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善缘再至缘觉上
  既然那杨婆子知晓杜浣月那么宝贝的东西的存放地,韩梧信也就直接点头应下了张庆明的话,示意身后跟着的管家张全将杨婆子带上一起回府去。
  韩府的宽敞马车在京都的道路上走着,而坐在马车内的李氏早就忍不住心下的好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韩梧信。虽然韩梧信也能感受到来自李氏投来的目光,却并没有急着问她什么,略略将身子端正了几分之后,才开口问了句,“夫人是不是想些什么?”
  李氏没有想到,自己方才只是偷偷瞄了一眼他,竟然就被韩梧信发现了,而且还直接开口问了自己。倘若自己不适时应答的话,恐怕今天在京兆尹衙门生出的那些怒气,都得冲自己发出来。
  “这……”李氏沉吟片刻,在心里作了一番计较,才决定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老爷,婷婷真的是二叔叔的女儿吗?”
  “嗯?夫人这是什么意思?”突然睁开了假寐的眼睛,韩梧信眸光之中闪烁着狠厉的光亮,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坐在一旁的李氏。
  “没……没什么……”被韩梧信盯得浑身不舒服的李氏再没有了问下去的勇气,赶紧将话题结束,想要表示自己并不会再追问其他东西。随后,她就规规矩矩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双眼盯着手中搅动的帕子,再没有说一句话。
  不过,韩梧信并没有就此打住。反而是看着这样的李氏很久,眼眸之中竟是打量和深究,但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二人就在这种冷漠而尴尬的气氛之中静默着,直到马车外响起了张全的声音,通知他们已经到家可以下车了。
  “大管家,大管家!”
  张全刚刚领了韩梧信的吩咐,准备去提审那个知晓内情的杨婆子,就被门房给叫住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向他跑过来的门房,心说,怎么到这个时候,还有他们这一个两个的来给自己添乱啊!
  “什么事?”一脸不耐烦的看了门房一眼,张全并没有将他接下来想要禀报给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
  “大管家,刚刚……刚刚……”门房因为奔跑的缘故,气息并不稳定,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刚刚有人来府中拜访,说是……是……”
  实在是受不了门房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性格,张全的脸色甚是难看,没好气地说到,“是什么是?谁来过了?”
  被他这么一吼,门房反倒想起了敲门的那个侍卫说的话,他赶紧回答道:“那个敲门的侍卫说,是……宸王!”
  “你说谁?宸王!”这一刻,张全恨不得将这个门房赶出韩府去,从没有见过这么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下人!“人呢?人呢?”他一声大过一声地问着门房,想从门房口中知道具体的内容。
  “人……人……”被张全这番举动给吓了一跳的门房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并不清楚大管家如此生气的原因在哪里。心说,这钦傲的王爷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多是闲散职位,怎么大管家还冲着自己吼上了?“人已经进府了……”
  在听到门房说出了云沐阳已经去了清惠园之后,张全就不再理会门房之后的话语,赶紧快步去追赶韩梧信。
  “老爷,老爷!”也是难为张全身为韩府的大管家,竟然也要在府院之间来回的奔波。他赶到韩梧信跟前,在其疑惑的眼神下附在韩梧信耳边说了句什么,这才一边调整着自己的气息,一边等候着韩梧信的指示。
  “去,你带着杨婆子找到解药,一定要快!”很快,韩梧信就给张全吩咐下了任务,而自己则是抬脚就往清惠园方向而去,根本没有理会身边的李氏。
  而此时的清惠园之中,更是多人悬心的时刻。先不说云沐阳与郭鑫皆在院中等候着消息,就是在房中给依晴调制解药的凤舞,都紧张地不敢用力喘息,生怕自己的一个失误,就酿成无法挽回的事情。
  就在云沐阳想要询问郭鑫,有关于南疆所制夜寐的具体情况的时候,韩梧信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了。
  “宸王殿下,一日之内多次来府内探望婷婷,老夫真的是……心生感动啊!”
