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第五炒
  清晨,李柚如往常般抵达楚月怡家中,她刚刚打开屋门,瞟到客厅内的人影及巨大白板,顿时被吓一跳。白板上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字体,光看一眼就让密恐患者紧张。
  楚月怡背对着李柚,头发凌乱地翘起,她盘腿坐在一张旋转椅上,一边低头看着腿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一边不时侧头往白板上继续书写内容,犹如刻苦研究难题的数学家。
  李柚绕开脚边乱七八糟的障碍物,又随手将沙发上的衣服摞在一起。她已经在屋里环顾一圈,然而椅子上的人依旧没反应,只得主动开口道:“月怡,不要告诉我,你一晚没睡?”
  李柚昨天离开时,屋内的状态基本就是如此,现在只多一张滚轮大白板。
  “如果夜晚的定义是下午六点到次日清晨五点……”楚月怡低头看一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以严谨的学术态度回答,“那我确实算一晚没睡。”
  李柚眉头直跳:“你居然敢通宵,皮肤不想要了?”
  “这又是什么?”李柚伸手敲敲白板,她开始费力辨别字迹,疑惑道,“你大晚上不睡觉瞎琢磨什么呢?”
  楚月怡揉揉困倦的眼睛,淡淡道:“时光桦的资料。”
  李柚一愣:“啊?他是巨蟹座吗?这看上去可完全不像,明明长着摩羯或天蝎的脸。”
  李柚掏出手机,她想用搜索引擎查时光桦的百科,然而显示出来的内容却极少,甚至简略得可怜。
  “别搜了,但凡你能查到的,我都已经全部看过,他百科上没有生日。”楚月怡慢条斯理地泡起咖啡,她喝下一口温暖而醇香的液体,这才感到浑身苏醒过来。
  李柚:“那你怎么知道他是巨蟹座?”
  楚月怡不紧不慢地晃着咖啡杯:“邹乾早年评论过他的微博,内容是‘时哥,过两天你生日聚聚呗’,虽然时光桦没有回复,但能推测出生日区间。”
  时光桦的微博也基本荒废,但还能找出蛛丝马迹。邹乾给时光桦评论区留言的时候,好像是他在韩国做练习生的时期。
  李柚两眼发懵:“这也行?”
  “那这些地点是什么?还有连接在一起的箭头?”李柚望着复杂的白板,她不知该将视线落在何处,只能看到什么就直接问。
  楚月怡平静道:“ins上风景照的地点,他曾经工作及生活轨迹的预测,我先了解这些国家,以便能有储备话题。”
  李柚心情微妙:“……你做演员实在屈才,做狗仔早就赚翻了。”
  李柚:如此优秀的信息搜查能力,谍战特务剧没你我不看!
  “你现在把他查得底朝天,这是要下回录制乱杀?”李柚惊叹于楚月怡的用功,她感觉时光桦的粉丝都做不到此等地步,果然生活总能将打工人逼到新境界。
  楚月怡:“下次录不能还是我,按剧情是他的回合。”
  李柚:“什么意思?”
  桌上的手机提示音骤然响起,打断楚月怡和李柚的交谈。
  楚月怡拿起手机查看,发现竟是时光桦的回信。他线上的语气不似生活中冷硬,尽管没有使用任何表情包,但措辞诚恳而恰到好处。
  这是一条堪称完美的模板回复,前提是楚月怡不知他已读不回的话。
  楚月怡现在看到回信,更感觉他像晾自己一晚,睡醒后逐渐冷静,这才着手来营业。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反正她发消息也是出于节目,双方都没资格指责彼此,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楚月怡伸手打出“期盼下回录制”,又重读一遍前面的内容,确定没有任何瑕疵,这才点击发送。她还面无表情地再发一张可爱猫猫表情包,以求不要显得过于官方、客套,表演出真情实感。
  楚月怡回完新同事消息,又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上回录制时表现还行,但他确实完全不出彩,想要让观众嗑起来,起码要给我一个在镜头前欣赏他的理由,否则恋爱剧情就会显得太假。”
  李柚弱弱地提醒:“你确定他话那么少,能有出彩的时候?”
  楚月怡抬头望着奋斗一夜的白板,懒洋洋道:“没关系,我可是最强的。”
  既然时光桦没有办法自己出彩,那就由她来制造出彩机会!
