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象环生逢绝处中
  说话间,一只手已经直接横插在韩时凤一手前行的必经之路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能让韩时凤将手的行进方向强行改变。可宁飞羽的这只胳膊就像是能够读懂自己的动作一般,在韩时凤将方向改变以后,正要抓在云沐阳肩头的时候,那只诡异动作的手臂再次横亘在二人之间。而被这反应速度惊到的,又岂是一个韩时凤那么简单呢!
  韩时凤本就对屋中这个少年存了观察的心思,现下他有直接阻止了自己的动作,而且还是连连阻止!这下倒是让韩时凤起了好奇心思,这人……一边想着,韩时凤一边以一种探究的眼神盯着面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少年。他似乎在这少年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而能给自己这种感觉的人,也只有已经去世多年的那人了!
  “迦蓝和你什么关系!”本就已经焦急万分的韩时凤突然发现了眼前这名少年的异样,他心中亦是一惊,赶紧将疑问说出口,想要探知迦蓝与眼前这个谜一样的少年的关系所在。而宁飞羽只是淡然一笑,看模样,他并不想做出什么回答。
  反观云沐阳本人,则是仔细观察着这两个人之间的眼神交流与神色变化。按理说,他是想要将韩时凤伸来的那只手挡下,再好好与他过上几招。说起来也算是他倒霉,自己如今窝了一肚子火,却不能拿眼前这个肃国公府二公子撒气。可巧了,就在这时候韩时凤直接闯了进来,还说些一些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胡言风语,索性就以这个由头与他过上几招,也算是抵消了今晚惹下的怒火。
  可结果出乎了他的意料,宁飞羽竟然直接插手,将韩时凤逼近的动作挡了下来,而且还是不止一次的挡了下来。韩时凤的功夫他见识过,不论是当初缘七那夜的交手,还是缘觉寺中的误会,他都讨到便宜。可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宁飞羽,竟然将韩时凤的招数一一化解,而面色却仍旧如常。就冲着这一点,他也不能小看了这个肃国公府二公子!
  再加上韩时凤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迦蓝”?这像是个名字,又像是个代号,又或者是个组织?听着韩时凤的语气,恐怕他自己与迦蓝的关系亦是匪浅吧!那他呢?宁飞羽一个甚少出远门的少年,又会和韩时凤口中的那个所谓“迦蓝”有何关联?
  虽然云沐阳面色上没有任何变化,可心中的谋算可是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过。将二人的神情收入眼底的同时,他亦是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不能怪他想得太多,现在在场的三人之中,有两个人都与那个“迦蓝”有着关系,他不能保证这两个人不会联手对付自己,让自己处于被动之中。
  然而,云沐阳想得够多够远,却仍是漏算了一点。既然韩时凤与宁飞羽有着某些必然的联系,那么也就说明韩依晴必定也与之有着不可断绝的关联。他想要知道所有的背后之事,恐怕不看透这一点,是万万不能达到的了!
  “你要火雀做什么?”将这场打斗止于最初的宁飞羽并没有理会韩时凤的疑问,反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反问着对方。
  宁飞羽的问话倒是让云沐阳有些吃惊,他没想到钦傲王朝肃国公府的二公子居然会知晓火雀一物。他依稀记得依晴曾经言说过,火雀是只生存在她家乡的鸟雀,在钦傲之中并不存在。不然,当初在珞珈山上遇见一只火雀才会让她那般兴奋,就像是透过那只火雀看到了故乡中的一切。想到这里,云沐阳竟被自己脑中的景象吓到了。为什么?即使韩依晴骗了他,不仅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更是妄想着借着自己的地位攀龙附凤,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用心险恶的女子,为何他还会对她曾经说的话念念不忘,甚至连她当时言说时的场景、表情、神态都记得清清楚楚!自己难道不应该恨不得揭穿这个欺骗了自己的女子,让世人都知道她的险恶用心吗?为何自己现在……
  不对,现在最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两个人!云沐阳赶紧将脑中危险的想法停止下来,想要将心思专注在屋中其他两人的身上。如今,他对这个宁飞羽倒是比自己那个所谓的妹夫宁飞扬更感兴趣了!
  韩时凤此时亦是救妹心切,哪里还管得上这许多,即使眼前这个少年与迦蓝相似,那又如何呢?他不会是迦蓝,而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找到火雀,将它带回韩府,驱出妹妹体内的夜寐才是正经!
