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至谋计上计上
  许是韩时凤的这些话起了些效果,来人倒真的不再有所动作,只定定地站在远处,就像一只随时等待着时机的猎豹一般,让凤舞与韩时凤都感到极为不舒服。可终究除了这些猜测之外,他们二人也确实想不起是何人才会有此想法,竟然想要夺了韩时凤的性命才算是罢休。
  恰在此时,月亮已经从暗夜的云彩中探出头来,接着越发明亮的月光,凤舞与韩时凤也算是将一直未有动作的那人瞧了个仔细。只是这一瞧不打紧,倒是让凤舞的背后生生冒出了冷汗来。经过这院子中的秋风一吹,更是不自觉地使其打了个冷颤。
  只见方才偷袭韩时凤的暗影身着一身墨色劲装,一头的墨发就此披散着,随着时不时吹起的秋风飘在空中,让人觉得心中胆寒不已。然而,更让凤舞两人心道不妙的却是那人戴着的那副银质的面具。虽说这面具并不能挡住来人的全部面貌,倒也能将容貌遮了个七七八八,在这等夜色之中,即便月光再明亮也是不能猜的出面具主人的身份也就是了!再加上这人的双眸冷冷地盯着他们二人,就像是与他们之间结下了多大的仇怨一般,也是让凤舞与韩时凤心中生了疑惑出来。
  自从他们五年之前逃离了昆仑之地,不论是到了哪里,绝不曾惹是生非,更不可能招惹了什么地方势力。加之,当年的韩时凤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又怎么可能有多大的能力,同江湖上的什么人结了仇怨呢?韩时凤都不会有此事情,就更不要说一直行医救人的凤舞了!那……两人因为心中对自己的行为不曾有过什么不好的记忆,所以二人对于眼前这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既然此人绝对不会是在旁的地方惹下的麻烦,难道会是……
  下一刻,两人的目光聚焦在一处,眉眼间的交流虽然不多,脸上却也多了一份了然在其中。躲在韩时凤身后的凤舞转而看了看银面具,眸中的神色越发肯定了起来。她向着韩时凤微微点头,希望韩时凤能够明白自己心中的猜想。毕竟,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一旦说了什么出来,也就相当于将这些事情告知给了对面这个银面具。凤舞相信,能够趁韩时凤不注意的时候,暗中行了这等偷袭举动之人,这功夫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即便真的较之韩时凤不过,也绝对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到时候如果自己受制于人,就会给韩时凤带来麻烦,甚至于这院中安睡着的依晴与青鸾也不能幸免!如此想来,他们倒真的不敢开口多说什么,只得以眼神进行交流了!
  所幸,韩时凤应该已经看懂了凤舞的心思,他慢慢地收起了自己已经做好准备的动作,就连周围的气息流动都变得不再紧张了。待韩时凤稳住了体内气息之后,这才看向了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过的银面具,有些无奈地问了一句,“不知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才会招致莫垣大人如此对待?就算是受死,也该让我们死得明白才是!”
  随着韩时凤的话一出口,相对而立的银面具也收回了自己的动作,双眸中的冰冷神色也逐渐散去。只是,本该如同韩时凤那般收回自己气息的举动,他却根本没有这个意思,仍旧是一副冰霜面孔对着两人,活像个没有任何情绪的傀儡一般。
  “莫垣大人,难道您是想……背离自己的约定吗?”感受到来自对面这人的气场,凤舞从韩时凤身后走出,直接面对着对面的这个银面具,说话的声音虽说并不是很大,可在这般空旷的院子里,倒也是显得有些清亮的。只是,看着凤舞此刻的神情,倒不像是什么恐惧的神色,竟还有些许的恼火在其中。
  听着凤舞的言语,韩时凤还有些担忧,心想着这凤舞素来也是个胆大心细的性子,怎么今天这般冲动,就这般离开了自己的身边,就不怕那韩祈钟真的出手伤了她吗?
  “凤舞,你做什么!太危险了!”即使心中担心着凤舞的状况,可身在韩家,又是在自家妹妹的院子里。一旦真的惊动了这府中的家丁,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麻烦出来。韩时凤纵然心中急躁,却也不可能真的大呼大叫,只能低声斥责着,希望能够将凤舞的行为加以制止。然而,这种呵责真的对凤舞有用吗?
  “怎么,难不成你根本不知道什么约定?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莫垣!”显然,随着凤舞这些话出口,就已经表明了韩时凤想要唤回凤舞的举动失败了。倘若凤舞真的不想有所损伤,她也必定会仅仅依靠着韩时凤。只是这一次,却独独成了例外了!
