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神秘的花束
  外面又下雪了,林立珵头发和肩上都被落到雪花。温凉惊怔的望着他。
  “MerryChristmas!”林立珵面庞毫无飞行了10几个小时的疲惫,绽放欢悦柔和的笑,张开双臂。
  温凉回过神,却是没有与他拥抱。
  “是谁?”
  温耀诚的问话从温凉背后落了过来,目光越过温凉看向门外。
  林立珵放下手,朝温耀诚看去,“温叔叔。”
  “Felix!”温耀诚惊讶程度不亚于温凉,立即快步走过来,“不是有事不能回来嘛。”
  这是林立珵交待温凉这么说的。林立珵笑容加深,“事情办完了,就赶回来和你们一起过节。”
  林立珵的母亲2年前因病去世了,这2年,每一个重大的节日,他都是和温凉他们一起过。
  “好好,太好了!快进屋,外面冷。”温耀诚满心喜悦,忙把林立珵迎进屋。
  进到屋里,其他人也都很惊讶,不过除了文嘉佳,悠悠和宋琬芬是高兴更多。宋琬芬也问了温耀诚同样的问题,林立珵又说了一遍。
  和温耀诚反应一样,宋琬芬也觉得好极了,立即招呼林立珵坐到温凉对面,她去厨房给林立珵拿餐具。
  林立珵脱下大衣挂到椅背上,坐下,温凉目光投向他。林立珵懂她眼神的内涵,报以一个微笑。温凉也解其义,放下疑问。等饭后他们再谈。
  本还在为林立珵的缺席有所遗憾的温耀诚,现在喜不自禁,他举起酒杯,致祝祷词,祈愿明年大家都健康平安,万事顺利。
  “MerryChristmas!”
  大家纷纷举起酒杯相互碰杯,温凉心间突然泛起酸涩。她想起了逝去的方谨言。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就坐在现在林立珵坐的这个座位上。
  她还想起下落不明的沈赫。这个时候,他会在哪里?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还是有人相陪。
  “要是呵呵叔叔也在这里就好了!”悠悠突然道,语气里有些微的失落。
  林立珵笑容一凝。
  温凉思绪一下被拉回,面容不由的也凝了瞬。意识到自己又情不自禁的去想沈赫,她暗自微微懊恼。
  “呵呵叔叔?”宋琬芬面露疑惑。
  温耀诚脸上也打出了问号。
  两人看向温凉。
  温凉装没有接受到他们目光,若无其事的放下酒杯,只听宋琬芬问悠悠,“谁是呵呵叔叔?”
  提到沈赫,悠悠眼眸放射出晶亮的光芒,“呵呵叔叔是妈妈的好朋友。”
  宋琬芬很是惊讶。除了林立珵,温凉竟还会有好朋友。
  温凉的性格虽然不孤僻,但不喜结朋交友,从小到大总是独来独往,加之又甚少笑,不熟悉的人都以为她冷傲,很难相处。
  温耀诚和宋琬芬曾多次开导温凉多结交些朋友,性格能变得开朗一些,但脾性是天生的,开导无果他们也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在遇见方谨言后温凉有了改变,谁知方谨言自杀了,温凉便又重新关上了自己的心。
  “是嘛。”对于温凉新结交了朋友,而且还是男的,宋琬芬挺高兴的,她又看眼温凉。
  温凉仍面无表情,没有要接话的意思,一旁的林立珵却开了口,“不是什么好朋友,是我们医院的老板,因为工作平时走的近些。”
  “噢~”温耀诚和宋琬芬同时发出了然的喟声。宋琬芬随即又问:“他就叫呵呵吗?怎么这么奇怪的名字?”
  文嘉佳一听瞬时笑出了声,她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这声笑更是让宋琬芬纳闷。
  林立珵推了下眼镜,正要解释,悠悠却抢在了他前头,“不是的,呵呵叔叔不叫呵呵,叫沈赫。”
  她扬起的小脸上布满悦笑,露出2颗小虎牙,对仍处于不解的宋琬芬继续道:“叫他呵呵叔叔是因为我们在飞机上认识的时候,我告诉他我叫悠悠,然后问他叫什么,他说他叫赫赫,我错听成了呵呵。”
  这是沈赫为了逗悠悠故意说的,温凉在最早听到的时候也不解,问过沈赫,但那时沈赫误以为温凉是文嘉佳,对她还存有报复心,所以没告诉她。在确认自己爱上温凉后,某天沈赫主动说起这事温凉才知道,悠悠也是自此才知道自己一直叫错了沈赫的名字。
  “哦,这样啊。”宋琬芬挽起豁然开朗的笑,想既然悠悠这样叫沈赫,且听悠悠刚才又很遗憾沈赫不在这里,那他和温凉的关系就算还没到好朋友的程度,也应该不止老板与雇员这么简单,于是抱着沈赫或许喜欢温凉的猜测又问:“除了工作,呵呵叔叔平时有跟你们来往吗?”
