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薄雾
  第四百六十六章 薄雾
  天色渐亮的时候,外面雾蒙蒙的一片,竟然是起雾了,冯都也是要进入初秋了。这屋子四面都是透风的,奶白色的雾气从四面八方涌进了屋子,寒气也随之而来,难以抵抗。
  宁雨宣的体寒之症虽然是治好了,但她怕冷的毛病依旧没有变过,又因为昨晚在这里睡了一晚上,吹了一晚上的冷风,再加上失血过多,所以她醒来的时候,竟觉得脑子是昏昏沉沉的,她不由得冷笑起来,没想到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逃跑,人就先病倒了。
  她睁开眼睛看向四周,却看不到冯紫玉和桓扬的人影,不免有些好奇,这两人轮流看守着自己,就怕自己会有什么异动,这会儿竟然都不在了?但是她正奇怪着没有多久,外面院子里就传来了两人的争执声音。
  现如今,冯国皇室也就只剩下冯紫玉一人了,她觉得昨天宁雨宣有句话提醒了她,杀了景珏之后,她凭什么不能自己当皇帝,曾经有周朝女武帝,她都有男宠三千了,当个女皇帝又有什么可怕的。
  桓扬倒不是反对她这件事,而是因为冯紫玉想凭借一己之力,去杀了那些叛国的朝臣,她有多少本事桓扬清楚得很,这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她总是自视过高,高估了自己现在有多少能力,又像她大哥冯子谈一样,低估了景珏的能力。
  在桓扬的好声劝阻之下,冯紫玉自然不会放弃自己的复仇计划,两人一言不合,便吵了起来。幸亏这宁府修建得大,声音也不会传到隔壁的院子里去。
  宁雨宣竖起耳朵听着,没想到之后,两人竟然是一前一后地离开了云湘院,她不知道两人是去了哪里,又或者是什么时候回来。虽然还是在病中,但宁雨宣有些振奋,她手中拿着那片铜镜碎片,不断地磨着粗绳。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宁雨宣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不断地去割绳索,铜镜摩擦着她手中的伤口,疼得她快要晕了过去,只是心中仍有一口气在那里坚持着,叫她一直撑着没有倒下。
  外面的薄雾已经渐渐散去了,又有日光照耀进院子里来,外面粗壮的紫藤萝叶子有了一些发黄的迹象,不是因为初秋时节,而是因为紫藤萝渐渐老去了。冯紫玉不知会什么时候回来,宁雨宣强忍着手中伤口疼痛,最后一用力,终于将捆绑了自己一天一夜的绳子隔断。
  她浑身都是僵硬发麻的,但是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只要她能逃出着院子,回到宅子的时候,那么冯紫玉所有的计划,都将会是一场空的。她挣扎着站了起来,眼前骤然一黑,差点又倒了过去。
  宁雨宣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扶着墙,一步一步地朝外面移动着,外面院子里空无一人,见到这般,宁雨宣更是加快了动作,朝外面走去。
  可是终究没能如她所愿,在宁雨宣快要踏出云湘院的门口时,忽然眼前多出了一个人影来,宁雨宣诧异着抬头去看,来人既不是冯紫玉,也不是桓扬。
  眼前的人一双漆黑如点墨一般的眸子,不似之前那样熠熠生辉了,许是这段时间以来经历了太多,沉淀了许多,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了一句话,“你现在是想去哪?”
