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1章 魏惊鸿
  苏九卿少年得志, 很是出息,然而与父亲苏昭却素来并不和睦,其中微妙与他生母莲姬多少有些关系。
  自苏九卿执掌皇城司后, 苏昭便远遁边关, 本以为能缓和一下父子关系, 如今瞧着, 却是并没有太多。
  “苏九卿,你成何体统!”苏昭咬牙切齿地怒道。
  “儿子不敢,只是想告诉父亲,您不在的这些时日,我日日勤勉, 训练将士, 今日您回来, 特来展示一番。”苏九卿微微一笑,让出道路, “父亲请。”
  他收剑入鞘,那一百多名私兵也把刀收了起来。
  苏昭人在外面, 不好和儿子当场翻脸,只得铁青着脸,带着人浩浩荡荡入了城。
  而陈谦和沈欢的部队也同时开拔。
  城门前聚集的人渐渐散去, 很快只余下宋家的车马。
  没一会儿,三辆马车跟着十几口箱子浩浩荡荡入了京城。
  宋玉璃掀开车帘望过去, 打头的便是哥哥宋临风。
  宋临风年十八岁, 是宋子元和宋夫人的嫡长子,自十二岁起便在江南白鹿书院读书,今年已过了会试,明年便是入京科考。
  宋家出事后, 因宋二叔始终观望,所以并无告诉他京中之事。
  直到最近两日,消息传到南方,宋临风再也按捺不住,立刻启程,今日才到京城。
  宋临风生的与父亲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是十分温文尔雅的读书人,瞧着宋玉璃,他立时红了眼睛:“玉璃,是哥哥来晚了。”
  他十二岁离开时,宋玉璃尚不过是八岁女童,如今却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
  宋玉璃瞧着宋临风亦是心中感慨。
  前世,宋临风回京后没多久便因父亲的事情多方奔走,却终究被害,而这辈子,这件事终于不会再发生了。
  “哥哥回来的正是时候,过两日正好与我一同去接父亲。”宋玉璃笑了笑道。
  “哎呀,大侄女不容易啊,大哥更不容易。”正说着话,宋二叔宋子文自车上下来,一副长吁短叹的感慨模样。
  宋子文性子奸猾,只会锦上添花,绝不雪中送炭,上辈子宋玉璃遭过他的白眼,对他并无多少好感,是以只淡淡唤道:“二叔。”
  “哎,大侄女,咱们先回家聊吧。”宋子文脸皮甚厚,对宋玉璃的冷淡不甚在意,笑道。
  如此,宋家人回了家。
  宋临风离家多年,宋夫人瞧着儿子长得这么大,一边哭一边心疼,宋雨彤更是对这个哥哥没多少印象。
  这一晚,宋夫人难得和三个子女聚在一起,也算是享了一遭天伦之乐。
  “要是你父亲出来,咱们家也算是团圆了。”宋夫人叹息道。
  宋玉璃笑了笑:“阿娘放心,就快了。”
  宋夫人也跟着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泪便跟着流了下来:“是是是,等你爹爹出来,我定也要喝上一杯,好好庆祝一番。”
  那一夜,宋夫人又哭又笑,到了很晚才睡下。
  待人都走了,饭厅之中,只余下宋临风和宋玉璃二人。
  宋临风缠着宋玉璃将这两个月以来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宋玉璃想了想,将她与苏九卿的瓜葛省略,凶险处也是轻描淡写。
  只这些日子经历之事当真是跌宕起伏,她起先不觉,待说完了才觉得口干舌燥,嗓子都有些微微的刺痒。
  而听完这一切,宋临风满脸的心疼和懊恼,他低声道:“我当真是枉为兄长了!”
