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设计虞人入瓮中
  看着车夫一脸地惊恐模样,那个墨衣男子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流露出来,连个正眼儿都未给过躺在地上的车夫。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正殿大门处,低头瞥了一眼跌跪在门槛处的落雨,眸色暗了暗就俯下了身子,强硬地让一脸呆滞的落雨看向自己。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方才还是一脸呆相的落雨眼眸之中的神采越来越明显,直至到最后变得完全清明。
  “啊!”已经清醒过来的落雨在视线聚焦之后才发现,自己是被一个面无表情的冷漠男子制住了下巴,毕竟是没见过的陌生人,落雨心中一惊也就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直接惊呼出声。
  “尊……尊使……”仍旧躺在地上的车夫有些看不懂莫垣的行为,他分外吃力地唤了一声,想要询问他这么做的缘由,奈何伤势堪忧实在让他说不出更多的话,只能费力地调整着自己的气息。
  “你是谁?”并没有理会车夫断断续续的声音,莫垣十分冷漠地瞥了一眼明显受了惊吓的落雨,这才开口说话。只不过,在他说话的时候却没有正视落雨,反而是站起身来抬手弹了弹衣边沾染的灰尘,似乎很是厌恶这种东西沾在自己的衣衫之上。
  “我……我……我是……是”听着莫垣极为冷淡的声音,像是冬日里的冰锥扎进了皮肉之中,不仅皮破血流,还让人感到极其冰冷。显然,落雨也是感受到了这种情况,在回答的时候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还能清楚地听到她颤抖的声音中掺杂着一丝牙齿打颤的声音。
  “告诉我,叫什么?”墨衣男子没有看向落雨,只是又将问题问了一遍,可这一次似乎有了明显的不耐烦。
  “落……雨”唯恐自己被眼前这个男人害了,落雨自是不敢再如此回话,纵使还是声音颤抖,到底是顺利回答了男子的问题,没有加剧了他的不耐。
  “很好,落雨!”男子在得知了她的姓名之后并没有再急着问她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在正殿之中踱步,有意无意地走向了车夫瘫倒的位置。“那你为什么要跟踪这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男子的眼睛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直接锁定在了车夫的身上。
  “跟踪?没……没……我没有啊!”顺着墨衣男子的视线,落雨将目光落在了距离自己有些距离的车夫身上。她本是在心中纳闷着,自己明明刚刚还在马车之上,怎么一下子就到了这么破旧地庙里?怎么自己怎么下的马车,因为什么进到这里,自己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呢?难不成自己失忆了?不可能吧?这个想法一出头就被落雨直接否定掉了。毕竟,自己还是认出了那个躺在远处的男人是方才驾车的车夫,只不过眼前这个男人却是不识得。况且,这个男子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甚至比自家的二少爷更为强烈,明显就是一个不能轻易招惹之人啊!
  因着这个陌生男子言说自己在“跟踪”车夫,可落雨心知肚明,怎么会是“跟踪”呢?自己明明是跟那个什么四小姐外出,却在上了马车之后迷糊了一下,清醒了几分之后就发现同自己一起上车的四小姐已经在马车中消失了。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惊呼了一声,然后那个车夫就掀开了帘子询问情况,然后呢?然后就是……
  记忆渐渐回笼,落雨赶紧出声,言说自己并没有跟踪车夫。而在这之后,她就将自己刚刚想起来的情况大致地讲了一下,希望那个陌生男人能够放过自己。
  在她看来,眼前这个男子恐怕是那车夫的什么仇家,不然怎么总是一副仇视的眼神盯着他呢?自己跟这个眼生儿的车夫又不认识,何必把自己也搭进去呢?眼下的情况,就应该把关系撇个清楚,让那个车夫自求多福吧!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怎么可能再拖自己下水去救他呢!
