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瑜鞋都没换地追出来,在走廊上
  殷谨的脑子“嗡”的一声,还好她随后就恢复了,她记忆里殷奎强虽然不负责任坑蒙拐骗,但是一直都是在打法律擦边球,倒是没有被真的抓走过,那些借了他钱的人会来家里催逼,但是也没把他告上过法庭。
  “谁抓去的?”殷谨问。
  “我不认识,有一个是之前和你爸一起做生意的。”樊惠红说,她一向看不惯殷奎强的朋友,所以大多只是脸熟。
  “说是你爸当初欠了他们很多钱,现在还一直不还,来家里闹了一阵把他抓走了。”樊惠红说着哭起来,“彻底打死他算了!你知道他欠了多少吗,二十万……不知道他是怎么花的,他做生意的时候连一个家具都没给家里换过,我们没得过他一点好处,本钱没了说是赔进去了,这些钱谁知道他都怎么花了。让人家打死他算了,直接死外面!”
  “报警了吗?”殷谨问。
  樊惠红没说话,也不动。
  “我去告诉大伯。”殷谨放下书包准备出去。
  “打过电话了,”樊惠红突然说,抹了把脸,“你别管了,他们爱找着找着,找不着拉倒,反正是他们家的人,我本来就是要跟他离婚的,我管他的死活。”
  泄愤一样说完,樊惠红又如同石像一样不动了。
  殷谨回到自己房间,感觉浑身由内到外的发凉,可情绪却好像火山一样随时想爆发。
  这天晚上天黑透殷奎强被找了回来,大伯和大伯娘还有二伯一家连带着几个长大成人的堂哥都坐在殷谨家的客厅,殷谨的奶奶后来也被扶着来了。他们围着殷奎强态度强硬,只有一个目的,让他今后安生过日子,把恶习都戒了把帐还清,否则今后大伯他们再不愿管这家的事。
  大伯让樊惠红从卧室出来,想劝他们夫妻俩今后别再吵架,樊惠红在卧室喊自己已经不打算跟殷奎强过了,今后跟这个家也不再有关系。
  殷奎强骂骂咧咧,说自己只是运气不好钱才都赔进去了,现在一家人都这样逼他什么意思,最后惹得殷谨几个其他的伯伯都怒了,大伯娘本来就不愿意管殷谨家的事,率先吵了起来,场面乱的谁也听不清谁吵什么,最后殷奎强从墙边扯了个席子出来铺好倒在地上,说自己要睡觉了不想听他们再说。
  殷谨的大伯像是站不稳一样晃了晃,跟殷谨的奶奶说自己再也不想管这些事了,殷谨的奶奶只顾发抖,央求着所有人。殷谨帮忙搀扶着奶奶生怕老人有事,奶奶让殷谨先把樊惠红叫出来,殷谨的二伯走到卧室门口叫樊惠红出来,有话好好说,她是女主人怎么能撇着不出来。
  樊惠红突然光脚走了出来,大声嚷嚷着自己嫁过来跟了殷奎强是瞎了眼,她再也不愿忍了,说立刻就离婚,是殷奎强自己把钱糟蹋的,欠的钱他自己去还,这家里的事都没跟她没关系了。
  殷谨的大伯指着门口怒道:“那你就出去,别在这个家里待着!”
  樊惠红突然哑了,随后把手边的东西拿起来一摔开始咒骂殷家所有的人,骂殷谨的奶奶老不死管教不了自己的儿子,说她嫁过来这么多年什么都没落到还要被赶出家门,说她好歹也生了殷谨,房子也该有她的一份。
  吵到最后大伯带着奶奶先走了,大家不欢而散,殷奎强就在地上铺的席子上睡,樊惠红哭过后跑去卧房里,传来打包东西的声响,不过她哪也去不了,殷谨的外婆外公已经去世了,几个舅舅都有各自的生活,樊惠红的行囊这些年也就只是偶尔打包一下泄泄气。顶多她拎着一个包坐在小区门口坐一会儿又回来,不过即使这样殷谨也要不睡觉出去跟着,有一次坐到天快亮樊惠红才回来。
  这一次樊惠红没去小区门口坐,可殷谨一晚上不敢怎么睡,留意着防盗门的响声,可讽刺的是,殷奎强的鼾声太大几乎可以掩盖一切响声。
  殷谨缩在床上,没想到自己还要再次经受这样漫长的夜,这些夜晚回想起来如同噩梦一般总也忘不掉。
  殷谨的记忆混混沌沌又回到自己没重生前那一次,她记得自己婚后,虽然邓瑜的脾气已经温吞的不能再温吞,可夫妻俩还是有吵架的时候,她刚生完孩子时,情绪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受控制,那段时间邓瑜也很让着她,给她买东西调理,一直到邓湘一岁,殷谨由时而的抑郁变成暴躁,一次因为孩子的事被婆婆说教后就委屈的大哭,邓瑜回来后就和邓瑜吵,具体对邓瑜哪里不满也说不清,就是那一刻特别讨厌他,觉得都是因为他自己和婆婆才会闹误会。
  吵到最后邓瑜突然大声说:“殷谨你已经是个妻子是个母亲了,你能不能控制住自己别什么话都说!”
  那大概是邓瑜第一次那么大声跟她说话,而且这话一下就碰在了殷谨的神经上,她那段时间最不能听的就是别人质疑她没有做好一个母亲的话。
  “你什么意思,你觉得你妈和你都对,我没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殷谨当时声嘶力竭地说,眼神已经有些神经质,那段时间在她看来,她是为了孩子最辛苦、付出也最多的人,她作为母亲的那些苦没第二个人可以体会,她听不了别人指手画脚更听不了别人质疑她。
  邓瑜听后有些无力的扯开领带,摆摆手,“你别再曲解我的意思,我不想吵了。”
  殷谨却突然转回身冲进房里,抱起婴儿床上的邓湘就往外大门走,邓瑜忙拦了上去,“你干什么殷谨?”
  “让开,我要走,我不在你们邓家了,我自己带着女儿走!”
  “你去哪儿啊,我们是夫妻你怎么能走?”
  殷谨当时猛地用手肘抵开他就跑出去,邓瑜鞋都没换地追出来,在走廊上拦住她,“殷谨……”
  殷谨瞪着他,直到发现这个男人眼里的是无助和哀求,还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忽然电梯门开了,里面正说笑的一对邻居男女走出来,惊讶的看着两人,然后走了过去。他们的眼神似乎让殷谨一下想起了自己现在的状态,就像以前她的父母吵架被人围观时一样。
  殷谨还是被邓瑜拦了回来,她抱着孩子坐在婴儿房里,邓瑜坐在门口,低着头散乱的头发挡住眼睛,只低低地说:“你怎么能这样呢……不能这样。”
  他的声音很无助,不时抽一下鼻子。
  也就是那晚,殷谨那段情绪失控的日子彻底结束了,她开始明白,自己不止是孩子的母亲,她还是邓瑜的妻子,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有维护好这个家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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