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冬天啦
  董娇娇想炸掉水库最主要的原因,她自己一直以为是想跟着田杰回城。
  可是现在看到这副洋气打扮的何芝兰,她承认了自己内心那一直在的怨恨,她就是因为没法接受何芝兰越过越好了,何芝兰怀上了沉玉树的孩子,何芝兰就要回城过好日子了。而她,作为一个重生者居然还在农村里刨食吃,政策不改变她就没办法,农村户口和城市户口到底是不一样,一个人无法对抗时代的洪流。她对抗不了时代的洪流,她还对抗不了何芝兰吗?
  于是,她一赌气就想到了炸开水库,她就想何芝兰死。
  她活过一世,她知道何芝兰本来就该死的,结果没死成还牵扯出了她父亲,害得她成了劳改犯的女儿。从董娇娇爸爸被判刑的那一刻,董娇娇就把自己脱缰的人生怪罪到了何芝兰身上。眼看着这个可能的穿越者逐渐过得越来越好,什么苦头都没吃过,她神叨叨地觉得何芝兰是来克她的。
  尤其是找了神婆算过之后,她更加坚定了要消灭何芝兰这个穿越者因素。
  其实当初设局陷害沉何夫妻的就是她,何文坤再想回城也没有想要那样做去利用好何芝兰破坏沉玉树名声,他毕竟喜欢何芝兰,还想着娶何芝兰当老婆,董娇娇觉得是自己当初年纪小做错事,但仔细去看这件事,哪有人会立刻想到做局陷害未婚男女搞不正当关系,尤其是在那样一个严打的年代。
  董娇娇觉得自己上辈子无心害死沉何两人,就像是把毒药投放到牛奶瓶里扔到街上,有随机路人捡了喝掉,那是随机路人的错,不是董娇娇的错,她不过是跟董家人提了一下要陷害沉玉树,根本没亲手准备淫羊藿和夹竹桃水,所以两人死了和她没关系。
  她这样想,就觉得一切都是何芝兰的错,为什么何芝兰不像上辈子一样直接死掉,这样就不会查出来淫羊藿查出来夹竹桃水,一路查到自己爸爸头上,案子乱到最后给董娇娇爸爸判了刑。
  她一个劳改犯的女儿,出去买卖点东西,多少双眼睛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何芝兰这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啊!就不要怪她下狠手想弄死何芝兰。
  “董娇娇!好久不见啊!”文彩霞大嗓门喊道,“你这洋气咧!这耳环!颜色亮得咧!”
  董娇娇听说了何芝兰流产了回城了,再接下来就打听不到她的消息了。但是想到何芝兰流产后估计沉玉树也不会要她了,沉玉树到底是司令官家的孙子,人家这种家庭肯定是要门当户对,怎么可能选择一个工人家庭的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气大小姐。
  更何况何芝兰属于婚前私通,这名声就烂。她可不相信这两人是什么未婚夫妻,明明是她设局给了这两人春风一度,不然这一个傻高个子,一个娇气大小姐,三百年见不到一面,见面互相看都不看一眼,怎么可能睡到一起。
  沉玉树也许睡她睡舒服了,在乡下又没女人,睡谁不是睡呢?等回了城再看吧,董娇娇心里觉得何芝兰肯定是被抛弃了,流产后被抛弃绝对是大受打击,不死不疯都算是命大,她可不觉得这个何芝兰还有心力再好好生活。
  想到穿越者何芝兰不知道在哪儿受伤着呢,董娇娇就觉得出了自己这口恶气,也有心情好好和田杰过日子了。
  可是现在,何芝兰穿着洋气,形貌更为妩媚,养得举手投足间都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来的气质。
  “董同志,田同志,不管是谁的计划书,都是要委员会审批,”何芝兰语气公式化道,“我们这边是没法私下单独谈谈,政府采购有审批流程,一步一步全是要签字手续。”
  “当然是这样。”徐胜利笑道,“何秘书,这些常识我想是没必要和不懂的人讲,浪费口舌。”
  何芝兰点点头,转身往里面走,道:“徐同志,这边跟我来。”
  食堂里已经坐了三三两两的小领导,各个见到何芝兰都是微笑着赶紧打招呼,何秘书不是什么大官儿,但她背后的关系势力错综复杂,而且她又这么年轻,将来如何谁说得准呢。
  董娇娇看文朝霞和何芝兰谈笑风生的叙旧,面上都挂不住了,拉着田杰小声道:“咱们赶紧走吧。”
  “怕什么,公平竞争,她知道个什么……”田杰定定心,知道何芝兰流产的事,但想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这个女孩儿身体素质太差,是她自己的事儿,“你别老动来动去老看她,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先把自己吓坏了。”
