入到这支部队的人,支持的也并非诺丁汉,而是她,阿梅莉亚·玛蒂尔达·杜布瓦,奥丁真正的王位继承人。她起码要让人们坚信,自己的选择没错,她将是一个未来的王者,而不是,躲在丈夫身后的伯爵夫人。
  否则,谁还会继续拥护她呢?!
  莉亚推开卧室房门的时候,她丈夫正坐在窗前,坐在她经常坐着的那条躺椅上,抱着他们的儿子。每当看到丈夫抱孩子的动作,伯爵夫人都会忍不住抿嘴偷笑,那聚精会神一丝不苟的架势跟姿势,活像是抱着炸弹准备填进炮膛的傻战士。可这一次她却没有笑,尽管乔治背对着她,莉亚也能够想象他脸上的表情,跟她一样,凝重。“我想跟你谈谈,”她走到诺丁汉身后,轻声说。
  没什么好谈的,诺丁汉虽然没开口,可他的动作反应却完全表达出了这句话的含义。他站起身,任由儿子在怀里挣扎着找妈妈,看也没看她一眼,越过她的身侧就要走出房门。
  “乔治,”妻子转过身哀声乞求:“求你,别这样。”但伯爵的脚步却丝毫未作停顿,直到莉亚追上来,从背后抱住他的腰部。“乔治,哦,我不想惹你生气。”
  “但你却想要自己去送死?!”诺丁汉终于回过头,语气沉闷,眼睛死死地盯住他的妻子。当然,他已经在生气了。
  “诺森威尔伯爵说的没错,这是能够快速结束战争、取得胜利的最好方法,最重要的是能够避免无辜的伤亡。”
  “他就是个老疯子,”尽管这么说对养父大不敬,可诺丁汉还是忍不住冲他妻子吼道:“你到底明不明白,所有的计划都是有漏洞的,所有的筹谋都可能被敌人勘破,这世上还有数不清的意外、想不到、摸不着。他或许会告诉你,你们成功的几率有多大,但事实上是,如果你们,如果你们死了,再大的几率都没用!”
  或许是受到父亲的惊吓,伯爵少爷瞪着碧绿色的眼珠,先看看母亲,再看看父亲,瘪瘪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诺丁汉立马手足无措,“你,你,哦,别哭,嘿你这是怎么啦,我命令你别哭,别哭,好吧算我求你,别哭了……”
  “把他给我,”莉亚从丈夫怀中把儿子接过来,放到床上,摸摸他的小屁股,干的,然后抱起来,转着圈子哄一哄。没有赔偿当然是不行的,亚历山大少爷从来不干赔本的买卖,直到母亲解开一层层衣襟,把乳头塞进他嘴里,房间内终于再次安静下来。
  莉亚翘起脚尖,踢了踢她丈夫的小腿。
  诺丁汉此刻也跟着坐了下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显然还想维持先前的愤怒,可在他妻子半裸的上身面前又无论如何都回复不到刚才争吵的气愤,只好抿着嘴生闷气。
  莉亚空出一只手,伸过去握住他的,“告诉我,实话实说,如果这场战争像现在这样打下去,需要打多久?!”
