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冯岁岁将手中的卖身契撕碎,笑眯眯的看着一脸惊讶的若水:“你要记住,我不是什么好人。但只要你是我的人一天,我便会护住你一日。”
  “你今日先在韵梅苑待着,我这两日便会来接你。不用害怕,我会与老鸨打好招呼。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她伸出手,将地上的若水扶起。
  冯岁岁眯起眸子望向远处,李氏不足为患,但沐管家一日不除,她便日日心神难安。沐管家圆滑狡诈,很难抓住把柄,他唯一致命的缺点,便是好色。
  国公府,也是时候换换血了。
  *
  东方岭整个人沐浴在满池的冷水中,他憋住气将脑袋浸入了水中,心中的躁意被那冰冷刺骨的水一激,浑身都舒坦了不少。
  寂静的池水旁,传来低不可闻的脚步声。
  “白枫,你跟着本王多久了?”他缓缓跃出水面,眸子轻闭,似乎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
  白枫跪在地上恭敬的答道:“十九年。”
  东方岭的薄唇轻启,似是感叹的缓声道:“十九年了。”
  “你办事倒是越来越不长进了。”他轻瞥白枫一眼,声音没有起伏。
  白枫一听自家王爷没有喜怒的声音,便知晓王爷是生气了,连忙垂下头认罪:“属下知错,甘愿受罚。”
  “你何错之有?”他轻笑一声。
  “属下一时大意,让大小姐察觉到属下在监视她。”白枫干脆利索的答道。
  “还有呢?”他眯着眼问道。
  “属下不该告知大小姐您在这里。”白枫继续认错。
  东方岭的手指搭在池子的边缘,声音有些冷淡:“去领罚。”
  白枫十分痛快的应下,没有丝毫的犹豫。
  东方岭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白枫安静的退了下去。
  他的眸子望向平静没有波澜的水面,额头上的一滴冷汗落在水面,打破了它的平静,水面上起了一层涟漪。
  此时距离他被派去守城,城破而亡还有八个月左右。
  他察觉到轩皇最近的动作越来越多,皇后被他幽禁在宗人府,太子传出病重许久,但轩皇都丝毫没有反应。
  临近春闱会考,又即将是太后的诞辰,他的直觉告诉他,轩皇已然容不得他了。
  东方岭慵懒的闭着眼睛静静的思考,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有些不悦的抬起头看向白枫,只见白枫神色紧张,声音都带着些慌乱:“王爷,小少爷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东方岭猛地起身,紧蹙眉头。
  “府中暗卫来报,小少爷从学堂出来后,街上的马车突然失控,引起众多百姓的恐慌,小少爷紧接着便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岁岁要动手收拾沐管家啦
  第68章 昊王天日
  冯岁岁换了身男装就出了韵梅苑, 出门后她直奔绫梅庄,在布庄里她挑挑拣拣了几块云锦绸缎的布料,十分利索的将较为性感些的新胸衣的布料选定。
  等她出了绫梅庄的门后, 身上原本就不多的银子更是所剩无几了。
  冯岁岁抬起头看向天空, 暖洋洋的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下意识的闭上了一只眼睛, 只觉得日子越过越好, 就如同往后有了盼头一样。
  她垂下头避开了刺眼的光, 正好瞄到了上次云吞面的摊位, 搓了搓手, 上前坐了下来,笑着吆喝道:“来一碗云吞面,不要葱花。”
  云吞面很快就端了上来, 她还没刚吃两口,便有一个男声响起:“大娘,我也来一碗云吞面。”
  冯岁岁愣了愣, 抬头望了他一眼, 在看清他的容貌时,她淡淡的撇开了头。
  他就是上午那个自称天日的男子。
  “小兄弟,咱们真有缘分, 午时刚见过, 这会子便又见面了。”天日笑眯眯道。
  冯岁岁没有反应, 径自吸溜着面条。
  这男人一看就非富即贵, 单就说他腰间的玉石便不少值钱。这种人主动接近她, 定然有什么目的,但不管他有什么目的,都与她无关。
  天日见她如此冷淡, 只瞥了他腰间的玉石一眼便不再搭理他,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小兄弟对我腰间的玉石感兴趣?”
  冯岁岁摇了摇头,一声不吭的喝了一口面汤。
  天日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淡,兴冲冲的给她讲起这玉石的来历:“你看这石头像不像个月亮?”
  她闻言轻瞥了一眼玉石,的确如他所说,是半月牙的形状,看起来十分的眼熟。
  “这个东西叫月石,是我娘亲出生之时手握着的东西。后来只要娘亲离开这月石体弱多病,就一直佩戴着月石。直到娘亲生下我和妹妹后,娘亲的身体逐渐好了起来,便将月石找工匠磨成了两块,分别送给了我和妹妹。”他似乎是在回忆,眸中带着点点笑意,又带着些哀伤。
  “你和妹妹是同胞兄妹?”冯岁岁终于有了些反应。
  天日见她愿意和自己说话,勾起唇角笑道:“是啊,但我却从未见过妹妹。”
  “自我刚出生时,所有人便不知晓我的存在,只知道娘亲生了一个女孩。”
  冯岁岁挑了挑眉,接话道:“这是为何?”
