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时带着人出去的时候平安无事,但带着救援的人回来的时候遭遇了鬼打墙,虽然只打了一圈,很快就破解了鬼打墙,但等他们出来的时候,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许久。一想到那厉鬼的能耐,康时的心都要凉了,难不成他的师父这次真的栽在了这里么,冲进大门的时候,他的手脚都是软的。
  没想到本以为会见到横尸遍地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师父和几个雇主竟然好生生的坐在客厅喝茶,康时顿时有种,他们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嘛的恍惚。
  康时带来的人是鲁大师的师兄,一个清瘦,比鲁大师更有仙风道骨感觉的道士,一见到屋内的情况便皱起了眉头:“女鬼呢?”
  鲁大师叹了口气,将事情简单的讲了一遍后道:“既然师兄来了,那正好与我一道做一场祈福,顺道散一散这屋内积存下来的阴气。”
  虽然鲁大师的师兄并没有帮到什么忙,但人家奋不顾身的赶来救场,又出力做了道场,临走时管家一人给了一份薄薄的红封,温然瞄了一眼,那么薄,里面肯定不可能是钱,肯定是一张数额不小的支票。
  想他累死累活的打了个鬼,竟然只赚到三千块的开天眼钱,还是他自己厚脸皮要来的,心中就忍不住有些哼哼唧唧,正感叹自己好像又亏大发的时候,一个红封被伸到他眼前。
  温然顺着拿着红封的手看过去,见是祁云敬,愣了愣,有些诧异道:“给我的?”
  祁云敬看了他一眼:“不要就...”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然手速极快的抢过了红包:“要要要!”他可是出了力的,又不是没做事白拿,既然给了凭什么不要!
  温然一拿到手便下意识一捏,不用打开看就知道里面是一张卡,顿时双眸一下就亮了起来,能用卡给的,那数目一定不少!
  见祁云敬今晚似乎有些好说话的样子,温然捏着卡笑容都灿烂了几分:“这怎么好意思,这里面有多少?”
  祁云敬道:“十万。”
  温然差点没忍住的惊呼出声,十万啊,真不愧是大佬,出手就是大方!要知道以前他跟着老爹出门抓鬼的时候,多的一两万,少的几百块,路边摆个摊算命也就二十五十的,要是像这样出手一次就十万,那他早就能躺吃等死了,还那么辛辛苦苦的搓丸子画符箓干什么。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超过三秒,就听祁云敬继续道:“十万分期,每月两万打到这张卡上。”
  温然眨了眨眼,好像有些没听懂:“分期?”是他听错了还是大佬说错了,十万块还要分期给?难道他所见到的是一个假豪门?
  祁云敬看了他一眼:“对,分期。”一个月两万块,对于在校大学生来说,绝对是足够了。
  对于温然,自祁云敬接触以来,不说如何喜欢,至少不讨厌,这个不讨厌甚至到了哪怕温然的本性就是调查的资料上那样,如今的种种表现只是伪装,他竟然也升不起半点厌恶。既然不讨厌,如今又同处一屋,祁云敬不由自主的想要为对方打算个一两分。
  十万块不多,但温然自幼成长起来的环境,十万块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祁云敬不放心一次性全给他,免得他手里有钱就肆无忌惮的挥霍。他甚至想着,当初说好的合约期结束后的五百万,是不是也要分期的给,免得年纪不大的小孩,被这些外来之物带偏了性子。
  温然不知道,他打定主意合约结束就一拍两散再也不会往来的对象,竟然开始有为他未来打算的苗头了。他要是知道自己未来的人生就因为自己太出色而多了一个大家长,他一定会怎么讨人嫌怎么来!
  这件事对旁人来说,随着女鬼放下执念走入轮回自然而然就结束了,但对于颜哲而言,冲击不可谓不大,任谁得知自己的前世是记录在历史中的人物,恐怕一时半会都难以调整过来,更不用说,颜哲现在演的戏饰演的角色,还就是自己的前世。
  不过随着剧组的催促,颜哲也没在家里呆多久,事情处理完的第二天就拎着行李回了剧组,临走前还一再提醒温然,等他买的东西送到家里来了,一定要给他多寄几张护身符,鬼缠身这种事,他实在是不想经历第二次。
  原本只是寻个借口让祁老太避开家里的事情去医院做检查,没想到真的有查到癌症扩散的迹象,哪怕家里同样有医护人员,但怎么都不如在医院有各种仪器,时刻有医生监护的好。
  祁老太住院的时候,温然每天医院家里两头跑。而祁云敬也基本每天都会去一次医院,但时间不定,很少能跟温然碰上面。等温然再次在家里见到祁云敬的时候,已经是女鬼事件过去了十多天的时候。
  挺长一段时间温然没有见到祁云敬了,这会儿见他回来,还以为他只是忙过了一段时间回来稍作休息,打了个招呼准备回房间,却见祁云敬将一个文件袋递到了他的跟前。
  温然的本能反应便是:“新的协议?”
  祁云敬脸色一黑,冷冷道:“那个女佣的事情。”
  温然反应了一下才想起之前因为撞鬼沾染了阴气,当天晚上发生意外身亡的女佣,伸手接过文件袋:“这么快就查到了?看她年纪,至少得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大佬就是大佬,厉害!”