  此时的宋临风又羞又恼,一面替宋玉璃心疼,想她一个女流之辈,期间奔走,多有不便,也不知要忍受多少闲言碎语。
  而另一边,他亦觉得羞愧,因宋临风心知,若与宋玉璃易地而处,只怕做不到她这般的能力,不禁难过。
  宋玉璃瞧着宋临风难过和心疼的模样,心中感叹,哥哥读书刻苦,只是年纪尚轻,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自然比不得旁人的七窍玲珑心肝。
  “哥哥不必难过,日后家族振兴,也都得靠你。明年科考,妹妹等着哥哥高中,想父亲也是如此。”宋玉璃轻声道。
  宋临风心知如今如何赌咒发誓,也是无意,但心知却下定决心,今生今世,无论宋玉璃嫁给何人,又或者不嫁人,他总要护这个妹妹周全。
  毕竟若无她,便无宋家今日。
  之后又过了两日,大理寺卿联合这次负责审案的老翰林终于将卷宗整理完毕,交由皇帝呈览。
  皇帝看完后,当即下令释放宋子元,官复原职,还赏了许多金银财宝,以做补偿和嘉奖。
  另一边,按着作弊之人的名单将冒名顶替之人全部革职,并判了流放。那位顶了周易安的探花郎,被判流放三千里,永不得回京。
  而探花郎的名号,则落在了周易安的头上。
  宋子元出狱那日,天牢外围满了人,除了宋夫人带着三个子女,周易安也在当场,还有不少读书人,还有原本落榜,却发现自己其实在榜的书生们,无不在天牢外等候。
  出门之前,宋子元特意换了身衣裳,又收拾了头发,他这些时日因苏九卿的关照和案件闹大的福,狱卒没人敢为难他,还好吃好喝的供着,是以,宋子元的气色不错。
  他自狱中走出来,但见满眼望过去,俱是亲朋好友,外头一圈圈的儒生见他出来,齐齐跪下叩拜道:“谢宋大人为我等做主。”
  宋玉璃笑盈盈瞧着宋子元,轻声道:“父亲,咱们回家吧。”
  宋子元瞧着宋玉璃展颜一笑:“好,咱们回家。”
  宋夫人呜咽一声,扑到了宋子元怀里,满脸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她抽噎道:“你这冤家,再不可胡作非为了!”
  宋子元不禁莞尔:“夫人,这是在外面。”
  然而宋夫人哪里顾得许多,哭得如同孩子一般,满脸的妆容花了大半,最后实在无法,宋子元只得扶着她到马车上去哭。
  回到家中,宋子元难得的开了一坛酒,与全家人痛痛快快饮了,仗着醉意,他拍着弟弟的肩膀,笑道:“子文啊,做兄弟,有时候也得实诚些,江南宋家与我京城宋府同气连枝,做事,留些余地才是。”
  宋子文知道哥哥是什么脾气,见他敲打自己,不禁流下冷汗来,点头哈腰道:“知道了大哥,弟弟之前实在是疏忽了,可我也这不也是来了吗,还带了不少银子,想着给哥哥疏通打点之用。”
  宋子元斯斯文文一笑,慢悠悠道:“二弟,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若不然……此番我劫后重生,见你不喜,明日你便收拾收拾,回江南去吧。”
  他话未说尽,但宋子文的冷汗已沁了出来,他听出了哥哥的话中之意,暗下决心,明日就卷了铺盖,赶快回去。
  宋子文瞧着宋子元清冷的眼神,十分心虚,吓得赶紧尿遁而去。
  宋夫人喝的微醺,被刘嬷嬷扶了下去,宋雨彤年纪小,也被丫鬟带走。
  很快,厅中只余宋子元、宋临风和宋玉璃三人。
  “爹爹对二叔还是如此心软。”宋临风冷声道,“他将妹妹与我的家书扣下,直到京中有了消息才通知我,实在可恶至极。”
  宋子元轻叹了口气:“我本想着你如今年少,待你高中之后,再将人情世故教与你,却未料到竟突遭此难。宋家日后在朝堂上,只怕更加举步维艰,你早些知晓其中的事情也好。”
  宋临风微微一愣,喃喃道:“父亲这是为何?”
