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之战
  打开舱门的时候,不信神的我默默祈祷,希望这就是最后的最后。
  长时间战斗的疲劳让我的身体和精神都达到了极限,而哪怕敌人给我机会睡上三天三夜恢复到万全状态,离子步枪的能量匣也只剩下了五块,能量装甲更是最多只能在战斗状态下持续十几分钟。当然,即使我死在了这里,人类的胜利也只是时间问题。下次的进攻部队会带着我们用生命收集到的资料,不论是数量还是装备都会比我们更强。但是如果能早一天为这场人类与外星人持续百年的战争划上句号,地球上的人们就可以早一天回到和平的生活中去,而不必再担心头顶上随时落下的外星人飞船。
  门敞开后我低声骂了一句见鬼,里面是一台合成机甲。这是外星人的诡异技术之一,战场上身体受损的士兵只要还具有思考能力,就可以把他们的头部保存在一个罐子中,作为战斗机器人的控制者继续战斗。这些人广义上依旧活着,他们的人格和记忆等等的一切都还保留着,只是失去了生物意义上的身体。人类通过战场上的缴获一定程度上掌握了这项技术,但是还没有能够实现量产,只有个别士兵能够在战场上受致命伤以后得到这样重回战场的机会。我们这次的突击组也有这样一名成员,他在不久以前为了掩护我通过一台外星人的毁灭机甲和它开始了缠斗,双方没有任何一方追上我大概是同归于尽了,这也意味着我是突击小组的最后幸存者。
  我解除了装甲的光学隐形效果,在具备红外感应器的合成机甲面前这只是浪费能量。快速冲进房间找到掩体隐蔽的我毫无疑问引起了合成机甲的注意,随着机械的轰鸣声它动了起来。这个房间看起来是外星人母舰的指挥室,广阔的大厅里是各种闪烁着奇异文字的仪器,墙壁上则是船上不同位置的监控画面。看来我最开始的祈祷至少是应验了,这里确实是最后的最后。
  我快速检视了一下自己的武装,热源诱饵数量还算充足但是只能欺骗机甲的自动瞄准系统。合成机甲兼具生物和机甲的优势,用来欺骗机器的很多手段在合成机甲面前行不通,一旦对方意识到我在使用热源诱饵就不会继续在它们上面浪费弹药。好消息是如果不再采用自动瞄准,他武器的命中率就基本取决于机甲操作者本身的战斗能力,最乐观的情况是他的战斗力并不强。
  放出的热源诱饵不出意料的被打了下来。一、二、三、四……就是现在!最新放出的诱饵存活时间比之前的更长,发现这一点的瞬间我冲出了障碍物,向着下一个障碍物跑去的同时捕捉到了对手的位置,向他倾泻了一轮火力。离子流被能量护盾吸收,形成了一串涟漪般的效果。
  “咦?”看到对方正面的我吃了一惊,这迟疑成为了一个败笔,一发射线命中了我的腿部。虽然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能量装甲的有效战斗时间毫无疑问减少了五十多秒。
  “很意外吗?”对方的思维波涌入了我的脑海。这是外星人所使用的交流方式,通过一种设备的帮助可以直接将“概念”传入对方脑中,解决了语言障碍的问题。缴获的这种设备也成为了我们人类联军的一大法宝,使得人类联军可以突破语言文化的障碍真正利用起全世界的力量。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人类?”尽管不指望能得到对方的回答,我还是发出了我的思维波。没错,刚才那一瞬间我视野所捕捉到的合成机甲的控制核心,里面保存着的毫无疑问是人类的头部。不能说外星人一定不会长成人类的样子,但如果真的存在的话这绝对是第一个。
  “先知百年前就离开了,留在这里的都是殉道者。”合成机甲轰鸣着向我走来,同时继续向我灌输着思维波:“答案已经准备好,只要打败我,你就可以得到解答。”
  对方似乎是一个宗教狂热分子,不信教的我对这些概念并不能完全理解,只能感觉到他在讲什么信仰相关的东西。我还在疑惑的时候,什么东西被丢到了我的面前,是爆破雷。
  “见鬼!”我连滚带爬跑出障碍物,背后爆炸的冲击波把我掀翻在地。就势滚进下一个障碍物的我发现装甲时间再次减少了八十多秒。刚才的那些对话说不定都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现在应该做的是心无旁骛的把这家伙打倒才对。既然他说了打败他就能得到答案,就没有必要在现在去思考这些问题。