  “这么说,你还认识他?”落雨为了保命,虽然在撇清关系的时候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条理上也不太清晰,到底是没有难住墨衣男子,让他一下子就找到了症结所在。
  “不不不……我不认识他的!我是今天第一次见他,虽然他说是府里的车夫,可我从来没见过他啊!”落雨急忙辩解着,虽然言语之中急于撇清关系的味道十分明显,可话里的意思也表明了她与这个车夫可是第一次见面,根本不存在什么其他的联系。
  “很好!”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夸落雨坦白了一切,可墨衣男子却在下一瞬直接在车夫的一只手腕上拂过,嘴上还挂着一抹甚是诡异地冷笑。
  “啊!”落雨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车夫突然大叫了起来,声音听起来也是极为痛苦。
  “尊……”只是一瞬间,车夫的脸色变得比方才还要苍白上几分,而且嘴唇也开始变了颜色。他的话都还未说出口,落雨就忍不住得向这边探看了一番。
  虽说她心中清楚,眼前这个陌生男人不是个好惹的,但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只要有了这种热闹,不去瞧个仔细心中就越发得难受。很明显,落雨就属于这种人!
  “杀……杀人了!”靠近了几分去探看的落雨,这一看不要紧,看到的就是一只断手静静地躺在了车夫的一旁。而且,那只断手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着变化,似乎正在变得越发青黑。
  落雨先是吓得大叫出声,然后就下意识地转身向外面跑,她的脑中在这一刻就有一个念头,跑!必须要跑!若是自己不赶紧离开这里,可能下一个断手的人就是自己了!万一,里面那个可怕的陌生男人杀红了眼,连带着自己都给做掉了,那自己多冤枉!她才不要跟那个倒霉的车夫死在一起,不行,绝对不行!
  虽然听到了落雨的惊叫与高声呼喊,可墨衣男子并没有去搭理这个一惊一乍的呱噪女人,只是十分鄙夷的看了一眼车夫,甚是阴狠地说道:“怎么,还不愿说实话吗?”
  “尊……尊使,若是将那人放走,那……”车夫还想借着落雨逃跑得事由说事,仍旧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向莫垣建议着,一定不能放过落雨。在他心里,都是这个麻烦将自己拖累到这个地步,倘若不是这个麻烦的女人,韩家四小姐也不会无缘无故在马车内消失。而自己早就可以顺利来山神庙会面,哪会又这么一出儿,还让眼前这么个冷阎罗砍断了自己的一只手掌!
  “担心她?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听着车夫甚是虚伪的言辞,莫垣的脸上浮起一丝怒气,这时的他不再冷漠,反而是笑着对车夫说话,就好像是在安慰着一个演砸了戏码的丑角。
  那么,墨衣男子真的放过落雨了吗?而落雨真的能够跑的掉吗?
  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有一个人早就堵在了山神庙的门口,还将门外停着的马车给移到了旁处。
  就在落雨张皇失措地跑过山神庙小院,即将跨出大门的时候,一个鬼魅般的身影一个闪身,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就想走了吗?里间事未了,恐怕你还走不得!”鬼魅身影突然出现在落雨的面前,虽然是背对着她,可这个声音却极有辨识度,就算是再怎么掩饰,落雨在慌乱之中还是听出了声音主人的身份。
  “你……”落雨的脸色极为苍白,脑子里都是刚刚看到的那只断手,还不断有鲜血流出的景象。这些明显已经扰乱了她的言语,却并没有让她错认了眼前这个神秘人。她的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味道,并且还甚是惊恐地说道:“怎么会是你?!”
  “为何不能是我?”一边说着话,那个鬼魅般的身影转过身来,就看到了落雨那张表情极为丰富的脸。“是不可能呢?还是没想到?”
  听着鬼魅身影的话语,落雨的表情变得越发难看,不为别的,就因为眼前这个阻了她去路的人正是凤舞。
  若是换做旁人,落雨还能哀求几分,求其高抬贵手,放过她一条贱命。可眼前之人是凤舞,这该让她怎么开口?先不说自己曾经到清惠园找过她的麻烦,就是只凤舞如今生活在韩府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足够让她去见阎王!
  “姑娘,姑娘您行行好!放过我行吗?”虽然被凤舞放过的几率小之又小,可落雨为了活命只能将希望放在那个几乎不可能上。她直接跪在了凤舞的跟前,双手紧紧拉住了凤舞垂在裙边的一只手,满脸是泪的祈求着她,希望可以求得一丝生机。
  而凤舞却并没有在意落雨声泪俱下的表演,仍是一脸的淡漠,静静地看着落雨哭闹哀求,却并没有再说什么。
  “姑娘,姑娘,只要你放过我,我保证,真的保证!我绝对不会把你的身份告诉府内的任何一个人!只求你能够放我离开!”虽说凤舞并没有说什么,可总比她直接拒绝了自己的请求要好的多!自己总还是有个活命的希望的,不是吗?