  祁云敬看了他一眼,自动屏蔽了那乱七八糟的称呼,想到调查到的女佣的事情,祁云敬道:“你对这方面的事情很擅长?”
  温然眉头一挑:“我以为那天你见识过我抓鬼之后,就应该有这方面的认知了。”
  祁云敬审视了他片刻:“我调查过你。”
  温然耸耸肩:“so?”
  祁云敬:“我相信我的人不会调查错资料,而你,跟我调查到的完全不一样。”
  温然歪了歪头,嘴角噙着笑:“资料上我是什么样,我本人又是什么样,关系应该不大吧,你又不是要跟我过一辈子,一年之后你我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再无交集,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重要吗?”
  祁云敬直视着他的双眸,那漆黑的眸子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和一种有些不符合他年纪的疏离,祁云敬心中那点因为一起经历了女鬼事件后,下意识的一分亲近瞬间消散了,神色未变,眼神却漠然了几分,淡淡道:“不重要。”
  看着祁云敬离开的背影,温然无声的勾了勾嘴角,转身回了房间。
  女佣的名字叫周莉,四十二岁,无儿无女,离异,会到祁家来工作是因为姑姑的介绍,她的姑姑算是祁家的老佣人了,周莉三十多岁离异的时候,因为孤身一人,她的姑姑看她可怜,哪怕关系并没有多么亲近,到底也是家中的晚辈,所以带着她来了祁家。周莉在祁家已经做了快十年了,她的姑姑也因为年纪大了,三多年前被儿孙接回家享福了,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以祁家的待遇,周莉恐怕会一直做到退休。
  周莉这人在佣人之间的人缘关系还不错,不算老好人,却也不是过于斤斤计较市侩的人,在旁人眼里,人也算勤快本分,前不久,祁家有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女佣准备给周莉牵个红线,却不想一场意外夺去了周莉的生命。
  这样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人,却在三十五年前,恶意的剥夺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周莉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那个年代的人,生得多,一家好几个,周莉出生的时候,正好赶上了计划生育,她的上面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家里本想再要一个儿子,没想到最后一个是个女儿。周莉家虽然有些重男轻女,但其实也不算太严重,哪怕一碗水端不平,却也不至于倾斜到离谱。
  但凡事总有个对比,周莉家隔壁的邻居是一儿一女,儿子已经成年,女儿跟周莉一样大,因为算是老来女,所以格外疼宠,不说要什么有什么,却也是有什么给什么。
  周莉跟她不一样,周莉的哥哥也就大周莉两岁,差不离的年纪放大了这份偏爱,她的好朋友能有漂亮衣服穿,能有吃不完的糖果,回到家就能吃饭,父母还经常带她出去玩。
  而周莉的衣服是捡姐姐们的旧,从来没有一件新的,父母一个不顺心就会对她吼骂,每天她要早早的起床给全家做早餐,放学回来又要赶忙做晚餐,写完了作业还要洗家里人的衣服。
  那时候的孩子生活模式其实都是差不多的,都是大的带小的,小的懂事早,父母工作的时候更是早早的承担了家中的琐碎。可是在她做着各种家务的时候,她的哥哥却可以凡事不管的玩,只因为她是女孩。
  她的好朋友陆晓雯跟她一样是女孩,却过着像公主一样的生活,巨大的生活差距之下,让原本就对父母重男轻女的不甘滋生成了恶意的嫉妒。
  七岁那年的夏天,炎热的午后,小河边上,周莉伸出了那双幼小,却邪恶的手,轻轻一推,令一个鲜活的生命,终结在了那个炎夏。
  还没有意识到什么是死亡的时候,周莉只有满心做了坏事的慌乱,不顾还在河水中挣扎的陆晓雯,转头便跑了,一直在外躲到了天黑才回家,不过谁也没有将陆晓雯的死联想到周莉身上,只当这是一场意外,周莉更是将这件事深深掩埋在了心底。
  也不知道是报应还是这就本该是周莉的命,周莉十八岁那年,父亲因为意外重伤,家中急需用钱,周莉被嫁了出去换了一笔丰厚的彩礼。本想着那家人家境殷实,那男的也追求了周莉不短的时间,周莉嫁给他,哪怕不喜欢,以后至少也能衣食不愁。
  却不想新婚过后,周莉的丈夫渐渐暴露出了家暴的本性,非打即骂的生活令周莉苦不堪言,直到周莉怀孕,家暴的情况才稍微好一些。
  起初男人有意克制,周莉生活变好了,又即将迎来新生命,丈夫虽然不至于对她嘘寒问暖,却也偶有体贴,这让周莉第一次对未来产生了期待,直到周莉怀孕快七个月的时候,她的丈夫再一次没能忍住的对她动了手,孩子没了,周莉今后也无法生育了,于是被男人嫌弃的离了婚。
  尽管脱离了家暴,但无法生育对于一个传统家庭长大的女人来说,等于彻底没了未来。
  当年她的姑姑就是看她如此可怜,这才带着她进了祁家,祁家待遇好,不说今后是否能再嫁,攒点钱傍身也是好的。只可惜,报应迟早都是要来的。
  温然合上了周莉的调查资料,无声的叹了口气,所以说人啊,可以不做好事,但千万别干坏事,阳间的法律未必能全面,阴间的报应,却怎么都逃不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