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这种东西,本就是一点点积
  殷谨呆了,音音竟然还有这种头脑。
  “可是你上学是为了学习,饼干是让你自己吃的,你今后不用再卖了,还有你存那么多钱干什么?”殷谨问。
  音音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不说话。
  殷谨皱了皱眉,“是为了……那三千块?”
  音音的脸全涨红了,不说话。
  殷谨叹息,想了想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一块多钱,拧开罐头瓶的盖子放进去,轻声说:“好,姐姐跟你一起攒钱,但是今后你不许让自己挨饿受苦,这些钱你要用就用。”
  音音忙忙的点头,晚上睡觉的时候,音音把脸凑到姐姐肩头,跟姐姐说自己班里一个的一个小男孩,说那个小男孩白白净净,脸上有两个很深的酒窝,说他学习很认真,考不好的时候还哭鼻子。音音说的颠三倒四,殷谨却能明白她想表达什么,大概谁都经历过那种朦朦胧胧的好感吧。
  “你跟他说过话吗?”殷谨问。
  “我们班女生不跟男生说话。”音音说,“但是有一次他发本子来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我本子皮上的贴画儿怪好看的。”
  “那你说什么了?”
  “我没有跟他说话。”
  音音不说话了,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睡了,不知过了多久她小声问:“医院会不会降价呀……”
  说完她翻了个身,呼吸声渐沉似乎睡着了。
  殷谨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上那一小片月光,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字,钱。
  之前总是想,迟早她会有钱给音音做修复手术,可是迟和早终归是隔了时间的,谁说小时候的感受就不值得在意呢?
  殷谨记得自己上一年级的时候,那时樊惠红每次给她买完新衣服裤子,尤其是裤子,都会在膝盖上给她打上补丁,因为那个地方容易破,打上补丁就可以一直穿到那件裤子变小而不会中途破掉。补丁都是用旧衣服上的料子缝上去的,显得很难看。殷谨原来并不太在意,因为从小就是这样。直到她的同桌换成了班里最活泼也最漂亮的小男孩儿,殷谨就开始讨厌自己裤子上的补丁。觉得那是那么难看,那么丑。
  有一次终于熬到买新的衣服裤子,殷谨小声跟母亲说,可不可以不要再在她的新衣服手肘和裤子膝盖上打补丁,她会很小心穿不会刮破的。可是樊惠红那时是实用至上的,买回来依旧从旧衣服上面剪下来布块缝上丑丑的补丁。殷谨记得那一天她穿着带补丁的新裤子背着书包一路哭着到了学校,只流泪而没有声音,因为连为什么难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没有勇气说。
  一直到后来调了座位又分开,殷谨也没有跟那个男孩儿说一句话,到后来升了三年级,她和男孩早不在一个班了,有一次在走廊上她又碰见了那个男孩子,他主动跟殷谨打了招呼,男孩的朋友问“你认识人家吗就跟人家说话。”,殷谨走过去后听见那个男孩儿说,“认识啊,我们一年级的时候坐过同桌呢,只不过人家半个学期都没理我,呵呵。”
  说完他还自嘲的笑了,口气里似乎有一些惋惜。那时候殷谨的确回想起他曾多次找话和她说,可是她总害怕他注意她的补丁裤子,那时候的她是那么的脆弱,他如果开一句她裤子的玩笑她就怕自己会哭出来,从此闹的很尴尬。
  樊惠红那时常得意的向其他主妇传授这种技巧,说就因为这个方法自己女儿的衣服从来没有穿破过。一直到姑姑有一次来走亲戚,说自家侄女给打扮的像个小要饭的,姑姑脾气直嘴也毒,最后樊惠红和殷谨姑姑扯着嗓子大吵了一架,从那以后姑姑再没来过,但是有一次托殷奎强给殷谨带了几套新衣服过来,被樊惠红气愤的全扔进了做饭的灶火里,当晚樊惠红和殷奎强吵架,殷谨在房间里哭,她哭的是那些没有补丁的新衣服全烧了。
  这一夜,殷谨的梦里总是出现小时候的补丁裤子和衣服,穿在一个小女孩身上,那好像是她,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小女孩儿一直没抬起头,看不清脸,只是低着头走啊走……
  殷谨猛地张开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往旁边看了看,音音还在熟睡,侧躺着露出没有疤的那半边脸,看起来十分的可爱。
  上学路上,殷谨忽然在路旁看到了两个可口可乐的罐子,是这时候还挺少见的易拉罐,殷谨停下车把它们捡了起来放进车筐里,她记得这种罐子收废品手收的话好像是五分多钱一个,虽然两个也才一毛多钱,但是能在音音的罐头瓶里碰出一声响就值得。希望这种东西,本就是一点点积攒下来最后到一定程度才可以实现的。
  今天第二节课就是化学测验,殷谨觉得发挥的还不错,她已经拿出自动铅笔在奖惩卡片的第一个空白格上写出了“音乐课当众唱歌”几个字。她回头看了眼邓瑜,邓瑜还冲她眨巴眨巴眼睛。
  哼,殷谨想,别给我卖萌,等念完成绩有你好看的。
  放学的时候殷谨在教室后面的垃圾筐翻了翻,把里面的几个塑料瓶子和玻璃瓶全都捡出来放在塑料袋里,要和易拉罐一块儿拎回家。
  “殷谨你这是干吗呀?”还在教室写作业的邢芳说。
  “这些都可以卖钱的,丢了可惜了。”殷谨只是这样解释了一句。
  邢芳不便再问,她知道殷谨俭朴,可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邓瑜回头看了看,把桌斗里剩下的半罐牛奶咕咚咚喝尽,等殷谨过来的时候接过她的袋子放了进去。
  回家后殷谨找出了个大编织袋放在阳台,把捡回的塑料瓶都装进去。
  音音跑过来对殷谨说:“姐姐,今天有老猫进你房间,把窗纱咬了个洞。”
  殷谨赶紧去房间看,右下角的窗纱真的破了个洞,好在现在天冷没蚊子。殷谨他们小区的猫几乎都是放养的,吃百家饭而且不怕人,但是从没见往别人屋里跑的,倒是常在窗台上空调机上窜来窜去。
  “是小文他们家的黑猫,它要吃墙上的鱼。”音音指了指殷谨贴在墙上的金鱼画像,那是夏民初的画。
  殷谨趴在桌子上看,画上的鱼并没有相片那么细致,可是那股鲜活气却是连相片都无法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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