  这声音由远及近,待到结束之时,韩梧信已经跨进了院中,径直走到了二人的跟前。
  “相爷,可是找到了府内投毒之人?”云沐阳先是颔首示意了一下,就直接单刀直入,将这问题抛了出来,想让韩梧信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回答。
  没想到云沐阳会在这种情况下,直接问自己关于投毒之人的事宜,韩梧信也是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应该尽快回答他的问题。赶紧应了一句,言说已经将投毒之人查出,现已送交京兆尹处理。
  “查出?不知是府上哪一位如此大胆,胆敢加害本王的新娘!”云沐阳的话语说得甚有气势,那架势就好像要生吞活剐了凶手一般,眼眸中的阴狠之气骤然升腾了起来。
  “是府上的下人,老夫已经彻查此事,望王爷莫要生怒!”即使知道是府中的杜姨娘生祸,可若是要他当着众人说出是自己的妾室下手,暗害了自己的侄女,那韩家大房的颜面可算是丢的干干净净了!
  瞧见了韩梧信略有思索模样的眼珠有着些微的变化,云沐阳心知这老狐狸并没有同自己讲实话。只是他不确定,韩梧信隐瞒了凶手身份的缘由,是因为要包庇这人,还是想顺着这件事挖到更大的内幕。
  “如此说来,是韩相府内的歹毒下人为之?那主使之人可有眉目了?”本就不相信韩梧信的这套言论,云沐阳就是想要让韩梧信说出真正的主使之人究竟为谁。只要这人能够与韩梧信扯上关系,那他就能够借着这件事将本是平等地位的婚嫁之事,抬高自身的资本。若是将来韩梧信想要强迫晴儿做出什么违背晴儿意愿之事,他也好横插一手,从中斡旋。
  “这……”云沐阳的一句话就难住了韩梧信,他不知道这个鬼小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他到底心里有着怎样的打算。若是自己冒失地将杜姨娘说出来,是不是自己就处于被动状态了呢?
  看着韩梧信一脸的难色,郭鑫也顺势加了一把火,面上焦急地询问出口,“韩大人,下官虽然职位轻微,可这韩四小姐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啊!若是没有抓住真凶,去哪里寻得解药,救她回来?”
  无疑,郭鑫的这句话成功将韩梧信逼到了悬崖边,让他不得不说出杜浣月的存在。
  就在他空张着嘴,想要说出杜浣月的名字的时候,张全就适时地出现了。
  “老爷,找到了,找到了!”知晓宸王在清惠园中的张全也是个会做戏之人,一路狂奔着就向院中而来,嘴里还以分外兴奋开心的语气高喊着“找到了、找到了”之类的话语。
  “混账!宸王殿下在这里,切莫放肆!”听着张全的高呼,韩梧信直接就将杜浣月的名字咽进了肚里,脱口而出的就是对张全冒冒失失的举动的责骂。
  “是是是,不过,小的已经从杨婆子那里取得了解药!老爷您瞧!”虽然口中承认了自己的冒失行为,却丝毫没有影响他分外兴奋的语气。张全献宝似的将一个小瓷瓶从怀中取出,恭恭敬敬地将其举在了韩梧信的眼前。
  “郭鑫!”听着韩家主仆一来一往的做作语态,云沐阳哪有心思看他们再演下去。直接劈手夺过了张全手中的瓷瓶,顺势扔在了郭鑫的怀里。而他的意思也十分明显,这瓷瓶中是不是解药,可不是一个对于医药一窍不通的管家说了算的,还是要看自家师兄怎么说。
  伸手接住了云沐阳抛过来的瓷瓶,郭鑫直接开启了瓷瓶的蜡封,将其放在了近鼻处轻嗅了几下。而后才向云沐阳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地说到,“这应该就是解药!下官这就将它给四小姐服下!”
  说罢,郭鑫并没有去在意韩梧信的想法,直接就推门进入了正房之中。而在房门关上之前,郭鑫看到的就是云沐阳依旧透着深深担忧的那双星眸,还有几不可闻地一下轻点头。
  “太好了老爷,四小姐这下可算是有救了!也不枉您来回的奔波!”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张全还是不忘替自家老爷美化一番形象,话中的意思,就像是他韩梧信为了能够救回依晴,做出了多大的贡献一般。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即使没有这瓶解药,依晴的性命也早就被屋内的凤舞解除了。这恩情即使想要记在他人身上,也是要记在云沐阳与凤舞的头上,与他们无甚干系。
  “谁?”突然听到房门被开启的声音,凤舞赶紧将手中的药碗放下,向外面探看着。
  “凤姑娘,可有效果?”闻着屋子内的汤药气息,郭鑫就知道凤舞已经将药方中的药剂煎好,只是是否服用还未可知。
  “郭先生?你怎么突然进来了?不是让你们都在院中等候的吗?”因为族中用药的规矩特殊,凤舞不得以之下,只能让这些人都到院中等候。却不想,自己刚刚将药物给依晴送服,他就直接进了屋。也算是万幸,并没有让他瞧见她们方才的举动。若真的因此泄露了族中的秘辛,恐怕他们遇到的就不止是追查他们三人下落之人了!
