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肖梓稔就被秦霁从小床上提起来了,他刚醒来时还有些懵,两个小眼睛三秒才眨一次,呆愣愣地冒个泡泡:“做什么呀?”
  秦霁手一顿,然后将人给放到了餐桌上:“去游乐园。”
  肖梓稔这才想起来,昨晚秦霁答应了他什么。不过……游乐园?他想起以前路过时那墙壁都制止不住的欢笑,也有了些好奇:真的这么好玩吗?
  可能是因为这一次的情绪波动不大,秦霁并不能从小纸脸上看出来。他有些疑惑:“不喜欢?”
  肖梓稔郑重其事:“喜欢!”
  只要不去上教育课,他做什么都喜欢!
  看着肖梓稔那饱含期待的亮晶晶的眼睛,秦霁突然觉得,浪费一天时间去带崽似乎也不错?
  *
  今天是周天,云海乐园人山人海,有一家三口出来玩的,也有小情侣出来约会的,来来往往的人群三三两两地聊着天。
  秦霁将小纸人平稳地放在肩膀上后,开始掏出手机,打开了刚买没多久的电子票。
  烈日当空,空气中散着些热气。可秦霁周边却是一阵凉意,只有秦霁能看见的小纸人乖乖巧巧的坐在他肩膀上,双手轻轻拉住秦霁的碎发,两只眼睛却不甘平静地左右晃动着。
  他眼中带着浓浓的好奇,一张嘴巴都张成了椭圆形的o字,借着秦霁帮他弄的障眼法,他很是顺利地在秦霁肩膀上左顾右盼起来,巴不得每一个都体验一遍。
  秦霁见肖梓稔的视线在冰激凌摊贩那停留了一瞬,问:“想吃?”
  肖梓稔别别扭扭:“也,也没有啦,就是……”
  是还没说完,秦粑粑已经将冰激凌买了回来,他一手微微端着尾端,一手拿着票,仔细浏览着:“想去玩什么?”
  肖梓稔眨眨眼,趁秦霁不注意,微微伸出小纸片舌头,快速添了一口。
  下一秒,他的气泡框都粉了起来,身边有不少粉色的泡泡咕噜咕噜地爬上了头顶。
  他两只手抱住冰激凌的头端,一边舔一边含糊不清道:“旋,旋转木马?”
  他微微侧过脑袋,小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秦霁,怀着浓浓的期待与忐忑不安。
  他听他唯一的死党说过,旋转木马是游乐园最好玩的一个项目,没有之一。也不知道秦霁会不会同意带他去。
  秦霁也不拒绝,照着地图就顺了过去,刚好这项目就在他做的攻略范围内。
  不过三分钟后,秦霁站在旋转木马不远处,与即将开启的旋转木马大眼瞪小眼,陷入沉默。
  旋转木马并不算游乐园里的强势项目,但其温和的特性也吸引了大批的孩子和情侣在上面旋转着,除了童笑,就是恋爱的酸臭味。
  而他……需要带着肖梓稔上去玩旋转木马?
  一想到自己一个将近一米九的西装大汉,就这么夹在几个小情侣和小朋友之间,“童心未泯”地拖着大长腿玩旋转木马,他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不行!他不要面子的?
  秦霁眼神一沉,下定决心要把这件事糊弄过去,这么多游乐设施,就不信肖梓稔只爱这一个!
  “秦霁?”
  秦霁眼皮一跳,从繁乱的思绪中回神。他微微低头,拨开面前的对话框,面色如常:“怎么?”
  肖梓稔眨眨眼,然后好奇道:“我们不,不玩吗?”
  秦霁沉默不答,右手手指轻轻互相捏住,有些头疼。
  他斟酌了下语气:“旋转木马其实比较枯燥,我们……”
  他的声音逐渐低不可闻,因为肩上的肖宝宝脑袋已经往下坠了,就差浑身变成忧郁蓝了。
  他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颈间,眼神陷入了纠结。
  肖梓稔虽然有些失落,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来游乐园。但他也不想给秦霁添麻烦,于是“非常贴心”地放弃了这个游戏。
  他轻轻搓揉着两个小手指:“那,那我们去其他地方逛逛吧!这个只会转圈圈也不怎么好玩。”
  秦霁欣慰极了,刚想说好,可那个字却在嘴边死活绕不过去。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的韵味,肖梓稔也察觉到了秦霁似乎有些烦躁。
  他不再说话了,低头反思自己。怎么说也是因为自己太过得意忘形,他都是个二十岁的成年人了,应该……
  “走吧,喜欢哪一个?”
  肖梓稔:“对不……诶?”
  他懵懵懂懂地偏过脑袋,眼中还有未消散的一点纠结于不安。
  秦霁却因为这个下定了决心,眼神也缓和了下来:“喜欢哪一个?”
  肖梓稔小声嘟囔:“我,我不挑的呀。”
  不知为何,看见懂事的肖梓稔,秦霁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他只知道肖梓稔可能身份不一般,也知道肖梓稔和他有莫大的因果关系,但其他的事情是没怎么关注的。
  肖梓稔这么敏感,一看就是个缺爱的孩子。
  越是想着,秦霁心中的那些别扭倒是放到了深处,他随意挑了一个比较高的木马,坐了上去,语气轻缓:“我设了障眼法,你要是喜欢其他的,也可以跳过去。”
  反正有他看着,怎么也不可能丢了。对自己相当自信的秦粑粑毫不犹豫地立了个flag!
