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难道是自己的口味与众不同?
  看到张娇娇怀疑人生的表情,同事陈倩笑得乐不可支:“哈哈哈哈,我骗你的啦,真的是很好吃。”
  超好吃!她在心里默默的加上一句。
  不油腻,反倒很清爽,而且最后加的那点葱油酱,简直是点睛之笔,将整碗炒粉的香味和口味都升华了。
  吃了一口后迫不及待的就想吃第二口。
  张娇娇也是这样想的,她朝同事翻了个白眼后,忍不住又把筷子给伸了过去,却被陈倩眼疾手快的制止:
  “只准吃一口,剩下的吃你自己的。”
  要知道,每一筷子都意味着一次对它告别的倒计时,不能浪费。
  在敞开式场合现炒,简直是一大杀器。
  等到张娇娇和陈倩吃完离开,居然发现小摊子前居然排起了队,虽然还不长,虽然还是听到有人隐约抱怨价格贵,但更多的人却默默的留了下来。这个夜宵街最偏僻的角落里,也终于有了点人气。
  叶夭用的锅可不是家里的那种小锅,而是定制的大锅,一锅最多可以炒三份,看似纤细白腻的手腕,颠起一口大锅来却是轻松自如,倒是看呆了一众食客,偷偷拍小视频的比昨天还要多。
  她手速快,加上虽然是一起炒但给的份量足够,客人等待的时间短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今天到了十二点半的时候,已经没剩下几份食材了。
  这个时辰,散步遛弯的居民已经早回到了家,但依然有刚下班的苦逼社畜,或是旁边医院值夜班的医生、以及来酒吧过夜生活的年轻人们点缀着每一条华灯绽放的主干道。随城人爱好夜生活,夜猫子也众多,很多夜宵档口甚至是晚到十点十一点才开摊,到凌晨三四点才收摊。大半夜正是做生意的好辰光。
  虽然这里偏僻,不似滨河路自带流量,但耐不住时不时的一阵香气,远远的飘到了附近的主路上,倒也还是可以吸引一些人过来。
  一点不到,她准备的六十来份食材就售罄了。算下来,第二天晚上的收入是一千多块。
  明天可以再多准备一点,叶夭暗自忖度。九点到一点,忙四个小时左右,对她来说完全可以应付得过来。她也不打算再延长营业时间——既然钱赚得差不多了,那在家刷手机追剧打游戏难道不香吗?
  第三天是限价折扣的最后一天,肉眼可见的人多了不少。她准备了一百份左右的食材,在凌晨一点左右就宣告售罄。
  第四天,她下意识的减少了食材的份量,准备了八十份左右的样子,结果开摊后一看,并没有想象中的人流量骤减。依然有五六个人在等待着她开摊。
  全程观察下来,有一些面孔几乎每天都见,有一些面孔出现了一两次,还有一些面孔应该是新客,从来没见过。
  开始出现了忠心的老客人,也一直不停的有新鲜血液的加入。而且新旧的比例非常的健康。
  叶夭知道,她的这个地摊小生意,基本稳了。
  然后,食客们开始提意见了。
  “老板,你这结束营业也太早了吧,你看看别家都是两三点才收摊。你每天十二点多就收了,你这样还怎么赚钱啊!”
  来自于痛心疾首的食客甲,并顿时得到了大家的响应。
  “就是,小姐姐,做人不能太咸鱼啊,你的拼劲呢?”
  “对呀,美女,多准备一点材料嘛,看你这个情况,下次来,我看都要提心吊胆能不能轮得上。”
  叶夭爽快的答应:“明天后会多准备一点。”
  “那能晚点结束营业吗?”