  实话实说的含义,就是把所有因素都考虑进去。这场表面看起来是尤菲米亚跟她之间的王位之争,实际上已牵扯了太多权力集团在里面。
  理查德还活着的时候,奥丁是把利剑,几乎无人敢争其锋,而理查德死后,它瞬间就变成了一块肥肉,周围所有的狗都恨不能上来咬一口。乌拉诺斯跟斯卡提就不必说了,奥丁西边的邻居吉尔尼斯王国,到现在都还没发出动静,作为基斯保恩公爵的亲戚,他们是支持尤菲米亚还是决定作壁上观,这谁都不敢保证。除此之外,像骑士团以及其他政治、宗教团体的实力都不容小觑,在某些时候他们甚至会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
  这所有的一切,诺丁汉在起兵之初早就考虑到了。如果能够再给他两年的时间准备,甚至用不了两年,他就能把这些方方面面逐个化解乃至击破。可他没有那多余的两年,从他决定娶莉亚开始,只有一年半,这场战争就拉开了帷幕,没有更多的时间供他筹备,时间的齿轮也从来都不掌握在他的手里。能挣到今天这一步,已经超出很多人的想象了。
  但实话实说就是,“或许,五年。”乌拉诺斯不会闻到肉味就此罢手,斯卡提也是一样,接下来的利益交错关系混乱,导致这绝不会是一场能够轻易结束的战争。而这两个势力强大的邻居最有可能的选择,是站在诺丁郡的对立面,尤菲米亚的一边。原因很简单,她没有原则,只要能达到想要的目的,她会不惜付出一切,甚至大半个奥丁王国。
  “五年,”莉亚低声呢喃。这就好像一个肉包子,今天你给它一拳,明天你踩它一脚,后天你又扑上来狠咬一口,五年的战乱下去,四战之地的诺丁郡,绝对会千疮百孔。或许终有一天她会站在奥丁王国的最巅峰,可如果她连自己的家都丢了,如果她想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将不复存在,她争夺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你得承认,这个方法能够大大缩短你猜测的这个数字。乔治,我或许不具备什么领袖的素质,可我起码还是一个母亲。就算只是为了亚力克着想,我不愿意他记事起就在硝烟、战火跟无尽的死亡恐惧中长大。还有这座城堡,你的城堡,我们的城堡,五年……我不想看到它倒塌,我期望它能够永远屹立下去,直到千年,下下个千年,直到我们子子孙孙都生活在这里。”
  诺丁汉低下头。他不能够总是用好消息来哄着她,战争就是你永远不知道明天要面对什么,诺丁汉同样不知道。五年的时间,一切皆有可能。
  “而且,这趟旅程根本也没有你说的那样险恶,乔治,”赶在丈夫开口反驳之前,莉亚截断了他,“你不能因为害怕而把坏的几率无限放大。想想看,就算足不出户,我也可能喝水呛死、吃饭噎死、被雷劈死,还可能守城的时候坠马摔死、被敌人的乱箭射死、甚至被自己人不小心坑死,我……”
  “你是想我把气死吗?!”诺丁汉咬着牙说。
  莉亚吐吐舌头,知道她丈夫已经没刚才那么愤怒了。她依旧握着他的手,牵起来摇了摇,“我知道,就算这件事情我不知道没有参与,你也会亲自去做的。可你不能总代替我做所有的事,你教了我那么多,总不会是盼着我做个一辈子都躲在城堡里躲在你身后的女人。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只有我才能办到。”只有她才是王位的合法继承人,只有她才有可能取得那个人的信任,获得那个人的支持。“我保证,我会非常小心、谨慎,一切行事都听诺森威尔伯爵的安排。你就算不相信我的聪明才智,好歹也要相信他的沉稳跟智慧嘛。”
  就是因为太相信了,所以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否决这个计划,诺丁汉苦笑。不过当时,准备出海的那个人,是他。
  三天以后,伯爵带路,引着一行人穿过后山,沿着隧道直下到奥加尔山脉的东面,奥斯海峡的西岸。又是一条密道,伯爵夫人被她丈夫牵着手,一路走走看看,真不知道诺丁汉家族的秘密还有多少。
  隧道出口的地方,是个天然溶洞,停泊着十几艘小船。从洞口出去,就是奥斯海峡,海峡对岸,自然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斯卡提王国。
  “照顾好儿子,别喝太多酒,不要总冷着一张脸,哦不行,也不许对别人笑。别替我担心,也别一点儿都不担心;不能……还有……”伯爵夫人细数了很多条,最终总结性发言:“你得想我,天天想,时时刻刻地想!”她拽着诺丁汉胸前的衣襟,一瞬不眨盯着他说。
  而诺丁汉回应她的则是捏脸、揉法、及至热吻。“你胆敢出一点事,”他目光灼灼,信誓旦旦的说:“我就让所有人陪葬!”所有,不管是谁。
  最终,伯爵夫人披着斗篷的背影,远远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第75章
  “你说,她到底是想干嘛?”国王问他的左右手,他的首相,也是国家的大主教肖恩,“在这个时候,敏感时刻,跑到斯卡提来,还大张旗鼓?!”
