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心
  万万没有料到,在宝昌寺会遇到太子。
  柳树已开始抽出新芽,浅嫩的绿意昂扬着勃勃的生气,冰雪中枯瘦的梅花坚持着不肯落下最后一片花瓣,带着些许风霜之姿寂寞的看着新柳抢夺着春日的气息。
  尽管春寒没有完全消散,但是日渐暖和的春风还是叫人脱下了笨重的冬衣,迫不及待的换上了轻盈妩媚的春装。
  可是,他还是被厚厚的狐裘围着,那种纤尘不染的白色叫他看上去更是气色不佳,体力难支。相比之下,青色锦衣衬托下的李贤,那样意气风发,英气不凡。看着他寂寞的,带着些艳羡的笑容,暮贞心里酸楚不已。
  “殿下近来可好?”暮贞忍不住先问道。
  “劳贞儿挂念,我一切安好。”清晨的寒气叫他不住的咳着,他强撑着气力,依旧温存儒雅。
  李贤上前一步,轻握住暮贞的手,似漫不经意的心疼道:“贞儿,怎么手这么冷,我帮你捂捂吧!”说罢,他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继而笑着问李弘:“皇兄怎么来了宝昌寺?”
  暮贞看到他英气好看的眉微微向上扬起,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幸福之色。而另一边所见的却是李弘内敛着的落寞。
  暮贞有些愣神,她在想若是李弘的身体好一些,这兄弟俩的反差会有这么大吗?
  李弘的脸上永远都有浅浅的笑容,那笑容与世无争,像是参透了人世间的所有悲喜。暮贞觉得他们是一种人,表面上永远那么淡然悠远,徒留层层的落寞只给自己看。所以,他的悲愁被她全部看到了眼里。
  “蒙父皇、母后体恤,为兄可以借着养病之由远离朝政。在家闲着无事,就想听至善大师讲讲佛法,也好静静心。”李弘缓缓道,“二弟1怎么也来了?”
  李贤看着暮贞,笑意深深,一脉温柔:“贞儿也想见见大师……对了,皇兄和贞儿都与至善大师相熟,这样看来也算是旧识了,难怪之前皇兄对贞儿那般赞赏有加!”
  李贤像是不经意的一问,叫暮贞和李弘都惊了一下。暮贞抬头望着他深潭一般的双眼,心里有些针刺的疼痛感。他原来对她和太子的关系这样心怀芥蒂,之前所表现的一些亲密温柔,并不是喜欢之情的自然流露,他只是向他的皇兄在昭示着什么。如果心里真的有疑虑,为什么不直接问,为什么要用这样伤人伤己的办法?他到底城府有多深,对自己有多么不相信?
  暮贞的眼睛渐渐暗了下去,心也渐渐的落了下去。
  李弘尴尬的不住咳着,却还是为了暮贞在努力地解释。暮贞的脸色有些惨白,只是不语,手却从李贤的掌中滑走。
  之后他们又说了很多朝中之事,暮贞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于是寻了个理由独自去找至善大师。李贤在身后喊了几声,她装作没有听到,脚步越来越急,努力地抑制着眼里将要涌出的泪水。
  1李贤是李治的第六子,但是确是武则天的第二子,所以李弘称其为“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