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家劫舍
  微风拂面,草木换新枝,正是春晖烂漫时。
  顾如许坐在马背上,嘴边叼着截甘草,一颠一颠地漫步在山间小径。
  抬头,是蔚蓝的晴空。
  侧目,是广阔的山野。
  悠闲到令她忽然有种想扯开嗓子来首山歌的冲动。
  [亲爱的壮士,本系统有点歌服务哦!]
  脑海中传来系统殷勤的提醒,吓得她娇躯一震。
  自己人,别开腔。
  她断然拒绝。
  [亲爱的壮士,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绝情的。]
  我怕你开口,我折寿。
  她冷静地补上一刀。
  系统终于消停了。
  “唉……”她犹如一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拧着眉直叹息。
  “教主,还有二里地就到了。”卫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回过头,望着自家风华正茂的右护法,以及他身后拉的三五木板车。
  季望舒骑着马,挨在车旁,穿回了轻便的男装后,更显得她面如冠玉,何等神采飞扬。
  跟在车后的教众面带笑容,时而弯腰采下路边两朵娇花,欢欢喜喜地扎了一束。
  此情此景下,她的眉头拧得更厉害了,犹豫再三,问道:“……咱们真的不用带刀剑吗?”
  今晨,季望舒来喊她起身之时,便告诉她,今日是红影教一月一次的“抢掠之日”,每至此日,便由教主亲自带人闯入山下村落抢夺粮食财物,满载而归,壮哉我红影教!
  说得倒是煞有其事,她听了半天,只得出一个结论。
  魔教教主要率领一众魔头下山抢口粮了。
  但是眼下这架势,怎么瞧着像社区送温暖……?
  “唉……”她脑阔疼。
  她本不该在这的。
  昨日系统给她开了个十分紧要的新任务——绑架沈新桐。
  剑宗宗主之女,沈虽白的亲妹妹,据说在犀渠山庄里那是亲爹亲哥千娇万宠,恨不得当眼珠子养的大小姐。
  为防她认错人,系统这回破天荒地给她看了沈新桐的画像。
  水灵灵的小姑娘,眉眼间与沈虽白有几分相似,不愧是亲兄妹,这双眼睛啊那真是会说话似的好看。
  她瞅了一眼,便记住了。
  系统告诉她,明日子时之前,这人得出现在阎罗殿中,否则她六十日的奖励就飞了。
  哦天,六十日!
  沈虽白身边的人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续命急救包!
  她计划了一晚上,可惜还是没能赶上突如其来的变化。
  该如何同自家下属解释,她现在要去绑一个“急救包”,且事态有些紧急?毕竟系统给她提供的下手地点,可是在距阎罗殿一日脚程的翠云山上。
  远近闻名的佛门净地,巧的是距犀渠山庄约摸只有两日脚程,这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绑人家的宝贝眼珠子,完事儿还得留个信儿送回去,让沈虽白带着剑宗之宝照霜剑来换自家妹妹的命。
  诚然这剑是不能真拿的,哪家反派的人生道路不是一波三折,最后阴沟里翻船?你瞧见过跟男主角抢东西能抢赢的?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有点abc数就成了,沈新桐还得弄晕了往回绑。
  她晓得自己这人设迟早得跟犀渠山庄叫板,只是没料到一上来就把事儿闹得这么僵。
  倒是也没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自古反派发现一时半会儿搞不死主角,便会乐此不疲地对其身边的亲朋一二三,女友四五六穷追不舍,只要还有搞事的余力,那铁定是要挨个儿绑一遍的。
  为什么呢?
  作为一个兢兢业业反派角色除了激怒主角,引领主角前来刷怪刷副本,让主角日后再往自个儿的坟头上呸一口痰以外还能为了什么!?
  粮,她带着人去抢。
  人,交给身怀教中新品蒙汗药的孟毒仙去绑。
  两不耽误,皆大欢喜。
  临行前,她对孟思凉叮嘱再叮嘱,把人全。须。全。尾,最好是毫发无伤地带回阎罗殿,千万别一不小心手抖,把人弄瞎了毒哑了,少条胳膊少截腿儿的就更要不得了,这还得等沈虽白把人接回去呢。
  待孟思凉点头答应之后,她才将系统给她看过的,沈新桐那日的妆扮同他一一说明白。
  白衣玄袍,窄袖劲装,袍子上绣着流云纹样,眼睛水灵灵的,二八芳华,身边必定跟着剑宗的护卫。
  孟思凉被她念了半个时辰,大清早的一个脑袋两个大,忍着一肚子起床气往袖子里揣了蒙汗药,软筋散等等,上马扬尘而去。
  这都过去两个时辰了,顾如许策马走在山道上,心里一阵阵地忐忑不安。
  这回她本想让季望舒走一趟的,但自上回同长生殿闹了一出后,阎罗殿魍魉使的名头犹如在风口浪尖,江湖上认得季望舒的不在少数,相较之下孟思凉制毒一把手,武功教中吊车尾,成天摇着一把折扇走位风骚,最是适合色诱……啊不是,最是适合绑架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了。
  只是以孟思凉那没个准头的性子,指不定在那个路牙子旁给她出点岔子。
  啧,教主这职业,真是操碎了心啊。
  如同春游般悠闲的魔教教众,一路浩浩荡荡地下了山。山坳里确然有几处村寨,一户挨着一户,瞧着倒像是一座小城池了。
  站在黄土飞尘的路牙子上,顾如许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打家劫舍这种事,放在魔教里,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看卫岑他们的反应,这等事大概也都不是头一回了。
  只是如此明目张胆的抢劫,她还真有些难以适从。
  且不说这青天白日也不怕遭报应,他们这手里连把刀子都不带,一会拿什么对这群平头百姓吆五喝六?靠气势不成?
  “那个,望舒啊……”她犹豫再三,打算问问一会到底什么按套路行事,然,话音未落,就听得身后“吱呀——”一声,村寨的大门缓缓拉开。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寨子里的男女老幼七七八八地涌了出来,发须花白的里正站在门前,从他们挥了挥手。
  然后,寨子里的青壮七手八脚地将悬在河沟上的吊桥放了下来,举着风车糖葫芦的小娃娃们就跟下锅的汤圆似的,呼啦一串儿奔了过来。
  她一脸萌比之际,卫岑和季望舒已然下马,十分熟练地展开胳膊,接住这串儿小汤圆们。
  “青青你胖了哦。”季望舒抱着一只小团子,掂了掂。
  而卫岑更惨些,两条胳膊上各挂了一串儿小萝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