  “或许他们只是感到害怕了,”肖恩主教坐着最有可能的猜测,“毕竟,除了要跟尤菲米亚作战,还要防范着蠢蠢欲动的乌拉诺斯人。”他刻意略过斯卡提不提,就好像刚刚在海峡对岸折损了六千士兵的不是他们似的。
  主教没忘,国王当然也没忘。“哦,这真是叫人气闷,”他把手里的餐刀一丢,把餐盘哐当一声推到长桌当中,“该死的,她,她的丈夫,还有诺森威尔那个老混蛋刚刚害得我全军覆没,全军覆没!我却不能把她怎么样甚至还得天天笑脸相对,这一切都是因为,都是因为……”
  “她是您的客人,”主教十分体贴的替国王接了话,是啊,客人。
  诺丁汉伯爵夫人什么时候出发的他们不清楚,什么地点出发的他们更不知道,她走的并非奥丁跟斯卡提之间那条最短的水路,那条不论开战、外交还是通商都必会经过的水路,以至于伯爵夫人打着奥丁王国的大旗在斯卡提西岸登陆的时候,国王的封臣才发觉领土上已经多了这样一位不速之客。
  就算抛开亚美大陆上不得伤害客人这样古老的习俗不谈,斯卡提也不能真的拿她怎么样,正如他自己所说,在这敏感的时刻。
  腓力对奥丁早有觊觎之心,这毫无疑问,他本人正是理查德遇害背后的凶手,关起门来这也无需否认。但他当初之所以跟理查德撕破脸,是因为有约翰,有跟奥丁大主教之间的协议跟默契,可是现在……
  没错,表面上看,跟尤菲米亚结盟似乎比跟约翰能获得更多利益,费迪南是他的表弟,而他却没有任何适龄的女儿或者妹妹嫁给约翰,而且对于一个国家的管理和统治来说,男人比女人更加有话语权。但这种血缘关系的结盟从来就不是牢不可破的,约翰跟亚瑟还是亲叔侄呢,为了利益不一样置对方于死地?约翰是理查德的亲弟弟,可为了王位,他非常果断的就把哥哥给出卖了。认真算起来,这位诺丁汉伯爵夫人还是腓力远房的族侄女呢,跟不一个姓氏、家族的表弟比,谁会比谁更亲?!况且国王心里清楚,他跟这位表弟之间可没有什么深情厚谊,过去的二十几年,他何曾把费迪南这个佩恩斯家的幼子看在眼里。所以,就算腓力帮助表弟娶了奥丁王国的新女王,双方之间也仍旧只是利益关系,这种情形,远不及扶持约翰上位来的简单,那个蠢货,比这两个人精好应付多了。
  正因为把其中的利害关系想得很清楚,国王陛下才会感到越发的气闷。在形势没有彻底明朗之前,他才不会如一根筋的乌拉诺斯人那般,去进攻诺丁汉的大本营诺丁城呢。像当初教唆泰格国王捕获理查德索取赎金一样,腓力更喜欢找别人背黑锅,自己则顺手牵羊、渔翁得利,要不然他也不会费尽心机,让理查德死在他母亲的骑士队长手里。不管干什么,国王陛下都喜欢留一手、余一线,他管这叫权术。
  而现在,他更加得畏手畏脚,因为那位远方侄女上岸时吆三喝四,从海边到王城,沿途路过的、经商的、务农的、甚至传教的全都知晓,腓力是绝对不会让这么大的把柄落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尤其是听闻尤菲米亚兵败、乌拉诺斯人也难逃一劫,使他更加忌惮起诺丁郡的实力来。如果对方有意结交,也不是不能考虑。
  “先看看,他们开出什么价码,”国王对他的左右手说。如果合适的话,表弟毫无疑问的会成为一枚弃子。
  “那,派谁去跟她谈?”一般讨价还价都有这么个过程,决不能先亮底牌,所以,陛下自然是要作为压轴出场的。派谁做先遣部队呢?
  “路易吧,”腓力圈定了他的独子,也是斯卡提的王储,“让他先跟那个女人接触,摸摸看,对方大概会出个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