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如此寻常的京中小官,有何理由让圣上以文字狱来连根铲除呢?
  倒是如今的夺嫡争端正浓,老爷又是保皇党,说不定不知不觉间,被当了棋子。
  金氏将许念安的话琢磨透了,又联想到李皖交代的事情,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后,终于粗有眉目。
  就对许念安说道:“若真是这样,那咱们更要小心。党派之争,千万别被对方抓住把柄,否则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她忙叫来管家,吩咐道:“去,将我写的书信都拿回来,再找个火盆来。”
  虽然不知道金氏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但管家还是听令,将小厮身上的书信,都悉数取了回来。
  金氏仔细数了下数量,又检查了一遍内容,这才将这些书信全部投入火中,看着它们被焚烧干净。
  见状,许念安问道:“母亲是怕有人拿书信做文章?”
  金氏解释道:“我本以为,此事只是有人诬告老爷,这些官员不得不将李府围了,以作表态。但你方才一语点醒梦中人,或许这事儿涉及到皇室宗亲,那水可就深不见底了。此时为了在斗争里活下去,是再谨慎也不为过的。”
  说完,她又亲自带着许念安,去李皖的书房搜查,并且让管家彻彻底底的检查一遍府邸,生怕有栽赃的东西。
  虽然官兵没有在第一时间搜府,但也许只是时机不到?
  世事无绝对,金氏不内查一遍,是绝对不会放心的。
  许念安一直跟在金氏左右,略尽绵力,偶有错漏之处,便出声提醒。
  结果就在两人从李皖的书房出来时,就看见李执急匆匆的跑来,“母亲”
  这一声呼喊,让金氏和许念安都愣了一下。
  许念安心道,怪不得总感觉少了什么。
  金氏也有点诧异,自己和许念安在一起忙正事,居然会忘了李执这个亲儿子!
  她嫌弃的看了李执一眼,淡淡问道:“你怎么来了?”
  李执一脸无语,抱怨道:“母亲,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您也不去叫儿子!”
  “叫你过来做什么?过来气我?”
  金氏将手放在许念安的手心里,示意许念安继续走。
  她也不管李执的脸色有多难看,嘴上依旧不留情面的说道:“你老老实实的待在院子里,我就谢天谢地了。”
  李执听见这话,直接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驳。
  等两人回到正厅,许念安见金氏闷闷不乐,就上前劝道:“母亲,夫君虽然行事荒唐,但如今事关李家安危,做儿子的总得尽份心力。您还是让他进来吧。”
  这话出自许念安的本心。
  毕竟,若是李皖被定罪了,那全家上下一个也跑不了。
  所以,凭什么她在这儿殚精竭虑,李执却自在逍遥!
  第28章 即将入v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如今外面围着官兵,就是苍蝇也飞不出去。如何解困,你也想想办法。”许念安将情形一五一十的与李执说了。
  李执听后有些恍惚。
  他不久前才和许念安说,自己能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结果眼下就来了现世报。
  人啊,真是不能乱说话。
  心里一顿排遣后,李执脑子一转,突然说道:“要不,爬狗洞?”
  “狗洞?”
  “府里还有狗洞?”
  闻言,许念安和金氏都异口同声的诧异道。
  因为她们实在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个出路。
  李执摸了摸鼻翼,说道:“是我之前偶然发现的。”
  事实上,这洞是他前年被禁足时,为了偷溜出去,自己连夜刨出来的。
  后来为了掩人耳目,就让墨砚将洞给盖住了。
  除非他真的熬不住,不然是不会用的,毕竟确实没脸。
  李执的心虚几乎挂在脸上。
  金氏和许念安都知道他的德性,略想想,就猜到了一二。
  许念安早就习以为常了,反应平平,但金氏却有些怒气。
  她碍于眼前的形势,不便深究,最终以正事要紧,摇头说道:“出不去。且不说那洞有没有被发现,就是没被发现,也不能出去。和我的书信是一个道理。”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难不成坐以待毙,等着别人来救咱们吗?”李执皱眉道。
  “倒也是个办法。”
  闻言,许念安说道:“倘若他们只围了李府,庄子和店铺都幸免于难的话,说不定还真有人主动联系咱们。”
  “哦,对对对。我先前交代陈沐一家去买田家的地,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回来了。”
  金氏蓦然想起陈婆子一家,心下一喜,对一旁的管家吩咐道:“你让人时刻注意外面的动静。若发现陈沐一家,就让他们先躲起来,再想办法打探老爷的消息。”
  “是”管家点头应道。
  许念安觉得,如今这情况,实在捉摸不住。若真有人陷害,绝不会只是围府这样简单,早晚会有大动作,遂说道:“母亲,虽然现在他们只是围府,但之后会不会撤走,会不会闯门,这都不好说。
  依念安来看,咱们须尽快将府里的账册、细软都收拾一番,该藏的藏,该烧的烧。女眷们也都集中到一处,若真有什么事,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金氏点头:“你说的有理。管家,你可听到了?”