  “妹妹被歹人抢走了......”他笑容戈然而止,显然不想再说下去。
  冯岁岁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恐怕他娘亲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才将他妹妹的诞生公诸于世,却隐瞒了他的存在。
  她吃下最后一口云吞,对他笑了笑:“这不是你的错,无需内疚。”
  说罢,她从衣袖里掏出银子递给了老夫妇,温和的说道:“不用找了,剩下的算是请那公子的。”
  天日愣住了神情,表情有些怪异。
  她还是第一个看破他的不安和焦虑的人。
  所有人都认为他出身高贵,日子过的又无忧无虑,理当做梦都该笑醒。但却没有人知晓他心中的痛苦,他的父亲和娘亲,为了护住他,牺牲了他的妹妹。
  他内疚,他惭愧,他经常梦见一脸是血的妹妹哭着来找他。
  这就像是个心结,任由时间打磨,他也始终痛苦不堪。
  他望了一眼眉眼干净,一身男装的女子,忍不住弯起了眸子。
  难怪,这样七窍玲珑心的女子,长得又这般美貌,东方岭喜欢她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冯岁岁结了账便拿着布料走了,人还没刚走出一丈远,身后便传来了一声惊呼。
  “小心——”
  她疑惑的转头一看,不远处狂奔而来一辆马车,车夫见到街上的百姓,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有着想要撞翻众人,冲出城门的感觉。
  车夫挥着鞭子,面色狰狞的冲着挡路的众人吼了一句:“赶快滚开!耽误了贵人出城,要了你们的狗命!”
  他刚说罢,马车前便有一对母女因为躲闪不及被车夫的鞭子抽的滚出老远。
  冯岁岁怒了,这车夫是把京城都当成他家了?就算他再霸道,对女人和小孩下手是什么意思?!
  她看到前方有个推粪车的汉子,小跑上前塞给汉子些碎银,从他手中夺过粪车,用尽全力将粪车横在了街中央。
  汉子见她夺车,本来想发火,在看清楚手中的碎银后,他脸上的横肉抖了抖,一脸笑意的将粪车帮她挪好位置,还十分贴心的问道:“这个位置如何?不满意的话,小的再帮公子挪。”
  冯岁岁抽了抽眼角,抿着唇点了点头。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汉子看着凶神恶煞的颇为吓人,收了银子立马就变了一副嘴脸。
  车夫狂奔而来,发现路中央有个碍事的推车,一脸不耐烦的就要撞过去。
  汉子连忙飞快的跑到了边上,冯岁岁刚要跑开,却发现衣袖口被粪车把手的钉子钩住了。
  她急急的用手指解开,谁知越紧张越出错,怎么都弄不开衣袖。
  眼看着马车就要冲了过来,冯岁岁叹了口气,蹲下身闭上了眼睛,心中暗道自己今天这么做事如此莽撞,若不是自己意气用事,也不至于要被马车撞翻......
  就在她感觉到马车顶着粪车往前滑行,触碰到她的身体时,一阵劲风吹过,紧接着便是瞬时的寂静。
  她感觉到有人将她搂进怀中,她迟疑着睁开了眼,抬头便看到了天日。
  他皱着眉头,一手将她的身子圈进怀中护住,另一手横在粪车的把手上,用一己之力卸下了马车狂奔而来的冲力。
  “你没事吧?”她扯了扯他的衣袖,看到他的手掌心有些发红。
  天日笑了笑,打趣道:“小兄弟这是在担心我?我没事,区区一辆马车算不得什么。”
  冯岁岁见他将手藏进了衣袖中,便知道他应是说了谎,她蹙了蹙眉,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他才好。
  “不知道好狗不挡道?赶快滚开!”车夫见他将马车逼停,不由得怒骂道。
  车夫挥舞着长鞭,在空气中狠狠的一抽,破空而响的鞭声将粪车的把手抽断了一节。
  天日拧着眉头,不悦的说道:“是你先在街上横冲直闯,怎么反倒是你有理了?”
  车夫见他毫不惧怕,脸色一冷,挥起鞭子就要抽在他的身上。
  天日伸出手臂,一把抓住挥出的鞭子,面色不改的将鞭子一拽,车夫便在众人面前朝着粪车飞了过去。
  见车夫掉进了粪车里,沾了一脸的粪尿,他冷哼一声,将鞭子随手扔在了地上:“既然嘴这么不干净,便多吃些秽物,也算是物尽其用。”
  冯岁岁拉住了他的手臂,眸中带着些担忧:“抽到你了吗?”
  “对不起啊,是我连累你了。”她一脸的歉意。
  天日笑着安慰道:“我自小习武,身子比牛还壮,不用担心我。倒是小兄弟你,方才有没有受伤?”
  冯岁岁略带愧疚的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天日点了点头,上前走到马车旁,冲着车厢内喊道:“不知是哪家的贵人这般厉害,能在这偌大的京城横着走?”
  车厢内一片寂静。
  天日仅有的一点耐心被消耗殆尽,他上前一把掀开马车帘,便看到了车厢里被绑的如同一个粽子一般的孩童。
  孩童整个人缩成一团,似乎很是恐惧,在接触到他不善的目光时,瑟缩着往车厢的边缘后退。
  冯岁岁见他愣在马车旁边,不由得疑惑的跟了过去,在看清车厢里的小男孩后,心中一惊。
  难道方才那个车夫是人贩子?
  但人贩子有必要这般明目张胆的在街上如此嚣张吗?
  正在她愣神之时,小男孩泪眼汪汪的拱着身子,像只毛毛虫一样拱到了她的身旁,他哼哼唧唧的摇晃着脑袋,示意她帮忙将嘴中的绢布取出来。
  冯岁岁连忙给他松绑,被解放的小男孩,哭唧唧的扑到了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