  她耸耸肩:“这个看你们,反正我卖完就回家。”
  在叶夭的认知里,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卖不完的一天。
  大家看一个建议不予通过,于是又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小姐姐,那你可不可以顺带卖点啤酒啊饮料啊,每次我们都要从外面带过来,或者是那边便利店买,很麻烦的。”
  宵夜江湖,少不了的是酒水的身影。
  但夜宵摊这儿却连简单的白水都不提供,如果有食客想要喝啤酒或者是喝肥宅快乐水,她一般会建议大家去巷子里的便利店买,倒是给便利店带来了不少生意。便利店的老板娘秉持着大家互相照顾生意的原则,来吃了一次炒粉,嗯,然后变成了叶夭的忠实粉丝。
  叶夭想了想,这个提议倒是不错。
  这下,她爽快的点了点头:“这个可以有,我回去想想准备卖点什么。”
  在她店里出售的成品,一般不会选择大众市场上的成品。就像是之前的私房菜馆,酒类也都是自家酿的。
  但现在酿酒还没有提上日程,也来不及。那选择什么作为长期的饮品类,就很重要了。
  考虑了一天后,叶夭选择了绿豆沙。
  夏天还有两三个月就要到来了,绿豆沙作为消暑利器再合适不过,而且绿豆也不是太时令的食材,一年四季都可以找到好品相的供货来源。还有一个,绿豆沙的成本低,正合适大众化的夜宵摊——虽然她家的绿豆沙不可能和外面一样便宜到几块钱一大碗,但也不可能太夸张,尽量做到大家都能消费得起吧。
  于是,这天夜宵摊的食客们,发现小黑板上多了一行字:
  “绿豆沙,十五元一碗。”
  大家顿时议论纷纷。
  有哀嚎的:“老板老板,我们是让你增加点啤酒呀快乐水呀,我不爱喝绿豆汤呀。”
  有嫌贵的:“美女,别家绿豆沙都卖五块,你卖十五,服气!”
  也有在几天时间内成为了叶夭的死忠粉的:“小姐姐,我要一份牛肉炒粉,加一碗绿豆沙。”
  不管说什么,叶夭还是那句话:
  “喝了就知道了。”
  开玩笑,别家的绿豆沙和她的绿豆沙有可比性吗?
  绿豆沙这东西,制作工艺不难,但要做好它,却也需要花些心思和时间。她的绿豆沙,绿豆先泡在井水里泡了整整一夜,然后用灵珠水煮了整整一下午,中间把浮壳一次一次的舀去,只剩下细腻的沙质。而加一点点的薄荷和红糖,是她的独门秘方。
  而灵珠水这东西,如果只是炒菜稍微放点儿,对提升口味只有些许的功效。舌头不灵敏的话会觉得卧槽,好吃,但却吃不出其中的微妙,但如果是用纯粹的灵珠水来炖汤,做饮品,却能一下子让人感受到与众不同——澄澈、清灵,心旷神怡。
  十五块一碗,真的已经是叶夭抱着回馈的心思定的特惠价格了。不接受议价。
  想了想,她又拿出笔在小黑板上准备写点什么。有经历过之前那一幕的食客看到了,惊喜的问:“老板,这个也有限时折扣吗?”
  “不是哦。”叶夭笑眯眯的,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弯成月牙,下手却并不心软——
  她在绿豆沙下面备注了一行小字:三天新品期后升为20元/碗。
  食客:卒......