  “凤姑娘,刚刚韩相爷送来了夜寐的解药,若是还未给韩姑娘服药,我们还是直接给她服用解药吧!”郭鑫并没有在乎方才凤舞一脸惊讶的模样,他现在在乎的只是病患能够得到救治这一件事而已。至于其他嘛,对于他这样一个医家痴人,恐怕都是不放在眼中的。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已经二十几岁的年纪了,竟是个还未娶妻生子成家之人呢?
  “解药?”凤舞听了郭鑫的话,有些半信半疑地反问了一句,在她的认知中,南疆的夜寐在钦傲极少有人能够识出,就更别说解药了。现下郭鑫拿着一个瓷瓶进来,还说这里面装着的是夜寐的解药,这让她不得不在心中多问上一句。更何况听郭鑫的意思,这解药还是韩梧信找来的,那个唯利是图的老头儿会这么好心?
  凤舞慢慢移步到了郭鑫跟前,伸手接过了那个所谓“解药”的瓷瓶。将瓶口放在近鼻处闻了闻,方才疑惑的表情立刻就有了答案。
  她长舒了一口气,将这瓷瓶放在了房门前的圆桌上,这才回身向一脸不解的郭鑫解释到。
  “郭先生,这瓶中的确是夜寐的解药……”凤舞的话在此处略顿了顿,刚想再说,就被郭鑫兴奋的声音打断了去。“如此,那我们尽快给韩姑娘服下吧!”
  凤舞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回了句,“绝对不行!”而后,她就看到了郭鑫脸上的疑惑更甚,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安安静静立在圆桌上的小瓷瓶。
  “这是解药,却也是毒药!”凤舞接下来的话彻底解开了郭鑫的疑惑,也让郭鑫见识到了南疆毒蛊之术的精妙与阴狠。
  “郭先生,这瓷瓶之中的确是夜寐的解药,可在三十五种毒物之中,它还掺杂进了南疆研制的嗜血虫!”本来二人的对话就不想被屋外之人听到,而凤舞说到最后的声音更是变得极小,就像是在一边说着话一边思索着什么。
  “嗜血虫?那是什么?”从未听过这一名词的郭鑫更是好奇,他没想到,凤舞看起来比自己要小上几岁。如此年纪的她,竟是回回给自己带来惊喜,让他见识到了许多在钦傲国土上闻之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
  “郭先生,了净师傅可是对你提起过,多年前在西域爆发的一场嗜血虫的灾祸吗?”凤舞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圆桌处,将瓷瓶中的药丸倒进了已经空了的药碗之中。“这嗜血虫的名字就是它的可怕之处,一旦进入了人体,就会像痨病一般,最后整个人枯黄干瘦一命呜呼。”
  说着话,凤舞就将昨晚那只救了她们二人一命的被毒死的花狸猫抱了过来。而后,又以极快地速度用一把小匕首在花狸猫的前爪之上划出了一个伤口,将淅淅沥沥流出来的略发黑发腥的猫血放入了那个药碗之中。“郭先生,你瞧!”
  郭鑫静静地看着药碗之中的变化,心里却仍旧有些看不懂凤舞的这一番举动。不过就在下一刻,郭鑫彻底明白了,明白了凤舞刚刚那句分外严肃地向自己说出的那句“绝对不行”!
  只见那个药碗之中的药丸浸泡在猫血之中开始逐渐融化,而后就在药丸正中钻出了一只细小的蠕虫。这蠕虫体长不过一寸,通体是暗红之色,在药碗之中的那滩猫血中极快速地游动着。
  “这……这……就是嗜血虫?”郭鑫看完眼前的景象十分讶异,双眼之中净是惊讶神色。
  “没错,嗜血虫会通过这颗药丸进入人体,而后在血液的温热作用下清醒过来。而后,它就开始逐渐吸食人体的血液,借着人体血液的养分逐渐长大,最后在将宿主的血液败光之后,再去寻找下一个宿主!”凤舞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钦傲看到南疆的嗜血虫,更没想到竟有人将嗜血虫放到了夜寐的解药之中,其人其心真的是不可谓不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