  第二回 录制的时间推迟几天,并没有按原计划一口气录完一期。一是节目组感受到双方节奏不太对、思索起紧急补救的措施;二是时光桦团队提出暂缓两天,时光桦似乎身体抱恙。
  楚月怡当然少不了发嘘寒问暖的微信,但时光桦也没说具体的抱恙缘由,一度使她怀疑他是不是在跟团队撕逼,其实私下打算弃演节目。
  惠风和畅的日子里,楚月怡终于再次见到新同事,时光桦今日没有戴口罩,脸上并无半分病色。他正站在角落里跟他的经纪人小程交流,墨发随风、身姿鹤立。
  楚月怡坐在车内,她透过车窗遥望此幕,忍不住嘀咕:“他对着别人话也不少啊。”
  时光桦跟小程交流无障碍,尽管他仍是寡言少语的神色,但绝不会一个字都憋不出来。楚月怡看过他和邹乾的节目,他在节目上点评音乐时,状态也是有点拽的酷盖。
  楚月怡:他就是有情绪不想营业!
  李柚站在车外催促:“月怡,下来装小蜜蜂了。”
  楚月怡收起满腹吐槽,她在工作人员帮助下佩戴收音设备,又开始打工人充实的一天。
  录制地点仍是湖景西餐厅,相比夜晚的静谧湖光,白日景色又有新韵味。节目组上回在此就录一小段,不会立马更换新的场景,实在太费经费。
  楚月怡和时光桦此次同时抵达,他们从不同方向踏上桥头,在餐厅门口恰巧相逢。
  楚月怡看到他,她条件反射地露出笑脸,先一步推门想让他进去。
  时光桦望着她眸光微闪,他轻轻地抿抿唇,最后错开一步来,替她扶住餐厅门。他的视线微斜到不远处的湖景,并没有继续落在她身上。
  楚月怡看着他闪避而沉默的态度,心想此人果然老毛病不改,估计是不想跟她离太近,好在这回面上做得还算绅士。
  楚月怡思及此,她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落落大方道:“谢谢。”
  楚月怡率先进入餐厅,时光桦在原地停顿数秒,这才缓缓地跟上去。
  门口风铃发出轻响,屋内布置焕然一新,餐厅内夜晚使用的氛围灯撤掉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宽阔而敞亮的空间。角落有一个表演区,放置着一架钢琴,琴盖擦得锃亮,看着闪闪发光。
  楚月怡和时光桦被安排入座,他们面前放着一只漂亮的海螺型琉璃容器,里面装着无数卷起的彩色纸条。
  “这是秘密海螺,里面装着普通条和秘密条,由双方轮流抽取提问。普通条上是兴趣类问题,例如喜欢的口味、颜色等,抽到秘密条则是自定义问题,可以询问对方一件事。”
  楚月怡顿时明白过来,这是节目组安排的互相了解环节,他们估计也私下搜集过时光桦的资料,同样发现此人在网上信息少得要命。
  虽然节目组设定的方式相当生硬,但面对一言不发的时光桦,确实只能如此撬开他的嘴。
  楚月怡看向新同事,轻声笑道:“谁先来?”
  时光桦:“我都行。”
  楚月怡:不愧是冷场达人,一句“我都行”真是异性|交流尴尬金句。
  楚月怡思索片刻,试探道:“但我要是先抽到秘密条,说不定会问刁难的问题,你可不能后悔?”
  时光桦见她眼神明亮,他垂眸道:“没关系。”
  她想知道的,他都可以答。
  楚月怡心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她随手从海螺里抽取一张纸条,拆开一看便感觉胜券在握。她笑着将手里纸条翻转过来,给他展示纸条上的海螺图案,扬眉道:“秘密条。”
  时光桦静待她提问。
  “为什么初次见面的时候总看手机?我没有手机有趣吗?”她笑起来本就既甜又软,现在既像是开玩笑,又像是小抱怨,温柔的语气跟犀利问题截然相反。
  时光桦刚刚觉得她什么都能问,现在面对她灿烂的笑容,发觉自己还真得答不上来,莫名有种窒息感:“……”
  他能回答什么呢?