  落雨的哀求一次次的传进凤舞的耳朵,声音已经明显嘶哑了的落雨并不知道,自己方才的那番言语反而给自己定下了结局。一直都未言语的凤舞心中暗思,这人还真是蠢得可以!倘若祈求饶命的时候不去提什么韩府,也许自己还会留下她一条性命,让她走得越远越好。可现在?显然是不可能的了!既然她已经提到了韩府,那么就已经表明了她还是会回到韩家的动作。若是自己今后还要在韩府有什么举动,岂不是会让这个不确定因素持续困扰着自己?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又何必自寻麻烦,直接在这里解决一个丫鬟,谁会去深究呢?
  “想要活命?”实在是受不得落雨这等呱噪的声音,凤舞只好出声打断了她的哭喊之声,似是在询问着她。
  “是是是,我……不不不,奴婢想要活路!”落雨赶紧出声表示自己的想法,不住地点着已经散乱的头发。在她眼里,大概是自己的哭诉哀求有了效果,只要自己再努努力,也许就能够保住小命儿了!
  “那就要看你会不会做人了!”凤舞似乎有意引导她做些什么,话中的含义有些模糊,可那双眸子却闪动着光彩。
  “是是是,奴婢听姑娘的,奴婢都听姑娘的!”一听自己有活路,落雨赶紧应下了凤舞的话,还甚是实在的在地上磕了几个重重的响头。
  看来,这个人只要能够活命,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竟然连自己要求她做什么都不问!
  “你先起来吧!”
  “是,谢谢姑娘!谢谢姑娘!”落雨以为自己已经妥妥保住了性命,也不作他想,直接就站起了身子,那速度简直比她刚刚跪下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姑娘想让奴婢做什么?”
  站起身后的落雨甚是狗腿的来到了凤舞的身边,听着她的吩咐,那样子比家生的奴婢还要谦卑上几分。
  “也没什么,很简单的!”实在是瞧不上落雨这副小人模样,凤舞下意识地躲了躲她靠上前来的动作。而后,凤舞便直接示意她到山神庙的大门处站定,落雨也极为配合地做到了。
  “姑娘,这是做什么?”本以为自己已经没了顾虑的落雨说话也不再哭天抢地似的,声音虽然还是嘶哑难听,但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一股极为熟练的意味。这些都入了凤舞的眼睛,也让她决定了自己心中的打算。
  “不做什么,乖乖站好就是了!”不想多去理会这种小人,凤舞言说时的语气也变得极为的敷衍,就连眼神都有些冰冷了。
  落雨也没多想,就依从凤舞的要求,乖乖地站到了山神庙的大门处,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凤舞已经默默地来到了她的身后,在她看着大门的同时看着她。就在落雨还在心中美滋滋地盘算着能够赶紧回到韩府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一麻,就失去了知觉,缓缓地倒了下去。而站在她身后的凤舞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落雨倒在了地上,并没有伸手扶住她。
  而倒在了地上的落雨甚至在刚刚倒地的时候,身体还略微地抽搐了几下,而后便不再有任何的动作。
  与此同时,山神庙的正殿之中,墨衣男子依旧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变得苍白、身体略带抽搐的车夫。他并没有多去在意车夫极为严重的伤势,只是话语间的意思都是要车夫好好坦白一切。
  “是选择坦白,还是选择……”墨衣男子言尽于此,可话中的意思极为明显,倘若车夫还要一直咬定自己无过错,那另一只手恐怕也保不住了。再加上自己的另一只手因为男子的出手已经彻底断绝,而且,刚刚落雨看到断手有着明显的变化,正是因为墨衣男子在出手时使用的匕首之上涂抹了毒性剧烈的药物。若是他一直咬住先前的说法不放,恐怕他自己的性命也就此交代了。
  虽说车夫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惹怒了眼前这个阎罗,可好汉不吃眼前亏啊!自己都已经因为不诚之事失了一只手,难道还要因着一件小事儿去断送自己的性命吗?只要是稍有头脑的人都知道,自己应该做出的选择是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