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与恶
  由于没有警方的特批,程海被拦在了警戒线之外。
  徐秋凡面色沉重地走了出来,带他走进了广场。
  “什么情况?”程海见面就问道。
  “死者是一个女孩,名叫刘文静,被做成了塑品摆在那边,死亡时间大概是在前天晚上。”徐秋凡边走边说。
  “不可能,这广场我昨天才来,怎么会有雕塑?”程海皱起了眉头。
  “今天才发现的,应该是昨天才完成。”徐秋凡道。
  “不对,如果是艺术家干的,他……”
  正说着,程海停下了脚步,背脊挺得僵直。
  眼前悬挂着一个女孩。
  她面带微笑,双手交叉在胸前,一手握着鲜花,一手抓着短匕。她的长裙半黑半白,由中间分开,如同一把锋锐的裁决之剑,分割了善与恶。
  邪恶的图纹布满了腰间,一双由血肉粘合而成破碎翅膀自背后展开,预示着不详。
  如果这是用石头做成的雕塑,这确实算一个完美的艺术品,然而……
  “前天晚上……”
  程海抿起了嘴唇,仿佛被命运的长枪贯穿了心脏。
  眼前的女孩,他认得。
  那天晚上,是他亲手放她走的。
  “喂!你怎么了?”
  徐秋凡奇怪地看了程海一眼,还以为他被眼前的景象吓破了胆。
  程海闭上了眼睛,只是静静地站着。
  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目光,平静的可怕。
  一如,
  临死前俯视这个世界的那种眼神。
  一如,
  他当年在河里看到那头恶魔时的那个样子。
  这个精神状态,让徐秋凡放弃了询问程海的想法。他围着尸身走了一圈,试图从中寻找线索。
  而程海只是抬着头和女孩对视着,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了一般。
  “剖开口在后背,里面的东西全被掏空了。相比于之前的案子,突然血腥了很多……”
  仔细地检查了一番伤口,徐秋凡重新走回了正面,像程海一样,抬头看着女孩。
  如果把艺术家之前的作案风格称作写实风,这一次,倒是有些抽象了……
  “有墨镜吗?”
  程海冷不防的开口,声音沙哑。
  “你要这个干嘛?”徐秋凡莫名其妙。
  他感觉程海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
  “给我!”
  程海再次重复,语气瘆人。
  徐秋凡面色微变,递给了他。
  程海接过墨镜,上前给女孩戴上,然后又抽出了一根烟,放进了她的嘴里。
  “你他妈疯了!”
  徐秋凡一把抓住了程海的肩膀,怒不可遏。
  “走开!”
  程海一肘挣脱,就要给女孩点上。
  徐秋凡还要阻止,数条鬼手却抓住了他的四肢。
  “你有病吧!”
  徐秋凡毕竟不是程海这种新人,他脚一塌地,忽有声音如洪钟大吕,瞬间就震散了脆弱的法阵。
  就在手里的火焰离香烟只有一公分的距离时,程海的手却停在了空中。
  最终,他将女孩手里的鲜花取了下来,换上了备用的打火机。
  曾经有一个人教过他,做事就必须要做绝,只可惜他没有完全学会。
  冰冷的硬物,抵住了程海的脖颈,徐秋凡已经怒不可遏。
  程海却仿佛一无所觉。
  他转过身来,对着天空竖起了拇指,随后向下翻转,指向地面。
  你不是喜欢躲起来看吗?
  你不是热衷“艺术”吗?
  那就看着吧。
  我就当着你的面,侮辱你的作品。
  如果你能忍,你就夹着尾巴滚吧。
  如果不能……
  程海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指向地板。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私欲的复仇者。
  为达目的,他甘愿化作恶魔。
  忽然,程海心有所感,抬头往一个方向看去,无声地说了一句。
  “我会让你死得……很不安详!。”
  “激将法……”
  远在千米之外的一家高阁茶楼里,一个妖异的男子轻蔑一笑,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
  “幼稚。”
  妖异的男人将茶杯稍稍移开,端详着不断颤动的茶水。
  浅棕色的茶水逐渐平静,倒映着他的脸庞,笑容渐渐消失。
  咔!
  瓷质的茶杯被男人咬碎,卷进了嘴里大力咀嚼,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呵呵呵……”
  血水,自唇角溢出,男人忽然阴森地笑起来。
  将嘴里的碎渣一口咽下,他的双目瞬而转黑,低喃道:“但是还真他娘的管用啊!”
  如果连这样的侮辱都能忍,他不如废了自己的双手,此生不再作“画”!
  ……
  “喂!”
  将墨镜和烟都给收了起来,徐秋凡追上了程海,一拳砸到他的脸上。
  程海勉强站住了身体,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这拳是替她打的。”徐秋凡道。
  在程海做出手势后,他也明白了程海的用意。
  艺术家擅长逃逸,相比摸着他故意留下脚印推理,不如主动引他出来,还能省下他狗急跳墙造成无谓伤亡的风险。
  不过程海的手段,未免也太过激了点。
  换做是他,也许会因此做好几天的噩梦。
  估计程海自己也不大好受。
  “你去哪?”
  徐秋凡跟在程海身后。
  “找个人少的地方,养足精神。”程海淡淡道。
  “还是跟我一起吧,你要是落单,我估计他不会等到晚上,直接找上你。”徐秋凡说道。
  “嗯。”
  程海点点头,本还想保持沉默,但看了看徐秋凡迷惑的样子,也就解释道:“艺术家也不是傻子,我们现在有两个人,万一他找不到帮手,他晚上也不会来送死。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他倒也不怕隔墙有耳,这本就是阳谋。
  为了避免艺术家退缩,他要以身做饵。
  徐秋凡沉默了一会,开口道:“要不,我送你吧。”
  “不了,我一个人走走。”程海拒绝道。
  但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来。
  “对了,你帮我查查受害者的资料。”
  “好!”
  ……
  凉风习习,吹拂在阴凉的小道上。
  袅袅的烟雾惊扰了飞鸟,将这片鲜有人至的地方弄得乌烟瘴气。
  机械地滑动着手机的屏幕,程海手中的烟已燃到了尽头。
  通过女孩的通讯空间,程海大致了解了情况。
  不过,他的心情反而更烦躁了。
  “依一,我今天晚些回去,帮我准备一份夜宵。”
  挂了手中的电话,程海倚靠着大树,闭目休憩。
  对付这次的下三滥,他可不需要赌上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