  银面具虽说一直都没有动作,可到底是凭着凤舞的这几句话,而逐渐收回了剑拔弩张的态势,就连眸光都缓和了不少。可令人奇怪的是,此人除了方才的那一句,想要夺了韩时凤性命的言辞之外,直到现在也再没说过一句话。如此举动,确实引人怀疑,亦是引人深思。
  就在韩时凤心中紧张如此胡来的凤舞的时刻,凤舞已经渐渐靠近了银面具所在的位置,而这步伐更是一步步走得极为自信而坦然。就在韩时凤蹙眉的功夫,凤舞已经来到了银面具的面前,就这么直接伸出手来,径直取下了那张银制的面具。
  “凤舞,你……”本来,依着韩时凤自己的判断,凤舞如此举动必定会招来韩祈钟的不悦,心里亦是为她捏着一把汗。只是,当他看到凤舞竟出其不意,直接伸手去揭了韩祈钟的面具,这心又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聚在他马上要出声阻止的时候,凤舞已经将那只制作精良的银面具摘了下来,此刻正在手中把玩着。而本该隐藏在面具下的那张脸,随着凤舞的举动亦是暴露在了月夜之中。
  可出乎了韩时凤的意料,那人并不是他方才认为的韩祈钟,倒是已经许久不见的宁飞羽,亦或者应该称呼他为迦蓝,则显得更为合适才对。
  快步跟上了凤舞的步伐,在来到凤舞身边之后,韩时凤将这人的面目看得越发清楚了起来。只是,本还想上前询问细节的韩时凤,这话都还没开口,就已经被凤舞抢了机会,失去了发言的能力。
  “迦蓝你这算是什么?若不是时凤警觉,你那一掌真的击中了我们,到时候你可要后悔去了!”即便来人是迦蓝,可一想到方才可能出现的后果,凤舞还是觉得有些后怕。她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眼前的宁飞羽,责怪的言语就像是数枚齐发的暗器一般,险些让宁飞羽都招架不住。无奈之下,只能连连向她认错,这才算是平息了凤舞的怒火。
  “好了,迦蓝也不是什么恶意,权当是在试炼我的功夫也就是了!”一旁的韩时凤亦是有意帮着宁飞羽说话,将这些事情统统揽到了自己身上,唯恐眼前这位凤大小姐再生出什么怒火来。只是有一点他却想错了去,凤舞这般对着迦蓝言语,左不过是因为顾及到他韩时凤的安危,哪里是在乎了自己的什么安全?可到头来,却换来了韩时凤这般的言语,虽然凤舞在心中暗暗骂着韩时凤“狼心狗肺”,可面上的火气也是消下去的不少。想来,也有借着这个由头,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压力加以释放的缘由在其中吧!
  “对了,迦蓝最近怎么没了消息,难不成你去了哪里不成?”看着凤舞发完一通儿火气之后,直接扭身去了一旁,韩时凤为了避免尴尬,只能亲自上前同宁飞羽言语着。只是,在他说话的时候,这眼睛难免会不由自主地瞥向一旁背对着他们的凤舞就是了。
  笑吟吟看着他们的宁飞羽突然收回了笑容,他先是默然地点了点头,而后直盯着韩时凤,拧着眉质问着:“你们是不是打算将依晴安排妥善之后,就回昆仑!”说是质问,其实宁飞羽的言语态度更像是表达着一个既定的事实。言辞之中少了些疑惑在其中,更多了分笃定于其上。
  被这么一问,韩时凤才刚刚放松下来的脸色再次凝固,下意识地想要躲闪过宁飞羽的眸光,却在慌乱间直接撞上了宁飞羽的眸子。当下,他就变得更加不知所措,只能垂着眸子愣愣地点了点头,却没有丝毫的解释。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两全其美的计划?”显然,依着宁飞羽对于他们三人的了解,他知道这个事情绝对有凤舞参与其中。只是,瞧着现今的局面,依晴恐怕对于他们想要返回昆仑的决定并不知晓。假使真的被依晴知道,那个小妮子又怎么可能如此安稳地躺在床榻之上,如今已经同周公一同下棋了呢?!
  方才还在气愤的凤舞一听到宁飞羽的疑问,心中已然知道了此事不好。本来在当年,自己的母亲凤音与迦蓝就是因为不想他们再回到昆仑,这才因此葬身在那场大火之中。可如今,即便迦蓝已经变成了宁飞羽,那又如何呢?这等心思想来迦蓝从未改变过!
