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李珣看着前方没有答话。
  林秋曼:“殿下以为如何?”
  李珣心里头到底还是憋不住,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莫不是你相中了他?”
  林秋曼连连摆手,“殿下莫要取笑奴了,这般好的小郎君,奴高攀不上。”
  “那是谁相中了他?”
  “奴若说了,殿下可会如实相告?”
  “自然。”
  “是奴的手帕交。”
  悬挂的心稍稍落下,李珣勾了勾嘴角,毫不吝啬地点评:“抛开世家背景,倒也般配。”
  林秋曼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仿佛遇到了同道中人,兴致勃勃道:“殿下也是这般认为?”又道,“奴也觉得二人很是般配,都生得俊,都有才情,顶好的小娘子和小郎君!”
  第60章  二娘仗金大腿狗仗人势
  见她高兴, 李珣调侃道:“你这手帕交倒是称职,竟做起了媒人来。”
  林秋曼:“殿下以为裴六郎可否托付?”
  “可。”
  得到他的认可,林秋曼激动不已。
  谁知李珣毫不留情地打击她, “婚姻大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裴六郎毕竟是英国公爱子, 虽不是嫡出,却深得疼宠。裴家与柳家天壤之别, 你那手帕交只怕要白伤心一场。”
  林秋曼却不赞同, “父母之命固然重要, 可若裴六郎愿意去争取呢?”
  李珣看着她似笑非笑。
  林秋曼一本正经道:“难道殿下不认为婚姻以两情相悦为基础会更加牢固吗?”
  李珣没有理会。
  见他不以为然, 林秋曼仔细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权势滔天, 若是他看中了哪家娘子,哪里还用得着两情相悦呀,直接强取豪夺不就行了?
  方才他认同柳四娘与裴六郎般配, 她试图再次获得认同。
  遗憾的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对于有权有势者来说, 平等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
  想到此, 林秋曼莫名沮丧。
  从一来到这里她就不断打破陈规, 做的事情全以现代人的思维去考量, 与本地土著所遵守的礼教格格不入, 她完全就是一个异类。
  哪怕与大长公主和柳四娘能聊上话题, 但均无法触及更深层次的东西。
  她不敢大谈人人平等, 不敢谈一夫一妻制,更不敢谈女人能顶半边天……明明是非常普遍的东西,却在这个时代变得讳莫如深。
  在某一刻, 林秋曼不禁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在某天被驯化,变成遵从三从四德,以夫为纲,丧失自我的女郎。
  李珣心思敏锐,察觉到她颓然,顿身瞧她。
  林秋曼指着花容阁道:“啊,到了。”
  李珣:“你方才在想什么?”
  林秋曼:“奴在想,倘若手帕交两情相悦,却因为世家背景的原因不能如愿,那也实在扼腕。”顿了顿,唐突道,“若是殿下,又当如何?”
  李珣径直走进花容阁,不屑道:“我走到今天,若连自己的喜好都还掌控在他人手中,当初又何故费尽心思回京。”
  林秋曼:“……”
  大佬就是大佬,猖狂得理直气壮!
  要是平日里,这些话李珣是从来不会与他人说的,今天算是破了例。
  也或许是因为她的特殊,让他耐性十足,总愿意温和相待。
  花容阁里的仆人见他们进来,恭敬行礼,一位年长的管事歉意道:“真是不巧,殿下来晚了,此地的线索被其他小娘子取走了。”
  李珣倒没放在心上,“去备些瓜果饮子来。”
  管事应了声是。
  林秋曼坐到椅子上,莲心上前给她打扇。
  李珣偏过头问:“这都什么时辰了?”
  老陈回道:“申时三刻。”
  李珣:“酉时回去。”
  不一会儿仆人把瓜果饮子送了上来,老陈谨慎地替自家主子试食。
  林秋曼歪着脑袋看了会儿,心想好歹是国公府,不至于这般戒备吧?
  确认东西没有问题后,李珣才拿湿帕擦手,端起菊花饮子抿了一口。
  老陈道:“小娘子自便。”
  林秋曼也不客气,她爱贪凉,冰镇过的酸梅饮子最是舒适。
  李珣瞥了一眼,喉结滚动,想说什么终是沉默了。
  女郎家还是少吃冰冷的好。
  林秋曼喝了满满一碗酸梅饮子,无比惬意地瘫在椅子上。
  看她舒适享受的样子,李珣问道:“不打算去把脸洗了?”