  可能是因为她太美,看到她这番骚操作之后,居然没有人吐槽。大家只是颤颤巍巍的伸出大拇指,表达自己内心的惊叹:
  “小姐姐,我谁也不服就服你。”
  叶夭放下马克笔,声音温柔:“所以要珍惜这三天哦。”
  “给我一碗。”已经连吃了好几天炒粉,早被她厨艺收服的老食客悲愤喊道。
  赵立凯是随城一中的高三学生,家就住在青阳巷的老小区里。
  随城一中是随城市的重点高中,每年的重本和一本录取率在全市遥遥领先,可以说,如果你中考考入了随城一中的高中部,等于半只脚踏入了大学的门槛。
  不过,这样的好成绩自然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得来的。
  作为一个还有两个多月就要高考的高三学生,赵立凯从学期一开始就过上了早上七点到学校上早自习,每天晚上十点半才上完晚自习回家的生活。每天的睡眠时间只有六个小时,用一句头悬梁锥刺股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更可怕的是,因为压力太大,他发现自己开始失眠了。每天都要在床上辗转反侧到一两点才能睡着,而这也让他白天的学习能力陡然下降。毕竟,睡都睡不好,整个脑子都是闹哄哄的,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复习。
  失眠这事儿,不是你努力想要改善就能一下子改善的,他绝望的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压力大、睡不好、学习不进去、压力更大、更睡不好。
  直到这次,高考前第一次摸底考试的成绩下来,赵立凯发现自己的名次从班里的前三下降到了前二十,整个人就崩溃了。
  从晚自习逃课出来,拎着书包,不想回家,不想面对父母充满期待的双眼。他漫无目的的在青阳巷附近乱转。
  转到巷口的时候,夜宵摊闪烁的小灯串一下子撞到了少年的眼底。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中的随城,设定是南方,类似于现实中两湖、川蜀地区的城市,口味偏辣,但会综合江浙菜系甚至是粤菜系的一些特点,爱鲜。
  第7章 绿豆沙(2)
  赵立凯在青阳巷住了十几年,对周边的环境自然再熟悉不过。
  尤其这个巷子口,之前课业不紧张的时候,他经常和小伙伴一起在这儿玩滑板,如果玩到太晚,就去旁边的夜宵街,或是坐下来吃个大排档,或是在小吃摊上吃个烧烤嗦碗粉。
  可惜后来很多店都迁到了滨河路,这边就逐渐的没落了下来。再加上自己开始升入了高中,开始变得不自由后,似乎就很少再往这边走了。
  没想到,这边居然开了一家这么漂亮的夜宵摊。简洁的料理台上撑着绿白相间的户外遮阳伞,料理台旁边摆了几张精致的桌椅,上面还有着不停在闪烁的灯串穹顶——即使只是一个小地摊,叶夭也不允许它不美。
  他神情恍惚的走向前,一阵阵的香气传来,混杂着周围等待的人群,是自己很久没有感受到的烟火气息。
  赵立凯原本沮丧的心情忽然间莫名的振奋了不少。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不由自主的走到了小摊前。
  老板穿着简洁的黑色裹身裙,身段优美,长卷发扎成马尾。可能是为了餐饮的操作卫生规范,她戴着口罩,整张脸就露出了眼睛。但即使如此,你也会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尤其是右边眼角下的泪痣,笑起来的时候随着眼角飞扬,尤为动人。
  香气袭来,勾动了赵立凯的辘辘饥肠。他想起来,自己晚上没什么食欲,只吃了一点点的晚饭。而且学校食堂的饭菜,没有出现什么桃子炒豆腐、橘子炒月饼之类的菜已经是对学生肠胃的最大尊重了,味道不提也罢。
  吃点什么吧。
  这时候,他才看到旁边的小黑板上的写的价格表。
  “鸡蛋瘦肉炒粉,28;牛肉炒粉,36;绿豆沙,15。”
  嗯......嗯?
  是自己关在学校太久,很久没有出来吃宵夜,和社会脱节了吗?现在的物价都涨到这个程度了?
  赵立凯一时之间有点怀疑人生。
  然后他以一个优秀高三生的身份,下意识反应,这是通货膨胀了吗?会不会成为今年高考的考点?
  等到他发现自己把手机落在了教室,然后口袋里只有二十块现金的时候,就更加的无语凝噎了。
  吃,还是不吃?
  最后,不断飘向自己鼻尖的香气和周围食客们满足的表情打败了他。
  来都来了,就吃吧。
  于是,他叫了一份绿豆沙。买不起炒粉,我还买不起一碗十五块的绿豆沙吗?
  叶夭的绿豆沙都是现成熬好的,装在白色的搪瓷大铁桶里,周边用冰桶保温,有食客点单的时候盛一碗端过去就好,倒是比炒粉要更容易吃上。
  看了一下周围,座位居然都已经满了,赵立凯只能端着碗站着吃。
  一入口,绵柔的绿豆沙就在嘴巴里化开,非常的细腻,完全吃不出来豆子壳,毫无颗粒感。绿豆沙一向是随城人民的消暑佳品,但就算是从小喝惯了绿豆沙的他,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能把豆沙煮得这么柔密和纯粹的。
  这口感,爱了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