  肖梓稔不知道秦霁已经心软得一塌糊涂,他还惦记着自己不能给秦霁过于添乱。于是矜持而又腼腆道:“我坐你肩上就好啦。”
  小小软软的小可爱,两个脸上带着粉红的斜线,乖乖地冒了几个粉色泡泡,秦霁……仿佛一个被迷昏的昏君,晕头转向的,什么都是好好好行行行。
  当然啦,因为常年面瘫,肖梓稔暂时也没看出来。
  他只是矜持而又矜贵地违背了自己的“少做废事的办事原则”,小心地将肖梓稔的纸人身躯挪到了胸前的马头上。
  然后轻轻地抚摸了下肖梓稔的纸头,“抓好柱子,别掉下去了。”
  肖梓稔两个半弧手小心地攀上杆子,仰头,水汪汪的纸眼睛闪着细碎的光。
  秦霁一时看得愣怔。
  都说,二次元的眼睛是最能表达情绪的,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明显的看出别人的情绪。秦霁有些紧张地在脑中搜索了一下昨晚紧急补课的纸片人表情大全,眼神逐渐加深。
  这似乎是……我可以撩你一下吗?
  他抿抿嘴,心中陷入了两难。
  虽然妖族化形后长得都很快,但肖梓稔现在确实是一个宝宝啊。可是,这么明确拒绝了,肖梓稔会不会又失落地哭成湿巾?
  秦霁还在游移不定呢,那边,完全没看出秦霁内心纠结的肖梓稔小绿芽扬起,愉悦地给秦霁发送一串的红心:
  “秦霁霁,你真是个大好人!呸,大好妖!”
  昨天才知道好人卡的秦总瞬间冷脸。
  不过发卡的大宝贝是看不见了,他玩疯了,明明只是个温和的游戏,他脑袋瓜上的小绿芽转得比风车还快,哪能注意到秦霁的小憋屈?
  憋屈的秦粑粑尽管脑补过度,还不能把抑郁摆在脸上,因为崽崽会哭。他憋了憋,最终也只能梆硬地吐出一句:“你开心就好。”
  还好吝啬的游乐园对首富爸爸还是比较友好的,没几分钟就将两人请下了马。
  秦霁瞬间松了口气:“还想去哪玩?”
  肖梓稔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是一次成功的玩乐给了他些许勇气,他鼓足气,冒了个恰如其分的小泡泡:“我们……都玩一遍好不好?”
  他慌慌忙忙地给自己打补丁:“主,主要是,浪费了票价,不,不好。要是……”
  “你说的对,”秦霁很淡然地答应了,“那就都走一遍吧。”
  除了那个尬出天际的旋转木马,秦粑粑不相信还有什么能够让他面对泰山都不变色的脸再次变色的!
  于是他毫无畏惧地带着崽崽去玩了鬼屋,玩了碰碰车,玩了海盗船,像个贴心的老父亲一样包容着肖梓稔小山似的泡泡。
  肖梓稔也是玩疯了,他一整天都没心境低落过,坐在秦霁的脑袋上,小纸脑袋时不时蹭蹭秦霁的头发,满眼的眷恋:“秦霁霁,游乐园真的好好玩啊。”
  秦霁什么也没体验到,只是强迫自己去玩罢了,听到肖梓稔的这句话,他觉得这一天的牺牲也挺值的。
  他语气低沉而有磁性:“开心了?”
  “嗯呐!”肖梓稔重重的点了点脑袋,还差点将小脑袋埋进头发丛里,“我,我好喜欢这里呀!”
  秦霁心一跳,故作淡定:“下次再来就是。”
  肖梓稔满脸惊喜:“可,可以吗?你还会带我来?”
  秦霁:“嗯,去最后一个游戏项目吧。”
  虽然有些不舍,但得到了秦霁的保证后,肖梓稔反而提起了精神,准备开开心心地玩这号称最刺激的云霄飞车。
  他激动地爬在秦霁的脑袋上,给秦霁发了一张又一张的好妖卡。又给紫气又给玩还给吃住的大金主,这到底是什么绝美大善神仙!
  *
  云霄飞车虽然是游乐园最火的项目之一,但排的队不算很长,似乎也跟快要闭园有关系。
  约摸十多分钟后,秦霁就排到了入口。
  工作人员脸上带着职业微笑:“先生您好,请往座椅上做好。”
  秦霁面无表情地坐上了座椅上,固定好安全带,然后照常拍了拍放在脑袋上的肖梓稔:“据说这个比较刺激,要是害怕的话,抓紧我。”
  肖梓稔乖巧点头:“好!”
  看着肖梓稔乖巧的豆豆眼,秦霁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肖梓稔的小纸脸蛋,半晌才挪开目光。
  这只是个崽崽,别被归一那个老王八给带偏了!
  给大家都检查安全带花费了些时间,几分钟后,云霄飞车“卡兹”地动了一下,然后开始咕噜咕噜地往前开了起来。
  一开始并不快,哪怕突然加速,秦霁也没什么想法。他们捉妖的时候,时不时就得变成原型到处飞到处跑,那速度可比这个快多了。
  飞车逐渐加快,在最高点的时候戛然而止,然后以最快的力道俯冲了下去,中间还拐着弯地在空中翻转。
  秦霁突然回神,这才发现肖梓稔居然这么久都没冒泡了。
  “稔稔?”
  还是没有小气泡冒上来,秦霁抿嘴,眼神中带着些慌乱。
  他连不能在人群中暴露都顾及不上了,淡淡的妖力从手中升起,整个人一下子消失在整个云霄飞车上。
  十分钟后,云霄飞车上的游客一个接一个的散去,看着逐渐西沉的日光,他面色逐渐难看。
  他的崽,被他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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