  “这样挺好,反正奴一时半会儿没打算出去了。”
  李珣低头笑。
  突听外头传来嘈杂声,裴五娘不听劝闯进了院子。
  老陈忙出去探情形,不一会儿进来道:“郎君,是裴家五娘来给您问安。”
  李珣不耐烦道:“打发出去。”
  老陈应了声便去赶人。
  外头的裴五娘从窗户窥到林二娘正在吃瓜果,不知怎么的,她的心里头生出一种怪异的错觉。
  晋王不近女色人尽皆知,他竟能容忍林二娘跟他同处。
  仔细回想三个郎君抢王媒婆的情形,韩三郎抢林二娘铁定是为报复,卫四郎抢林二娘自然是想护她,那晋王出面……就有点意思了。
  裴五娘敏感地嗅到了一种奇怪的情绪。
  老陈下了逐客令,她心里头憋了一股邪火离开,原本是来试探,不想晋王竟和那林二娘在这里歇着了!
  不要脸的狐媚子!
  结果不到半个时辰李珣便回去了,王府来人通报,说有事情需要他处理。
  英国公亲自送他出府,待李珣上了马车离开后才折返。
  花容阁里的林秋曼吩咐仆人去把衣裳拿来换了,谁知刚刚洗好脸,换好衣裳,还没来得及上妆,就见裴五娘走了进来。
  她毕竟是主,林秋曼客气地行福身礼。
  裴五娘上下打量她,一张脸明明清汤寡水的,却又娇又媚,“二娘倒是好兴致。”
  林秋曼看着她笑,都是千年老狐狸,她那点心思岂能瞒得过她?
  想到莲花房的事情,林秋曼故意说道:“承蒙晋王殿下抬爱,让我在这里安生了片刻,要不然韩三郎找茬,不知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裴五娘阴阳怪气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林秋曼无辜地摸自己的脸,莲言莲语,“起先我害怕极了,倘若落到韩三郎手里,指不定怎么磋磨我。谁知卫四郎竟然出面,真叫我意外。哪曾想,后来殿下竟也生了怜香惜玉之心,把我安顿在此,二娘真是感激不尽。”
  言外之意,老娘貌美如花,引得三位郎君为我折腰!
  这番不要脸的言语令裴五娘开了眼界,抽了抽嘴角道:“不知廉耻。”
  林秋曼轻佻回应,“五娘说谁不知廉耻呢,你不是也巴巴地闯了进来吗?”
  裴五娘暗暗掐手心,狡辩道:“我是奉父亲之命来给殿下问安的。”
  林秋曼啧啧两声,“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裴五娘被气着了,懊恼道:“不要脸的狐媚子,竟然胆大包天在英国公府勾引晋王,若是传了出去,让国公府的脸往哪里搁!”
  林秋曼上下打量她,咄咄逼人道:“你不也想勾引他吗,可是你没那胆子呀,你可是英国公府嫡出的小娘子,得尊礼守节,端庄娴雅,明明心里头春心萌动,想攀上高枝,却窝囊不敢贴上去。自己没出息,现在却反倒怪起我来,你说二娘冤不冤?”
  “你!”
  “被说中心事了吧,一边瞧不起我,一边却又嫉妒我,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两头都想占,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说什么浑话!”
  “是不是浑话,你自个儿心里清楚。”
  “混账东西,我裴五娘岂能跟你这种骚货相提并论!自己没本事被韩三郎休妻,还闹得满城风雨,让市井看尽笑话。如今却异想天开勾引晋王,就你那破鞋,我呸!”
  莲心听不下去了,急道:“小娘子怎么说话的,今天你是主,我们是宾,哪有这样对待客人的道理!”
  裴五娘的婢女回嘴道:“我家主子说的都是实情,你家娘子不就是人尽皆知的破鞋么!”又道,“一个女郎家,画了张大花脸登台供人逗乐子,还沾沾自喜三位郎君抢人,也不害臊!”
  林秋曼鄙夷道:“你家主子不也想去抢人吗?”顿了顿,“还抢的是男人,比我林二娘更不要脸!”
  这话委实生猛,把裴五娘气得半死,冲动之下想去教训她,却被丫鬟拽住,提醒道:“小娘子不能动手,今天您是主她是宾,方才那婢女冲撞了您,让奴婢去教训她!”
  莲心飞来横祸,那婢女气势汹汹冲了上前。
  谁知林秋曼二话没说一脚踹到婢女的肚子上,她“哎哟”一声,林秋曼抡起一巴掌甩到她的脸上,只听“啪”的一声巨响,那婢女直接被打翻在地。
  一系列动作行云如流水,直接把裴五娘看傻了眼。
  林秋曼叉腰训斥道:“这等贱婢,竟还敢以下犯上,国公府是怎么管教下人的?!”
  裴五娘听得火冒三丈,大声道:“来人!”
  外头的仆人听到命令,纷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