  “有啊,他就住我们隔壁。”悠悠说:“妈妈出车祸脚受伤的时候,呵呵叔叔还照顾她呢,天天给妈妈和我做好吃的。”
  “出车祸?”宋琬芬和温耀诚一惊。“怎么回事?”温耀诚问,宋琬芬满面紧张,低头看向温凉的脚。
  糟糕!
  悠悠吐吐舌头,她一时忘了答应过温凉,千万不能把这事告诉舅公舅婆的。
  “不小心和人追尾了,不是很严重。”不愿增添两位老人的担心,温凉避重就轻的说。
  “怎么不严重,不是腿都受伤了嘛。”宋琬芬抬起头,紧张的神情没有半分松懈。
  “只是扭伤,养了几天就好了。不信你问Felix。”温凉投给林立珵一个眼神,林立珵立即附和,“嗯,不严重。”就着她的谎继续圆道:“出车祸那天我正好在外地开会,因为住的近,沈赫知道这事就帮着代我照顾了一天,第二天我就回来了。”
  听林立珵也这样,宋琬芬和温耀诚总算宽心,宋琬芬重展笑容,对林立珵说:“幸好有你在小凉身边,不然我们真的不放心。”
  林立珵欣然笑道:“阿姨你不用多担心,现在我更有责任照顾Grace和悠悠了。”
  宋琬芬表情透露出对林立珵这话的不解。温耀诚眼神也显疑惑。
  从刚才的谈话,林立珵就听出温凉还没将他们的关系告诉宋琬芬和温耀诚,他噙起温儒的笑,“Grace可能忘了说,现在我们已经是恋人关系了。”
  说着,林立珵便看向温凉。
  “真的吗?”温耀诚一听,起初诧了下,随即大喜过望,也看向温凉。
  宋琬芬也是一脸惊喜。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温凉这里。
  在刚才林立珵说前句话时,温凉就已意识到他要将此事说出。她神色清清寡寡,没有任何情绪展露,淡淡的嗯了声。
  “太好了!”温耀诚毫不掩饰自己喜悦的心情。
  温耀诚十分赏识林立珵的人品与才学,因此格外喜欢他。他也知道林立珵一直喜欢温凉,方谨言去世后,他内心很希望林立珵和温凉能够走到一起,只是温凉对林立珵没有男女之情,只把他当好朋友。温耀诚了解温凉的个性,所以也就没刻意说服搓合,顺其自然,没想到现在终于如自己所愿。
  温耀诚再次举起酒杯,又说了一通祝福林立珵和温凉感情长久的话。大家再次相互碰杯。
  与屋内更为其乐融融的气氛截然不同,外面风雪更大了,寒风呼呼的从只微启了一小条缝的窗口吹进来。温凉突然由心及身感觉到寒冷,她起身去关窗。
  走到窗边,温凉一眼看见对面房子前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对面邻居温凉认识,他家有2辆车,但都与这辆不同。
  若是以往温凉不会在意,此刻却不知为何,她定定盯着那辆车,似乎那辆车有什么魔力在吸引着她。
  那辆车是侧身对着温凉,没有开灯,车窗也紧闭,车膜贴得很深,里面有没有人温凉看不见,但她猜应该不会有。现在所有人都在家里,与家人聚在一起欢度圣诞呢。
  见温凉站在窗边望着前方,似是在发呆,林立珵走到她边上,“在看什么?”
  他顺着温凉视线看去,看到了车子,他没有在意。
  冷不丁听见林立珵声音,温凉微微一惊,思绪被拉回,关上窗。“没什么。”
  林立珵笑,亲吻温凉唇瓣。
  大家都在,温凉没有躲。
  林立珵随即又展臂圈上温凉的腰,温凉微微一笑。两人回到餐桌。
  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在他们坐下后响起,温凉转头看向窗外。
  那辆车开走了。
  刚才车里是有人的?
  温凉心没来由的微微一荡。
  耳边传来悠悠欢快的歌声,温凉注意力转回到餐桌。
  悠悠手上拿着一只糜鹿玩偶,边唱边跟着歌词做动作,温耀诚在旁吹口琴伴奏,其余人手打拍子配合。
  这时,温凉手机响了,她拿起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她暗暗疑惑,点开,一句简单的圣诞祝福映入眼帘。
  MerryChristmas!
  可能是某个商家群发给客户的。温凉猜测,置之不理,将手机放回桌上。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很快到了12点,大家互赠完礼物,又彼此互为祝福后便各自回房睡去了。温凉和林立珵还留在起居室。
  温凉问林立珵:“怎么突然回来?”
