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法伺候
  荣邦安抬眸看去,正好和荣音的目光对视上,却见她一脸惶然,瞪着水雾蒙蒙的大眼睛摇了摇头。
  荣音满脸无辜,“不关我的事啊老爷,是二太太不分青红皂白要冲过来打我,结果不知怎的绊倒了,自己磕到的。”
  她说的是事实,刚才那一幕在场之人都看到了,这盆脏水泼不到她的脑袋上来。
  荣邦安看向管家,管家上前一步道:“确实是……二太太自己绊倒的。不过二太太也是心疼二少爷,急火攻心才会教训四小姐的。”
  这话给二姨太提了个醒,她忙道:“是啊,我可不是平白无故要打她。老爷,您瞧瞧我们儿子这小脸都肿成什么样了,可怜的呦。”
  她轻轻戳了戳荣韦的脸,便疼得他龇牙咧嘴,“啊,姆妈你别碰,疼……”
  荣邦安眸光清冷地射向荣音,沉着嗓子道:”小四,他们说的可是真的?韦儿脸上的伤,是你打的?“
  ”小四“是对下人的称呼,现如今荣音在这个家里,竟是连姓名都不配拥有了。
  她内心冷笑,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惶恐胆颤的模样,连连摆手道:“不是啊老爷,我就算有这个胆子,也没这个力气啊。我怎么打得过二少爷呢?“
  荣邦安看着瘦弱的荣音,再瞟一眼粗壮的儿子,力气悬殊一目了然,她确实没这个能耐。
  荣韦气得跳脚,“不是你打的,是你那个小白脸让你身后那两个兔崽子打的我,你跟他们是一丘之貉,也逃不了干系!”
  荣音心头满是讽笑,暗道这草包居然还知道“一丘之貉”这个词,那他怎么就没看出来,他口中的那个小白脸,就是段家少帅呢。
  不过也是,以他祖传的智商,这么快让他想通也实在是难为他。
  “什么小白脸?”
  荣淑显然对这类话题更感兴趣,眸子射向荣音,“合着你没有去医院,是去乡下私会情郎了?那男人是谁?我认识吗?”
  看着长女一脸思春模样,荣邦安不悦地凛了凛眉,大太太见状,过去暗暗掐了女儿一下。
  荣淑这才收敛了些,又缩回去装扮她的乖乖女。
  荣邦安只当长女是到了年纪迫切地想要嫁人了,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也无伤大雅,毕竟和段家的亲事是他乐见其成的,他也巴不得荣淑能够赶紧嫁过去,有了段家的扶持,他的生意便可以脱离现在负债累累的困境,甚至能够更上一层楼,他的地位自然也可以水涨船高。
  因此他对大女儿一向是温和而娇纵的,可对荣音就不一样了,这个婊.子生的赔钱货,他愈发觉得碍眼了。
  荣邦安疾言厉色,语气冰冷,“小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寡廉鲜耻,在外面与人私定终身。来人啊,把这个畜生给我捆起来!”
  两个小厮拿了绳子上前就要捆荣音,李副官和刘副官一步上前将荣音护在身后,“你们想干什么?”
  荣邦安眼下是连这两个人的面子也不打算给了,“家务事,还请两位军爷不要插手。”
  李副官和刘副官毫不相让,将荣音护得死死的。
  荣音站在他们身后,冷冷瞧着这些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家人们,如此陌生冷血,竟比不上她相处了短短几日的宋家父母待她好。
  家大业大又有什么用,偌大的家毫无温情可言,倒不如宋家小门小户来得温馨。
  莲儿站在荣音旁边,实在不忍心看小姐一个人孤军奋战,扬声道:“老爷不要听信二少爷的一面之词,分明是二少爷见色起意,想要欺负四小姐,碰巧被少帅看到,结果二少爷竟敢对少帅出口不逊,少帅一怒之下,这才让李副官和刘副官教训了二少爷一顿……“
  她话音未落,一家子的人却都忍不住喊出声,“你说谁?少帅?!”
  荣邦安和荣淑惊讶非常,荣韦更是震惊,满脸的不敢置信,“你是说,那个穿衬衣的小白脸,是段家、少帅?”
  说到最后,他嗓子都吓得劈了。
  荣音不由苦笑,瞧瞧这些人的嘴脸吧,听说她被欺负他们漠不关心,权当没听见,反倒是“少帅”两个字令他们振聋发聩。
  荣淑觉得不对劲,“你们不是去了枣庄?少帅远在北平,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她狐疑地看向荣音,之前这死丫头去天津被少帅救了一回,结果这次她去乡下又被少帅给救了,连着两次,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吗?
  不同于这些年轻人满脑子的风花雪月,荣邦安关心的则是另一档子事,“这么说,是少帅打的荣韦?”
  李副官瞧出了他的恐惧,冷冷挑唇,“正是少帅命我二人打的,实在是令公子太不会说话,满口喷粪惹怒了我家主子。”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荣邦安反手就给了荣韦一个大耳刮子,将他原本肿胀的脸拍的更红了,“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去得罪少帅!”
  荣韦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抖若筛糠,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他就是少帅啊……”
  “蠢货。”
  刘副官毫不给面子地啐了一声,“能使唤的动我二人的,除了少帅,还能有谁?少帅可说了,荣家家教堪忧,婚事要重新考虑了。”
  一句轻飘飘的话,却让荣邦安大太太荣淑等人纷纷白了脸,“什么?!”
  要重新考虑婚事……
  “都怪你!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脓包,我要是嫁不到段家,我就跟你拼了!”荣淑不顾淑女形象,狠狠踹了荣韦几脚。
  二太太虽然不满,眼下却也不敢拦,她比谁都知道老爷对这桩婚事看得有多重,可偏偏自个儿的儿子把少帅给得罪了……
  “不争气的东西!”
  大太太怒上心头,终于发威了,“老爷,子不教父之过,我们荣家的家教不能毁在荣韦一人身上,淑儿的婚事,也不能被他毁了。”
  荣邦安知道夫人的言下之意,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眼下要是不动手处置荣韦一番,恐怕少帅那边便过不去了。
  他狠下心肠,大手一扬,沉声道:“来人,上家法!”
  “爹!”
  荣韦一听要动家法,吓得腿都软了,没骨气地“噗通”跪倒在地,连脸上的疼都忘了。
  仆人们很快将长凳摆好,藤条也递到了荣邦安的手里,荣邦安挽了挽袖子,拿出当家人的款儿来,“把这畜生给我架到凳子上去。”
  “是。”仆人应声而上,一边一个把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荣韦压到了凳子上,将他的手脚绑在了凳腿上。
  “老爷,不要啊,不要打韦儿……”
  二姨太护子心切,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跪在地上抱着荣邦安的大腿替儿子求情,“他无心之过,您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大太太蹙紧眉头,冷声道:“来人,把二太太扶到一边去。”
  几个丫鬟赶紧上前拖走了二姨太,荣邦安走上前去,高高举起藤条,对准儿子的屁.股就狠狠落下去,抽的荣韦身子一颤一颤的。
  “啊……别打了……爹,我错了,我不敢了……您饶了我吧,啊……”
  荣邦安只当听不见,一下接一下地抽,嘴里骂着,“我让你有眼不识泰山,我让你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我让你给我惹祸……”
  骂了这么多,没有一句是与荣音有关的,仿佛荣韦对荣音的“欺负”只是小事一桩,若不是被少帅看到,而荣韦又无意间得罪了少帅,可想而知,今天这顿家法恐怕上的就是荣音的身子了……
  荣音看着屁.股被打出血来的荣韦,心底一片冰冷:活该,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