  田杰摸摸文件夹里鼓鼓囊囊的毛票子,看一群领导在试菜吃,道:“那个在边上那个,那个说不定官儿大,你看他们都等着他发表意见……”
  董娇娇拖不走田杰,只得陪在旁边尬笑。
  每一次何芝兰漫不经心地看过来,她就觉得背后发麻,好像有个鬼跟着一样。她虽然自己说服了自己这一切都是何芝兰的错,但是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良心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害死了人家腹中的小孩,她是重生来的,比较信鬼神之事,总觉得那个枉死的小孩儿会来找她算账。
  何芝兰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好奇,超级外挂男主徐胜利怎么和文朝霞在一起了,以及不是说好设定一见钟情吗?怎么董娇娇看起来对徐胜利根本不来电,徐胜利好像也不是很喜欢她。
  她频频看向董娇娇,就是好奇董娇娇有没有一见钟情徐胜利。
  “芝兰姐,俺是听了你的想法,俺就去卖包子了……”文彩霞在这种场合下,不由自主放小了嗓门,但又忍不住絮絮叨叨道,“俺跟你说,那包子卖得可好了,忙得呀大姐后来就来帮我……”
  徐胜利微微一笑道:“何同志,你不是问我和文同志怎么认识的吗?就是买包子认识的……”
  他退伍回来,走在街上闻到包子香气,当即饿了,摸摸口袋居然钱全被偷了。
  “俺大姐那是啥样儿人,芝兰姐知道的一清二楚……”文彩霞跟着插话道。
  “是,文同志肯定不会收你钱。”何芝兰跟着笑道,“徐同志,你这是一个包子引发的爱情故事啊~”
  徐胜利腼腆笑笑,道:“文同志为人善良正直……”
  文朝霞也红了脸道:“小何,别光说我了,说说你的情况呀,回城后我本来想给你去信,但是苦于不知道你的电话地址……”
  这边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叙旧,那边试菜试得差不多,几个领导围在一起小声聊天。
  何秘书一直跟沉司令的老部下在说话,这个意向已经很明显了,再加上烧来的菜品味道确实不错,价格方面和预算金额也相匹配。大家也知道这儿走个过场,最后决定权还是在何秘书手上,还不如直接卖个好儿,民主票选立刻全投胜利餐饮。
  田杰抓着手上那封信,眼看着小领导越走越远,知道这个招标是成不了了。
  十月底恢复高考,党校也逐步走上正轨。领导们来来回回上政治思想课,也都熟悉了何秘书这张年轻美丽的面孔,知道她是沉素筠的侄媳妇,聊天也喜欢打趣她什么时候给沉家独苗开枝散叶。
  这帮大小领导都知道沉素筠把沉玉树当个眼珠子似的看着。当年文工团内斗,顾静笃被迫和她划清界限,有那么个传言顾静笃是搞到了一条私船准备和沉素筠一起逃跑去香港,可沉素筠硬是为了这个侄子留下来抗争,沉玉树是沉家唯一的孩子,沉素筠绝对不肯放弃。
  何芝兰听到这些八卦秘闻,又被人不断催生,当时也只当全听不见。可回去后总会想到这个问题,她想,其实沉姑姑的意见也有点道理,收养个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就这样纠结着到了十一月底,高考来临,党校也被借征用成考场,她也被借去当监考老师。
  卷子试题非常简单,语文数学大概是现代初中程度,英语高考试题倒是出乎意料的相对于来说比较难。何芝兰走来走去地看,最后一大题将整段中文翻译成英文,确实有点儿考验这个时代的学生,毕竟这个时代英语教育并不普及。
  她随意打着盹儿,等铃声响起去收试卷。
  天飘飘然下起了雪,电视机里放着《巧入敌后》,何芝兰接电话和大嫂再次声明她也是临时接到通知,并不知道自己会去当监考老师,再一个就算当了监考老师,她也不能帮着何家亲戚公然在考场作弊啊!大嫂真的是把权势想成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其中的利益勾结交换,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怕被黑吃黑,林秀美完全看不到。
  十二月第一场飘雪早,静夜里六号楼下站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她翘首等待自己的丈夫回家。
  沉玉树提着一布袋子食品蔬菜,快步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埋怨道:“外面这么冷,都说了不要在外面等我,手这么凉……”
  何芝兰抱住他的胳膊,黏糊糊道:“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