  林立珵坐在沙发上,推下眼镜,坦然笑道:“你走后我就开始想你了,我想我熬不到你回来,所以就自己飞回来了。”
  林立珵望着温凉,眼神灼灼,情意真挚。
  他说的全是真心话。
  将温凉送上飞机的那刻,林立珵整颗心便随着温凉飞了。回到温凉公寓,面对只他一人空寂的房子,林立珵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在思念的煎熬中度过了2日,他决定回美国与温凉一起过圣诞。
  这个团圆的时节,他不能没有温凉的陪伴。
  温凉面无波澜,看不出一丝被感动的痕迹,“你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
  林立珵心微微一涩,“现在这样不好吗?圣诞惊喜。”他笑,嘴里全是苦味。
  “你一个人长途飞行太危险了。”
  听温凉原是担心他身体,林立珵涩然的心顿时甜蜜,“我去医院做过全面复查,确认没有问题才回来的。”
  温凉挽挽唇,笑不达心底。看眼墙上的挂钟,接近1点了。
  “早点休息吧。”她说,“你就睡我房间。”
  林立珵一听,刚冒头的惊喜便被温凉接下来的话又浇灭。“那你呢?”
  “我睡这里。”
  “不行。”林立珵不同意,“你怎么能睡沙发,我睡。”
  “没关系,一夜而已。”温凉起身,将身后沙发上的几只靠垫拿到一侧的单人沙发上。
  林立珵微怔了瞬。温凉的意思是让他明天就离开。
  心受伤了。
  掩住难过的情绪,林立珵依然柔笑,坚持自己睡沙发,温凉只好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吃完晚餐,林立珵还想留在这里,却是被温凉言语委婉的令其回家。不想让她不快,林立珵只好就向大家告辞。温耀诚和宋琬芬很意外,再三留他,但看温凉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林立珵内心苦涩一笑,还是走了。到了元旦后的第3天才再来。
  这天是方谨言的忌日。
  天蒙蒙亮,温凉就起床了。去墓地要带的东西她前一晚都已准备好。
  “东西都检查过吗,别遗漏什么。”临出发前,温耀诚说。因为要陪宋琬芬去医院复诊,他们不能一同去。
  “都检查过了。”温凉回道。
  温耀诚点下头,看眼乌沉沉的天,“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暴雪,尽量早点回来。”
  他了解温凉,担心到了那里她又会像葬礼那天,哭得伤心欲绝不肯离去。
  那天,最后若不是他和林立珵两人强行将温凉拉走,想必她会一直留在那里,哭到眼瞎都不罢休。
  温凉轻嗯了声。一旁的林立珵对温耀诚道:“放心吧,温叔叔,我们祭拜完就回来。”
  有林立珵相陪,温耀诚一百个放心。他点点头。
  方谨言的墓在中国城附近一个相对安静的街区一间教堂的后面。这里葬的都是华人移民,因此看不到美国人祭拜逝者时像郊游一样的场面。除了不焚烧祭品和冥纸,一切规矩习俗还是按中国人那套。
  一走进墓地,庄严肃穆感伴着悲伤的凉意便刹时侵袭所有人。文嘉佳不由拢紧大衣领口。
  她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之所以跟着一起来是好奇,也是不想一个人在家无聊。
  文嘉佳想问温凉,方谨言的墓在那里,但看温凉面容浮满浓浓的悲恸之色,眼睛通红湿润,左右两旁的林立珵和悠悠也同样神情伤感,她便没有问。
  墓地此刻只有他们几人,除了轻轻的脚步声,没有其他声音,氛围犹为静谧。
  片刻,走到一块朴素、不起眼的墓碑前,他们停下脚。
  看见上面刻着的“AlexFang”字样,文嘉佳微挑下眉。
  这就是方谨言的墓了。
  好英俊!
  这么年轻就去世,真可惜。
  望着方谨言的遗照,文嘉佳内心喟叹。
  温凉没有告诉过文嘉佳,方谨言是自杀,文嘉佳也没问过。她对之不关心。此刻,文嘉佳却不禁好奇:“他是怎么死的?”
  温凉没有听见文嘉佳问话,她注意力全在墓前竖着的一束白色菊花上。
  菊花很新鲜,花瓣上还挂着清莹透澈的露珠。
  这是谁放的?
  方谨言是独生子,父母都在国内西部一个偏远的小县城里,他父亲早几年中风瘫痪在床,由他母亲一人照顾着,他们不会来美国。即使来也不会不和温凉说,独自来祭拜。
  和方谨言交好的几个朋友,都在他去世后渐渐不再与温凉联系,应该也不会是他们。
  是放错了吗?
  温凉百思不解地猜测着。这时,林立珵也注意到了这束花,他狐疑的蹙了下眉,蹲下身拿起花。
  上面没有留言卡。
  林立珵心中疑云重重,把花放回原位。刚准备起身,突然发现脚边干枯的草地上落着些许烟灰,还有一枚被踩扁的烟头。
  林立珵捡起烟头。
  烟没有抽尽。从扁了的程度看,烟主人应是用了很大的脚力,仿佛要将烟头踩碎般的。
  不知这人是为宣泄心中什么郁结不忿的情绪,还是跟烟有仇。
  林立珵暗自诮弄的笑了笑,将烟头转过来。下一刻,看见印在烟嘴上的品牌,林立珵眼眸狠狠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