  难道说自己佯装看手机缓解焦虑,却由于紧张忘摘口罩,面部解锁频频失败,还头脑发昏地想不明白!
  这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楚月怡早料到他答不出来,令她意外的是,时光桦眼底竟有一丝慌乱无措,这可比上回录制的反应大得多。她推测他也在担忧节目效果冷场,这才游刃有余地拉回录制节奏,主动挽回道:“如果答不出来,不该自罚一曲吗?”
  时光桦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便瞧到角落里的钢琴,读懂她眼神的暗示。
  楚月怡半真半假道:“你要是能弹得好,说不定我也能表演得好。”
  时光桦面露不解:“表演什么?”
  “表演原地失忆?”楚月怡笑意盈盈道,“毕竟弹琴好听的人,绝对不会在饭桌上看手机,肯定是我的记忆出现偏差。”
  “……”
  第6章 第六炒
  两人移步到钢琴旁边,时光桦缓缓地打开琴盖,他摸了摸黑白相间的琴键,却迟迟没有落座。
  时光桦现在的表现太差,楚月怡必须给予他表现才华的机会,她接下来在镜头前的营业才立得住脚。时光桦是音乐人,他在音乐方面可以乱杀,楚月怡对此表达欣赏挺合理。
  楚月怡双眼发亮地站在一边,她佯装期待地盯着时光桦,然而看他半天都没坐下弹琴,内心就有点犯嘀咕。
  楚月怡:小老弟,别告诉我你业务水平也不行啊?
  好在时光桦终于没有掉链子,他仅仅在钢琴前思索片刻,似乎是陷入某种回忆,随即从一旁取来椅子。他将琴椅往旁边稍微挪挪,又将新取来的椅子放在琴椅旁,安静而绅士地伸手示意。
  楚月怡撞上他亮如冽泉的目光一愣,意识到对方在邀请自己落座,这才抱着琉璃海螺慢慢地坐下。她明显感觉时光桦的气场发生变化,他前面都是封闭而压抑的状态,现在摸到乐器就气定神闲起来。
  楚月怡很了解这种感觉,那是在自己擅长领域的游刃有余,就像她对表演的感受一样。时光桦对音乐有极度自信,即使没有刻意地夸耀,仍能让人觉得稳如泰山。
  两人并肩坐在钢琴前,时光桦并没有翻看任何琴谱,修长的手指下便流淌出跃动的音符。
  轻巧的,灵动的,偶尔有些急促,却又委婉地滑过耳边,瞬间使明亮的餐厅充斥妙不可言的乐音。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事,最神奇的是楚月怡从中听出感情来!
  美妙的音乐时急时缓,偶尔又半遮半掩,错落间犹如在不好意思地讨饶,不时还有心跳般紧张而羞赧的短音。
  楚月怡:毫无天赋的我居然也能听懂音乐!
  楚月怡颇感惊讶地望他,推测道:“你是在道歉吗?”
  时光桦没有应声,他正专注地弹着琴,长睫毛微微一颤,只留下清俊的侧脸,然而指尖蹦出的音符却越发柔和,直接用音乐回答楚月怡的问题。
  楚月怡恍然大悟,原来时光桦并不完全是哑巴,他只是没装上发声设备,有乐器才能传达出情感!
  楚月怡刚开始仅仅为节目营业,现在竟真对他的才能生出新奇,疑惑道:“这首曲子叫什么?”
  时光桦略一思索,他弹奏出的音乐也变得懒洋洋,好像在漫不经心地表示“没名字,现想的”。
  楚月怡:装起来了,装起来了,开始有音乐节目上跩哥内味儿!
  不过楚月怡难得没有对此表达恶感,她认为在某领域的强者或多或少都有点嚣张,连她本人偶尔也是如此。那是一种不在乎外人评价的自信,不是故意要炫耀,仅仅是自然流露。
  虽然时光桦录制节目时表现稀烂,但他的业务能力可谓出类拔萃。
  时光桦演奏完一曲,楚月怡居然恋恋不舍,还有点怅然若失。
  时光桦察觉到她的失神,他沉吟几秒,低声道:“你要弹吗?”
  楚月怡听到他的声音,这才猛地从音乐世界中回过神来。她对上他沉静而平和的面孔,莫名觉得此话耳熟,为难地笑着摆手:“不了不了,我不会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