  宋子元微微一晒,有些无奈大儿子的单纯,后悔将他送到书院读书,而不是在身边□□。
  “玉璃,你来说说。”
  宋玉璃听此,忙跟宋临风解释道:“父亲是直臣,过去与闻家交好,被划为太子一党。然而科举之案,闻家怕父亲连累他们,落井下石,如今咱们家已与闻家翻脸,也就是和太子翻脸。”
  宋临风听此,渐渐变了脸色:“可三皇子那边……”
  宋子元点了点头:“是啊,咱们家如今两边都得罪透了。”
  宋临风纵然不通晓政事,但也不至于对朝堂丁点不知。如今宋家得罪了太子和三皇子,已是艰难,尤其若是日后皇上有个山陵崩,无论哪个皇子继承皇位,都不会有宋家的好果子吃。
  “那父亲预备如何?”宋临风皱着眉头,愁云惨淡道。
  “为今之计,只能做个孤臣啦。”宋子元轻叹一声,“这两日我在狱中,长公主派人传话与我,问我愿不愿意与她结盟。若苏家、宋家和长公主加在一起,会不会成为这朝堂上的另外一股力量呢?”
  此话一出,就连宋玉璃也露出骇然地神色。
  而此时,长公主魏惊鸿府中。
  极尽奢华的公主府处处都是金碧辉煌,周易安穿过偌大一片花海,行至尽头,便是魏惊鸿的寝宫。
  远远的,便能听到女子的娇笑之声,周易安拘谨地低着头,随着丫鬟们行到房门前。
  “公主殿下,周易安到了。”
  屋内,魏惊鸿慵懒的声音传来:“叫他进来吧。”
  周易安神情惶恐,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房中燃着一缕带着些许甜文的幽香,魏惊鸿倚在一张美人榻上,身上穿着半透明的纱衣,里头竟只有一件肚兜,这样单薄的衣衫根本遮挡不住她玲珑的曲线。
  魏惊鸿年过三十,却保养得当,模样仍仿佛是二十几岁的女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风情。
  “公主殿下。”他不敢上前,低着头跪在地上,脸颊已红的滴血,就连耳朵也仿佛烧着了似的。
  魏惊鸿瞧着周易安羞涩地模样,掩嘴一笑:“周公子尚未娶亲?”
  “不……不曾……”周易安低头不说话。
  “你说话声音小,离着本宫又太远,凑近一点,本宫有话与周探花说。”魏惊鸿娇声道。
  周易安听此,只得站起来,走了数步,又跪下。
  “太远,再近些。”魏惊鸿笑道。
  “再近,再近……”
  直到周易安跪到美人榻前,魏惊鸿才终于心满意足,她伸手勾起周易安的下巴,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轻声道:“周易安你想不想复仇?谁灭你家满门,你便也灭他家的满门如何?”
  周易安盯着魏惊鸿的脸,刹那间瞪大了眼睛,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本宫可以帮你。”魏惊鸿凑近到周易安的耳边,她吐气如兰,像一条蛇,吐着蛇信,试探着周易安的身体,却危险的仿佛随时都要将他一口吞下。
  “本宫可以帮你报仇雪恨,本宫还可以让你封侯拜相,位极人臣,你的官会比你老师的职位更高,甚至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周易安愣愣看着魏惊鸿的脸,他们靠的太近,可他此时此刻,已然忘却了这一切,任由心中惊涛骇浪。
  “想要得到你只需要做一件事。”魏惊鸿的手指划过周易安的唇,她笑着,仿佛在看一个猎物。
  “做本宫的驸马。”她轻声说道,“也说不得有一日,你的儿子也能登基大宝,继承皇位。”
  这话仿佛一个霹雳,周易安浑身一震,瘫坐在地上。
  他瞧着魏惊鸿仿佛一个疯子,只能踉跄着后退,转身夺门而出。
  魏惊鸿瞧着周易安张皇失措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公主殿下,您吓到驸马了。”屋内的角落里,一个宫女自阴影中闪出来,无奈地说道。
  魏惊鸿轻笑一声:“不妨事,他总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