  我拉开手头最后一枚烟幕弹,向着合成机甲丢去。不知道他反应过来切换成自动瞄准需要多久,但不管他如何应对都不会改变我的方针。这是最后一搏,装甲时间已经不够我思考其他更有效的手段,只有赌上这么一次。烟雾弥漫开来的同时,我放出了剩下的所有热源诱饵。自动瞄准会依次射击所有目标,手动瞄准则会被烟幕干扰。这段时间应该足够我贴近目标,如果不成功就是我的结束。
  对方在切换模式的时候似乎迟疑了片刻,热源诱饵在空中飞出了一个漂亮的弧线以后才开始被逐个击落。在那时间里我冲过了烟幕,重新获得视野的一瞬间抓住了敌人的位置,拉开了早就准备好的三颗emp手雷后滚到他脚下。emp可以瘫痪一定范围内的所有机械,但是手雷版本的作用时间和距离都非常有限,为了确保命中以及命中的这几秒内可以确实击毁对方的控制核心,我必须尽可能接近对手。
  emp手雷的触发对人类而言只是一声尖啸和淡淡的光芒,但是对机械会造成瞬间的短路,合成机甲也具备这一弱点。站起身的我把离子步枪抵上合成机甲的控制核心,由于emp冲击失去护盾的机甲核心此时只是一颗无助的人头。不,无助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因为容器内无疑是一张满足的脸。他的嘴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但是没有仪器的辅助我无法接受他的思维波,容器内的液体也阻止了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永别了,叛徒。”我扣下扳机。控制核心的外壁迸裂开来,落在地上的人类头颅双眼瞬间黯淡下去,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外星人的母舰仿佛跟着他一同死去一般暗了下去,接着很快又重新亮了起来,同时伴随着一股强大思维波的发射。刚刚恢复功能的思维波通信器把这巨大的波动直接灌进了我的脑海,差点让我晕过去。如果我没猜错,这次发射足以让地球上所有戴着通信器的人都收到,是一次全球性的广播。
  “我是你们口中外星人的指挥官。能听到这次广播说明我已经死亡,恭喜你们,这是人类的胜利。”“我是一名人类,在入侵的最开始成为了外星人的客人。他们的领导者,请允许我称呼他为‘先知’,向我传达了他们伟大的理想。被他们理想感动的我决定成为先知的代理人,在先知离开后继续他的使命,也就是你们眼中对地球的入侵。”“在先知来到地球时,人类正处于无可救药的黑暗时代。人们用种族、宗教、文化等各种因素来区分自己,想方设法要置‘和自己不同’的同胞于死地。先知对此痛心疾首,决定用他的方法来拯救人类。”“我们自称‘殉道者’,是负责成为人类敌人的人。我们来自不同的星球不同的文明,但都愿意为先知的伟大理想牺牲。我们用武力入侵让地球的人类感受到危机感和团结起来的紧迫性,又控制入侵的强度让你们不会失去胜利的希望。我们在入侵过程中让你们掌握打破语言文化障壁的技术,迫使你们建立起超越国家民族文化界限统合人类力量的组织。我们在战场上将先知遗留下的技术逐渐交给你们,也在同时让你们认识到这些技术的危险性。最后,人类将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战胜我们设下的重重考验,成为更加成熟的文明。”“先知将会在收到我死亡的信息后回来,与通过考验的人类直接对话。我不知道这是在多久以后,也不知道这时候人类的成熟程度有没有让先知满意。不论如何,能成为第一名人类殉道者,我非常荣幸。”
  思维波似乎还在我的脑中回响,让我有些晕眩,当然这也可能是世界观崩坏带来的冲击。监视器上显示新的飞船突然出现在了这艘母舰的附近,这大概就是先知吧。现在我的大脑还不能好好消化刚刚接收到的信息,只有一件事我可以确信:
  这会是人类新时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