  管家思索片刻,试探着问道“夫人,那就先让女眷们聚到正院里?”。
  “行。”金氏又道:“金银细软......账上的先不要动,其余的,你找些信得过的人散出去。”
  待管家应声离去后,金氏就让许念安和李执,跟她去私库。
  从库里拿出一个小匣子,里面装的是一叠银票。
  金氏分成三份,自己留一份,剩下的给了许念安和李执,说道:“这是我的私房钱,你们都拿着。若是真有事,你们就用来打点,也少受些罪。”
  随后又让丫鬟仆妇,将金银首饰都带在身上。
  不为藏钱保财,只为打点活命。
  众人听后,依言奉行。
  当天无事,外面的官兵只是围着李府,既不让人进去,也不让人出来。
  次日清晨换岗时,另有一批官兵前来换班,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人寻到了机会,贿赂了几个守后门的士兵,成功与府里的人接上了头。
  “陈沐,你都听清楚了?”
  管家与陈婆子的儿子对上了话,将金氏的意思传达给了对方。
  “我都清楚了,还请夫人放心。县令那里,我已去探了口风,结果差点儿被抓起来,想不到之前还和老爷称兄道弟的,现在却直接翻了脸,我看是指望不上了。至于大狱那边,我会尽力打点,让老爷少受些罪。”陈沐回道。
  二人将几句话快速说完,就在门口分开。
  陈沐环顾左右,本想赶紧回去,却不料,没走几步,就被两个突然出现的兵卒,按在了地上。
  脸颊在地面摩擦,后背压着人,陈沐的耳朵嗡嗡作响,一颗心已是沉了下来。
  “搜身!看看有没有书信!”一人缓缓走了过来,用尖细的嗓音说道。
  一番仔细搜查后,兵卒恭敬回道:“回大人,他身上没有书信。”
  沉寂片刻,只听一声令下,陈沐就被人拽了起来。
  也正是在此时,他才看清楚周围的情况。
  他身边站着几个兵卒,衣裳和李府外面的官兵一模一样。
  面前注视着他的人,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眼神阴鸷,不似寻常人家。
  可他还来不及多想,就被人直接拖走了。
  见状,有人心生疑惑,向少年问道:“大人,小的不明白,为何咱们还不搜查李府?”
  这少年早已过了变声的年纪,却依旧是尖细的嗓音。
  他阴冷的说道:“你懂什么?李皖当然不足为惧,可他是杜恒的至交好友。这事儿若不走流程,被抓了把柄,我把你交出去,如何?”
  闻言,那人连忙低头认错,“是下官愚钝!”
  可少年却懒得搭理,顾自朝陈沐被押走的方向跟去......
  不远处的酒楼上,有人将这一切,悄悄的看在了眼里。
  *
  半个时辰后,一道黑影闪进了郡守府,直奔正院而去。
  正在寻欢作乐的男人,一见他进来,立即停歇了歌舞,将众人屏退。
  待屋里只有他们两人后,男人才开口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黑影恭敬回道:“大人,属下刚刚看到了皇城司内司的人。”
  大楚的皇城司分为内司与外司,内司是太监,外司是军人。
  这两股力量虽同属一个机构,但外司却更好渗透,掌握的权利自然有限。
  可内司就不同了,太监长居皇宫,自有一套规矩,旁人想要打入内部,自然难上加难。
  郡守一听是内司,不禁感慨道:“看来大皇子的胜算又多了些。”
  但随后又道:“不过还是得谨慎些,不能把宝都押在他身上。李皖这事儿,我还是作壁上观为好。”
  黑影是他的幕僚,着一身灰褐长袍,此时也同意他的观点,提醒道:“大人,您说的在理。不过就怕大皇子看出来,心有不满......”
  “能有什么不满的。我已然按照指示,提供了方便,这还不够?”郡守道:“放心吧,他身边人又不止我一个,秦王不也是吗?”
  郡守之前一直都是中立派,不料此次被卷入了夺嫡争端。在得到大皇子的暗示后,他便给了皇城司方便,但自己却一点儿都没掺和。
  李皖也只是几个皇子斗法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