  宁雨宣冷眼看着面前的洛寒川,她可真是忘了,既然洛彩云都和冯紫玉勾结在了一起,那洛寒川又怎么会例外呢。她目光寒凉,声音亦是如此,“怎么?今天是轮到你来看守我了吗?我想去哪,我自然是想回我该回的地方了。”
  洛寒川虽然并没有之前洛彩云所说的那样病逝,但是那一次,他的确是生了重病,修养了许久才病愈的。他无声叹着气,只得对宁雨宣解释道:“我并不是他们找来看着你的,我只是想来找你帮忙。”
  “找我帮忙?”宁雨宣不由得冷笑起来,“那洛公子你怕是找错了人了,我如今被关在这里,连行动都不是自由的,又怎么去帮你,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说完话后,她就绕绕过洛寒川,继续往外面走去。
  有些事情,洛寒川已经不想解释了,多说无益,但是眼下他却是不能让她离开,他又去拦住了宁雨宣的去路,“小娆,我知道他们现在是想去做什么,都是我的不好,没有看好彩云,让她做出那些糊涂事出来,但是你也知道,彩云都是被利用的,我希望你能帮我救救她,如果被景珏发现,她就没命了。”
  宁雨宣本来就虚弱,抬眼看洛寒川的时候,对上了日光,刺得她差点就睁不开眼睛,她抬手去挡光,“洛寒川,彩云这个年纪,她也知道什么是对与错,什么是是与非了,打仗的事情本就是在生与死之间的较量,可她一心只知道自己的情爱,我为什么要去救她,是她自己作孽,怪不得别人。”
  洛寒川闻言,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根本是他无法去控制的,他只好低声下气地恳求着说道:“小娆,就算是我当初救你的回报,我知道是我之前鬼迷心窍,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你要怪的话,就怪到我一个人头上好了,可我真的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彩云去死。”
  这座荒凉的府邸之中,宁雨宣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找了个借口过来看看,老天还真是知道怎样给她惊喜啊,遇见了一个有一个的故人。
  宁雨宣嘴角上扬,笑意冷冰冰的,问着他道:“所以呢,我要是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做?也是和冯紫玉一样,将我整个人都捆绑起来吗?”
  洛寒川的目光触及到她脸上有些骇人的伤痕,还有掌心的血迹斑斑,他眼神中流露出爱怜来,却在最后闭上了眼睛,“小娆,我们无权无势,只能被人逼到这样的风口浪尖之上,之后任你怎么怪我都行,我不能看着彩云去死。”
  宁雨宣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之前与他的对峙,已经让她丧失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来不及说些什么,她眼前的世界便是一阵天旋地转,随后就是一片黑暗,最后连意识也陷入了一片黑暗虚无之中。
  洛寒川差点惊呼出声,慌忙伸手将她拦住,将宁雨宣抱起来之后,他又看了看四周,冯紫玉还没有回来的迹象,他加快了动作,将宁雨宣抱着走出了宁府。
  虽然太阳已经升了出来,但是草木茂盛地方,依旧是薄雾朦胧的。景珏清晨醒来,安得子听见他起身动静,如同往常一样领着下人进来伺候他洗漱。
  来冯都不过几天的时间,因着迁都的事情刻不容缓,他已经在心中思索着准备即刻启程回临都了。安得子伺候着他穿上墨色常服,只要略略低头,就能看见他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景珏不耐说道:“你既然有话想说,说出来便是,做出这副样子,是想急死谁?”
  安得子颤颤巍巍的讨饶,回话道:“皇上,皇后娘娘一大清早,就在寝殿外面候着了,说有事想见皇上您。”
  景珏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视线朝着外面瞥了两眼,但是没有见到人影,他厉声道:“朕不是说过了吗?这段时间只要是皇后来求见,都说朕没有时间,还需要朕教你怎么去打发人?”
  一大早就受了皇上的怒气,安得子只差跪在地上了,连忙告退,“请皇上息怒,是奴才愚钝了,这就去与皇后娘娘说清楚,叫娘娘先行回去。”
  不知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但是在安得子见到的时候,站在景珏门外的“宁雨宣”,她的衣衫和头发上,都已经沾染了许多露水。人站在薄雾蒙蒙之中,只垂着脑袋,叫人看不清她的情绪如何。
  安得子出来,站在她的面前,好言劝阻道:“皇后娘娘,您还是听老奴的一番话吧,皇上近日来政务却是是繁忙得很,也没法抽出空来,娘娘也该理解一下皇上的劳苦。”
  洛彩云在这里装了一整日的宁雨宣,只要再一根稻草落下来,那她整个人都会被压垮了,她承受不了这样的心理压力,只能一再提前刺杀计划。可竟是不知宁雨宣和景珏之间是闹了什么样的矛盾,景珏一直躲着不见自己。
  连人都见不到,她又要怎么去实施自己的计划呢。她想了想,出声回应着安得子,“还是烦请安公公,替我去向皇上禀报一下,我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说,如果皇上执意不愿意再见我,那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见她说得这样严重,安得子也只能垮着脸,长叹了一声,“哎,好吧,那奴才就再去替娘娘跑这一趟了,但若是皇上还是不见,娘娘可别把这件事怪在奴才的头上啊。”
  洛彩云只装着笑了笑,就等着他去回话了。
  景珏坐在屋中,看着昨日后半夜暗卫送回来的一些消息,还有从驿馆从来的临都的奏章,但是他目光仍然难以控制地去看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