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朝佑荣走来,佑荣惊叫了一声
  梁迎娣煎熬了很久,终于等到江寒浦回来了,她立刻借着送茶去他书房。
  “爹……”迎娣在江寒浦书桌前突然跪下了,“爹,您救救佑荣吧,您救救他!”
  “什么?”江寒浦皱起眉。
  回想起,因为佑丰的事和最近的忙乱,他已经许久也没去看佑荣了,只是听方毓秀说佑荣最近总病着在休养。
  江寒浦朝佑荣房里走去,丫头们看见他神色都有些惊慌,江寒浦皱起眉,直接自己把门踢开。
  “什么味道?”他的眉毛立刻蹙起,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走进房里,见佑荣正在榻上躺着,过去直接把他抓起来扔在一旁。佑荣迷迷糊糊张开眼见是父亲,已经吓醒了,哆哆嗦嗦叫了声,“爹。”
  “这是什么味道?”江寒浦问佑荣,“说!”
  佑荣缩着肩膀,他的眼窝黑了一片,双腮往下陷着,整个人的气色已经大不如前,看人的眼神也略带恍惚。
  方毓秀被丫头叫了过来,连忙进去抱住佑荣,“你干什么呀,他还病着呢!”
  “病着……”江寒浦把字从齿缝里挤出来,然后转身在房里找起来,把凳子踢翻,柜子的门都给拉掉了,屋子里顿时乒乓乱响,佑荣躲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
  终于,江寒浦看见了在柜子暗格里藏着的那套烟具,和阿芙蓉的烟盒。他直直的僵住,握着柜门的手指微微泛白。
  他连碰都不想碰那东西,觉得那东西像是有生命一样在嘲笑着他:看,即使你千防万防,你刀枪不入,可你自己的儿子还是被我染指了。
  他转身朝佑荣走来,佑荣惊叫了一声拼命往母亲怀里钻。
  “你别打他了,就是知道你发现了肯定会打死他,我才不敢跟你说。”方毓秀含着泪说出自己的苦衷,似乎都怪江寒浦。
  “滚过来!”江寒浦眼睛血红地看着佑荣。
  见佑荣不敢,他伸手拽过他扔在地上,像抓着个猫。他四处看了看,见到了之前送给佑荣的马鞭,拿起来还没扬起佑荣就吓得爬到了桌子底下,哭道:“不要啊爹,不要啊……”
  佑荣突然被口水呛到,缩成一团咳着。
  方毓秀也挡在桌子口,“你干什么呀,佑丰都不在了,你再把他打死,我可怎么活。”
  “滚开!”江寒浦吼了一句,朝侯隶使了个眼色。
  侯隶立刻把方毓秀拉过,然后让人把屋子里的其他人清走。
  江寒浦踢翻了桌子,抬手一鞭子抽在佑荣身上。佑荣从来没受过这种痛,立刻叫了起来,叫娘不应后,他拼命的向爹求饶。
  “不要啊爹,我不敢了,爹……”
  江寒浦的鞭子却落得更狠了,佑荣背上的衣服很快开裂,嫩嫩的皮肉四处开绽,他一边求饶一边小狗似的到处乱钻,可是没有什么可以庇护他,他钻到桌底,桌子就被父亲踢开,板凳被鞭子直接抽碎,他想钻进床底,父亲拽小狗似的把他拖过来又是一阵打。
  佑荣从没受过爹爹这样的打,他崩溃的抱着头“爹啊爹啊”地叫。外面的方毓秀已经快喊晕过去了,对候隶又抓又打,扑在门上让江寒浦开门。孟茹溪不知道该拦着夫人以免她气急攻心,还是一起拍门,最后她扑到门上:“老爷,老爷你别把佑荣打死了呀,他不经打!”
  两个女人边拍门边哭,迎娣一时吓傻了,站在一边手不住地抖,腿一软突然跪坐在地上。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门开了,江寒浦拿着沾满血的鞭子站在一旁,房间的地上卷缩着佑荣,他身上已经血肉模糊,像个婴儿一样抱着头,嘴里还在喃喃地求饶:“爹爹……别打荣荣……荣荣不敢了,不打荣荣……”
  这下他的年龄似乎退化的更严重了。
  方毓秀扑倒在地上抱着佑荣大哭,孟茹溪抹了把佑荣湿淋淋的脸,上面鼻涕眼泪糊着,她哭着一个劲儿给他擦。
  方毓秀突然扑到江寒浦身上无力地抓着他摇,“你要把儿子都打死才甘心吗?你先打死我好了,孩子心里苦,没处说才染上这个毛病,你不管他,一管就要打死他!”
  江寒浦把她推到丫头怀里,“死了,也比他这样活着强!”
  方毓秀死死瞪着江寒浦,最后目光被泪水冲散,“佑丰没有错处,被你送到战场上回不来了,你现在又要把佑荣打死,你干脆把我们都打死好了……”
  她又抱着佑荣哭起来,声音撕心裂肺。
  江寒浦拿着鞭子的手微微颤抖,他转过身走了出去,吩咐侯隶派人看管住佑荣,把他和生母姨娘们隔离,只许迎娣照顾佑荣,另外去请戒毒的医生来。
  接下来的日子,对佑荣和江家其他人来说都是那么难熬。佑荣被打的一身伤,加上大烟瘾犯了难受,整个人如同处在炼狱一般。发起病来就央求身边的任何人,让他们救自己,他胆小,常看见恶鬼之类的幻觉,一边难受一边到处的躲,害怕。
  方毓秀最看不得佑荣受苦,她恨不能去代为承受,佑荣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她想过去给他一点烟,就一点,帮他缓缓,她想戒烟也可以温柔点,江寒浦这样肯定会把佑荣难受死的。可是江寒浦不准她和另外两位姨太太靠近佑荣房间,除非自己或医生在旁边,否则她们不能见佑荣。
  迎娣算是女人当中最勇敢的了,她被佑荣犯病的样子吓得也是浑身哆嗦,六神无主,可江寒浦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做,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不戒掉烟瘾就不能再当个人,所以她比方毓秀她们狠心,不管佑荣多脏、多疯她都照顾,但是绝不许他再沾那东西。
  方毓秀这些天骂医生骂侯隶,如同泼妇一般,冯欢本来就病着,被这么一刺激病更重了,不过因吃了药昏睡倒反而让她逃离了这场闹剧。
  第一阶段是最难熬的,佑荣没力气闹了后整个人像是傻了一般,那些灵气全不见了,每天只是哀哀地叫,仍旧小声央求别人救救他,拿烟来给他。一次,他使了浑身的力气把给他喂饭的迎娣推到在地上,他浑浑噩噩记得这是他最大的仇敌。仇敌推到了,他掉下床来往屋子一角爬去,叫着,“给我……快给我。”
  迎娣惊恐地望向门口,因为江寒浦来了,他走到儿子身边,把一套烟具扔在佑荣面前,佑荣忙向它爬去,仿佛已经闻到了那诱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