  “云沐阳,你不要装蒜!今夜你去找她们麻烦的事情,我先不去计较!凤舞已经告诉我,晴儿将火雀留在了你的府邸,现在我要来讨回!”韩时凤说得义正言辞,言语中的意思十分明确,他此番前来并不是为了方才几人之间的冲突而来算账的。可他这话里的意思倒真的是有些意思了,不为了自家妹妹出头,难道仅仅是为了一只鸟雀前来?
  显然对于这套话并不相信的云沐阳瞥了一眼面前的韩时凤,发出了一声轻笑,“你觉得我会信吗?”
  “你信不信都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那只火雀!它在哪!”哪里还会顾忌云沐阳的想法,韩时凤此时已经焦急到了极点,就连脸上的神情都带着凝重与恍惚。
  “本王哪会记得什么火雀水雀,也许它已经飞走了呢?”对于韩时凤的表情十分好奇,再加上自己说得的确是事实,说话更是没什么所谓。云沐阳这样想着,也就没去考虑韩时凤为何会突然表情态度如此反常,更是直接闯了宸王府,只为了一只所谓的火雀!
  “你!云沐阳!”韩时凤心中越发急躁,他本是想直接动手逼云沐阳说出实话,却转而看到身旁这位谜一样的少年,只能将这种计划按下来,仅以手指向云沐阳再三要求着。
  “这位公子,恐怕润之是的不知火雀的下落,您还是到他处寻找吧,千万别在此处耽误了功夫!”宁飞羽的话突然闯进韩时凤的耳朵,他脸色突然一变,转头盯向这个陌生的少年。许久之后,他似乎看懂了少年眼中的神色,不再这里与云沐阳多做纠缠,直接离开了房间。在他踏出房门之前,轻声说了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融入了夜色之中。
  “我很庆幸没有同意晴儿的请求!”
  云沐阳将这句话喃喃地在嘴边念叨的两遍,却不明白韩时凤这个人到底是何用意。不明不白的来了自己的府邸,不明不白的就要向自己拿什么火雀,现在又不明不白的直接转身离开,走前还不明不白的放下一句不明所以得话语。这人来历古怪,心思行为更是古怪的很!
  就在云沐阳琢磨着那句没头没脑的言语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离开的韩时凤亦是脸色不好,似乎是惧怕着什么不得了的可怕之事,面色苍白不说,就连眼神都有些恍惚。
  “火雀……”宁飞羽口中咂摸着这个钦傲从未出现过的词汇,亦是有所思索的模样。
  而云沐阳虽然并没有琢磨出韩时凤那句不明不白的言语,却在听到宁飞羽的呢喃的时候,想到了一些与依晴有关的往事。依晴曾经告诉过他,火雀的雀羽是世上难求的良药,不仅有着寻常鸟雀羽毛的功效,还会根据摄入剂量的多少而展现出不同的奇效。而云沐阳亦是追问过所谓的奇效到底是指什么,而那时的依晴却只是笑了笑,略显神秘的回了他一句“起死回生”。当然,这话他自然以为是依晴的玩笑话语,并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
  联系到韩时凤的情绪和语气,以及那种急躁的口吻,似乎都在间接告诉自己,必定是有什么万分紧急的事情让韩时凤成了这副模样。再加上他一来就向自己索要火雀,难道……
  想到这里的云沐阳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他不敢去认定这个猜想是真是假。况且,韩时凤已经离开了,他又要去哪里求证自己方才那个可怕的想法呢?
  而看戏许久的宁飞羽此时直接伸手碰了碰被自己的猜测吓到的云沐阳,状似有意无意地说了句,“看来那人应该是遇到什么紧急之事吧,瞧着应该不是个这般急躁之人!恐怕是什么亲人遇险,才会乱了方寸吧!”说罢,就向云沐阳行了一礼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没再去理会云沐阳的反应。当然,此时的云沐阳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哪会有心思应付宁飞羽呢?而就在宁飞羽走出房间没多久,他就直接闪身消失在了回廊尽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宁飞羽的这句话算是彻底将云沐阳的猜测坐了实。若说还有什么能让韩时凤挂心的事情,恐怕也只有……云沐阳突然转身离开了卧房,直奔着旁边的凝思苑而去。
  此时的凝思苑已经漆黑一片,连个点灯的光亮都不曾有过。云沐阳不管这些琐碎之事,直接就冲进了院中,想要四处寻找韩时凤嘴中所言,被依晴留在此处的火雀。然而,他推开院中所有的房门时才意识到,哪里有什么火雀的影子,若真的在这里,自己的响动这么大,怎么会不惊动了鸟雀呢?也许……不死心的云沐阳突然有些天真地想,也许是那些被自己派到凝思苑的丫鬟见了那鸟雀喜欢,就直接拿去豢养了也不一定啊!于是他抬脚就想往下人们居住的地方去寻找,只是他不知道在院中瞧见了什么,突然想起来那日清晨自己的所言所语。当初那只火雀真的出现在他卧房前,可他已经命令当值的丫鬟将它放生了,又哪里还能在府中寻到呢?
