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醋吗
  赵钰染什么时候在别人跟前显露这种委屈巴巴的样子,这绝对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想她强势一世,即便再落魄的时候都是孤傲的,从来不愿意底下头颅。今天因为他一句话眼眶酸涩,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脆弱了。
  可能因为仗着他一份宠爱,可能是贪恋这份宠爱。她自打出生起,就担负不该属于自己性别的人生,一路摸爬滚打,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从来不敢奢望谁能给到她依靠,也不敢去依靠谁,直到认清自己的心意,失去后的复得让她甘愿褪下所有伪装。
  都死过一回的人,还有什么不敢爱不敢恨的。
  赵钰染点点头后,手揪住他衣襟不放。
  是啊,她的人生也该由自己做一回主!
  “宋铭铮,我难受,听到你要定亲就难受!”
  她坦诚,语气里都是幽怨,毫不掩饰。
  宋铭铮原本还为她的诚实感到高兴,听到这样一句,心头却狠狠地抽了一下,涌起无尽的怜爱。
  他拥紧她:“是我错了。我做的错事,自然是要由我承担和去解决,染染,你信我吗?”
  信我吗?
  不管前世今生,我都绝不会负你。
  赵钰染闭了闭眼,眼眶湿润,已经猜到他的做法。
  “我信!”
  他嘴角微扬,低头亲吻她的发丝:“我会解决。”
  一句话,就是她的定心丸。
  赵钰染点点头,说自己的打算:“我已经同意让徐敬和到六部去。既然他们屡次挑衅,那我也不必要再踌躇犹豫,我倒要看看,我身边的人他们究竟能不能收买!”
  “他们想要这个位置,也得问过我同意不同意!”
  刚才还是要人相护的姑娘,一转眼骨子里的恨劲就又彪了出来。
  宋铭铮好笑又好气。
  他的染染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么的要强,总会有自己的办法去自保。
  可他不就是爱她有主见,爱她虽身为女儿身,却有比男人更凌厉的魄力。
  这样的女子,比万千繁星还要耀眼,让他愿意不顾一切臣服在她之下!
  “好,只要你想要做的,就放手去做。”
  宋铭铮眼中都是笑意。锋芒毕露的男子,在她跟前只是个温柔的大男孩。
  他拥着她,两人都平复着心情,享受此刻得来不易的相处。
  好一会,宋铭铮突然低头在她耳畔问:“那还醋吗?”
  赵钰染被他都得扑哧一笑,用拳头砸在他身上。
  他倒是还有心情来取笑她,以前不知是谁动不动就醋得冷着一张脸。
  宋铭铮前来就是清楚明白告诉她,所有一切都是他的计划,让她安心。彼此间的信任也是建立在坦言上,上一世犯过的错,他不能再犯。
  “染染,我该走了,有机会,我再偷偷来私会你。”
  他利落松开她,再留恋,此时也不让自己显露出端倪。
  赵钰染被他耍流氓一般的话闹得又笑开来,惦着脚,在他脸颊轻轻落下一吻。
  “——好啊,我等着我的奸夫来。”
  宋铭铮被反调戏得哭笑不得,抬手掐她脸颊,在她瞪眼中快步离开。
  屋里只余下她一人,赵钰染望着他离开的窗子,摸摸脸颊,抿唇笑笑。
  困境总会过去的,就如雨后的天空,未来的阳光会更灿烂!
  **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钰染再听到什么这个姑娘跟肃王偶遇,那个千金给肃王送东西都淡然处之。
  若说心里没有一点膈应是不可能,任谁也讨厌苍蝇围上自己的东西!
  她就藏着那一点不舒服,每日如故。
  处理朝政,闲暇时就去乾清宫下下棋,偶遇到宋铭铮,就把心里那点不舒服放大个千百倍,在父皇跟前对他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她半真半假的,可把宋铭铮每回都吓得心里哆嗦。
  宣文帝一开始还是有点起疑两人是在配合着演戏,直到许多回后,他也不再探究真假,因为肃王已经告诉他有了王妃的人选。
  与此同时,徐敬和也收到赵钰染说让他回京后到六部的信。
  他看到信先是觉得不真实,之后就陷入沉思。
  太子对他看重,他自然是高兴的,可又觉得自己资历达不到,怕到了户部后反倒给太子惹麻烦。
  他犹豫不决,一个客人此时上门,是他先前拜访的恩师。
  徐敬和早年家境落魄,全靠这位恩师才得以继续读书,最终入仕,一路顺畅。
  恩师姓史,曾经在朝中任过户部侍郎,后来因为母亲去世,回家丁忧。再后来,发妻也急病离开人世,只留下一个女儿。
  那之后,他就辞了官,回到江南,开了家私塾,救济了不少像徐敬和这样的穷书生。
  恩师前来,又曾任户部侍郎,他仿佛就找到了指引自己的明灯,请人落座后向他请示意见。
  史老先生捋着胡子笑:“意见我可给不了你,不过我在户部曾经任过职,倒是可以提点你一些。听过与户部相关的运作后,你自己去考虑是受命与否。”
  之后,史老先生就只将自己知道的户部历来事件,让徐敬和心里大概有了个模糊概念。
  又是三日,赵钰染收到徐敬和的回信,说要回京后才能给到她确切的回复。
  如今江南米价已经回升,农户的生计得到保障,疑似齐王后人掌控的商户葬身火海,他确实也没必要再留在江南。
  赵钰染请示过父皇后,一纸诏书,把人给诏回京。
  徐敬和离开当日,史老亲自来送行。
  等他登船远去,他在人群中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是那人带着面具,无法看真切他的面容,可那样一双眼,遥遥都能感受到他的阴郁。
  那样的眼神,他见过。
  可是在哪里见过,又丝毫没有印象了。
  船只远去,疑惑也渐渐被他遗忘,等待回京去给赵钰染答复。
  随着日子流逝,赵钰染恍然古天瑞的亲事也近了。
  她答应了古天瑞会到谷家去,最近两人都忙,也好久没有叙旧了。
  赵钰染就命成喜去她库房找出一对玉如意和一小盒子成色极好的宝石,想着古天瑞以后能用那些宝石打了头面送新妇。
  她亲自看过东西,还挺满意,外头就跑了一个禁卫,声音都带着惊喜禀报:“殿下,大长公主进京了!”
  她当即就激动站了起来,姑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