  “迦蓝,我知道你不希望我们回去,可是我……”唯恐韩时凤被迦蓝说动,凤舞再不管了自己方才的“小性子”,直接来到了迦蓝跟前,语气急切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并不希望他对此有所误会。只是,凤舞的言语都还未说完,迦蓝就已经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言辞。
  “你知道?你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你们根本不知道。若是回了昆仑,对于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情绪从未如此激动过的宁飞羽,即使,如今的身体内生活的是迦蓝的灵魂,可因着先天体质的原因,难免对于如此失控的情绪吃不消。宁飞羽只是如此说了几句话之后,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似乎是因为太过急躁的情绪而引起了什么身体中旧有的痛患一般。
  “迦蓝?你……”瞧着宁飞羽如此催人心思的咳声,凤舞与韩时凤都显得有些紧张,赶忙上前,想要查看一番宁飞羽的状况,却被他直接拒绝了。
  “若不是我今日想来看看你们的状况,是不是就算是你们两个离开了,也要一直瞒着我和依晴?”先是看了看最先靠近自己的凤舞,而后才以着极为愤怒的眼神瞪着不敢看他的韩时凤。此情此景,像极了当年他训斥这两个不省心的徒弟的场景。只是到了如今,他早已经不再是迦蓝,而这两个孩子也已然成了大人的模样了!
  “迦蓝……我们……”被宁飞羽的话说得哑口无言,凤舞与韩时凤一时间不仅不敢去看了宁飞羽的脸色,更是连头都不敢抬起,唯恐自己承受了他更多的怒火。只是,下一刻,宁飞羽的言语却出乎他们二人的意料。
  “即便是你们想要回去,也该要告诉我一声!难不成,你们以为昆仑之地真的是你们想要回去,就一定能够回去的地方吗?”
  被宁飞羽的话给弄得有些茫然,凤舞从不知道回到昆仑,还需要什么旁的手段。再者说,自己对于昆仑那起子事情的了解,也多是从过去母亲对自己说的只言片语中思索得出的。她虽说的昆仑天凤血脉之人,可对于要怎么返回昆仑,却真的有些不知该如何为之。
  “这么说,迦蓝你并不反对我们的计划?”韩时凤听出了宁飞羽话中的意思,他突然抬起头来,看向宁飞羽有些苍白的脸色,却有些难以抑制住心中的想法。他从未想到,自己与凤舞所计划的事情,会得到了迦蓝的支持;亦是没有想到,在他们行动之前,竟然还能够碰到了迦蓝。
  “宸王大婚这么重要的事情,肃国公府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本来嘛,我参加完燕王的吉祥会,就准备动身返回川蜀了。却没想到,先前圣上下达的那道赐婚的圣旨竟然是真的,就连兄长与嫂子都已经动身来了京都!”先是对着两人点了点头,而后宁飞羽才开始将自己的想法倾述相告,唯恐被他们两人误解了去。“若你们真的想要回去,先将依晴妥善安排了,倒也是好的!族中的环境……”一说到昆仑之事,宁飞羽的神情一下子落寞了许多,大抵上是想到了之前的许多事情吧!
  “族中的环境确实不适合依晴这孩子!只是,你们可要想清楚了,你们两个逃了这么多年,一旦真的自投罗网,可是要受了不少的罪责的!”
  即便宁飞羽并不知道,其实他的那位兄长、也就是肃国公府的世子宁飞扬在之前的乾元事件之后,并没有真的返回川蜀。可今儿个一大早,自己的兄长带着嫂子明华公主一出现在他下榻的驿馆之中,他心中就已经知晓。当初他以为的,元康帝只是借婚事来抄检韩家的事情,恐怕是不存在的。想来,应该是真的要将依晴许配给自己这个嫡子才是。
  终究是帝心难测吧,任宁飞羽千算万算,他终归是不能算出自家兄长其实一直都未离开了京都,亦是算不出元康帝竟能如此费了波折,只为了能够一举铲平了韩家在钦傲的势力,甚至于不息拿自己儿子的婚事作为诱饵!
  多说君心难测,其实左不过就是人心让人难以捉摸罢了!这就如同宁飞扬的行踪、元康帝的决定、以及凤舞与韩时凤回到昆仑的真正打算!这些不是宁飞羽猜不得,只不过是太出乎了他对于他们这些的了解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