  意识到这点的云沐阳颓然地坐在了凝思苑中的石阶之上,对自己刚刚疯魔般的行为也是才清醒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就算是她受伤了又怎么样,有她哥哥为她奔波,自己这般行事又是为了什么呢?没得让人痴笑了去,说自己是个拿的起放不下的人!
  他有些无奈地苦笑出声,面对着这座已经空了的院落,脑中却仍旧记得依晴住在这里的那几日光景。突然,云沐阳似乎想到了什么,星眸似乎一瞬间失去了焦距,他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当初他带依晴去若尘轩拜见父皇的时候,父皇曾经以怀疑她的出身为由劝自己小心。可那日因为依晴对父皇说了句“昆仑”,父皇对她的态度就完全改变了,而且还越来越欣赏依晴。若是依晴真的是韩家人,即使韩家能够为她伪造假的身份,可看父皇的神情,依晴口中的“昆仑”应该是只有父皇知晓的秘密,即使韩梧信手眼通天,应该也不能从父皇这里直接套出什么不为他人所知的秘事。
  如此一来,就有冲突的地方了!依晴说过她来自昆仑,父皇对此并未反驳。那么,为何到了团圆宫宴上,父皇竟然将她认做了韩家人,还执意要为他们二人赐婚呢?明明那一天白日里自己才因为想要求得赐婚而与父皇闹得分外不愉快,君命不可朝令夕改,父皇身在其中自是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那么到底是什么让父皇改变了做法。不顾自己的反对,也要将赐婚圣旨下达呢?
  这些日子里,自己好像一直被绕在自己的心魔中,认为依晴欺骗了自己,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就是想为了赢得自己的信任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可现在想来,是不是自己被自己的心魔禁锢住了思想,导致自己进入了一个死胡同之中无法走出来呢?若依晴当初言说的昆仑是真的,那她所谓的韩家四小姐的身份呢?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又是假的!一个又一个矛盾之处都跳了出来,像是一团团迷雾扑在云沐阳跟前,让他找不到最正确的那天道路。
  云沐阳正坐在凝思苑中沉思着,突然听到一声高呼,他抬头一看,才知道来人正是府内的管家楚腾。
  “王爷,这都已经过了子时了,您怎么还未安歇?到……到凝思苑来做什么啊?”楚腾将手中的灯笼略靠近了云沐阳一些,让自己能够看清楚这个坐在院落中人影的长相。之后就抬头看了看夜空,才甚是关心的说到,“王爷,这天色阴沉,月色不甚模糊,该是要起风了,您可别在这儿吹伤了身子!”说着话,就想将坐在石阶上的云沐阳拉起来。楚腾并不知道,他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替云沐阳解开了方才的疑惑。
  “楚伯,您说什么?风?对,就是风,就是纸鸢!”似乎是已经想通了什么,云沐阳直接双手控住了楚腾的双臂,大喊了几声之后突然露出一抹笑意,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了。
  楚腾倒是被云沐阳这番举动给吓得不轻,眼看着云沐阳直接离开了,这才在身后又喊了一句,“王爷,您这么晚还要去哪?”本以为不会得到回答了,楚腾就想提着灯笼离开漆黑一片的凝思苑,却在转身之时听到了云沐阳的回话。
  “到郭鑫那里走一趟!”
  云沐阳的回答之声越来越小,恐怕是他一边奔跑一边向着楚腾交代着去向,话中的尾音已经消失在了风中,让人有些听不清了。不过楚腾还是隐约听到了“郭鑫”这个名字,也就没去在意什么。毕竟,他对郭鑫这孩子还算是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