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楚歌
  “你为什么绑架我?”
  隔着一团篝火,绑架者与被绑架者平静地对话。
  这栋废弃的大厦没有顶,抬眼一看就能望见星穹。
  “呵……”
  他低头勾了勾火,没讲话,似乎她说的什么或者是看着他那憎恶的眼神并不能影响他半分。
  为此,她不得不一个个猜测。
  “想要钱?”
  “你和我父亲认识,报仇?”
  “或者是你和我哥哥有仇,想通过我来报复?”
  “……”
  “关你屁事啊。”对方一句粗蛮的话将她堵住了。
  那个人一道刀疤横入鬓角,篝火跳动下,某刻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阮软不再说话,目光望向远方。
  手和脚都被束缚了,她试着动了动,感觉勒住的地方一阵阵火辣辣的疼,估计被磨破了。
  他看了她一眼,“乱动什么,别动。”
  “……”
  过了会儿,天色突变,有了朝霞集聚之势。
  “我很好奇,你怎么会连续两次绑架我?”
  “我说是老熟人了,你信吗?”这个人难得地有些幽默细胞,阮软一时惊讶。
  六年前他那凶狠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那时候,他身边跟着很多人,那些人叫他“明哥”。他第一次看见她呆了好一会儿,她被他的手下扇了几个巴掌,倒在地上眼睛肿得睁不开。
  “你母亲是谁?”他问她。
  她死死地盯着他,盯得眼睛发红,在他慢慢靠近的时候,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
  他很生气,像拽死狗一样将她从地上拖起来,扔出去。这样重复好几次,她感觉自己快死了。
  ……
  那一次,她整整昏迷了半个月,醒来后她就发现自己到家了。
  两人沉默了。
  “你应该绑架阮沅。”她看着天,“不管提出什么条件,我父亲都会答应。”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以为我是个傻蛋?”
  “什么意思?”
  “大家都觉得,阮国盛最喜欢的女儿是阮沅。”他扁扁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个老狐狸,要是真喜欢他倒不会那样大张旗鼓地去宣扬他有多宠爱多信任他女儿了。”
  说着,他轻飘飘地看了阮软一眼:“大概率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那宝贝女儿给藏起来,不理不问。”
  “手里不干净的人,要想美丽的东西长得好些,自然是要离远些好的。”
  “你说呢?”
  “……”
  褚云舒连夜逃回川市,川市他只认识一个沈知白,沈知白可信,除了他的哥哥不好对付之外。
  看到狼狈不堪的褚云舒时,沈知白着实震惊。这几天他和顾憬闹了矛盾,幸好她回家去了,要不然一定会被吓到。
  简短地跟沈知白说明了情况,请求沈知白帮他拖住广市阮家的人。
  他们不算朋友,救人要讲条件。
  褚云舒来之前就想好了,如果沈知白这回能帮他,他就把川市的力量分一半给沈知白。
  沈知白不干,又分了二分之一给他。
  怕他失约,沈知白提前让他写了协议书。
  “你救不了她,阮老爷子自然会派人去救她,你为什么要让我阻止他们?”
  在沈知白看来,这根本是多此一举,当然,也是为了验证他心目中另一个猜测。
  “你不用管,按我们约定好的去做就可以。”
  “值吗?”沈知白问他。
  “什么?”
  “………”
  “把我的命换给她都行,你说值不值。”
  沈知白问他,为什么不直接让阮家的人去救她。他非要救她的原因,大概也是和六年前有关。
  因为六年前,他没能去救她,她和他产生了隔阂。看见她被抬回来的样子,他几欲发狂,没有哪一刻,他是那么地觉得自己无能,觉得自己不配陪在她身边。
  痊愈后的阮软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兽,她变得敏感脆弱,任性暴躁,将他拒之门外。
  若非那一天晚上,她恐怕这辈子都不想再和他有交集。
  他用了整整六年的时间让她重新接纳自己。
  人生能有几个六年?
  这一次,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去,去亲自将她带回来。
  望着褚云舒远去的背影,沈知白叹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扣扣的敲门声响起。
  是管家。
  “什么事?”
  “二少爷。”管家刚刚接到安插在大少爷身边的人的电话:“大少爷他知道褚云舒回川市了。”
  “嗯………我知道了。”
  “还说……”
  “什么?”
  “褚云舒和阮家当家的闹翻了,现在阮家正在追杀他。”
  看来他的猜测果然没错,传言褚云舒和阮老爷子早就面和心不和了,他之前以为褚云舒到川市来扎根是阮家那位的意思。现在看来,恐怕早就有了出走之意。
  沈知白沉思片刻,“管家。”
  “少爷。”
  “如果大哥再要杀褚云舒,告诉我们的人,不必阻拦。”他顿了顿:“知道了吗?”
  “是,少爷。”
  “还有,褚云舒让我们帮他拖住阮家的人。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
  “嗯,那就好。不过少爷……”管家略有迟疑,“若是日后褚云舒追究起来,那我们……”
  “你觉得……他还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褚云舒为阮家卖命多年,得罪了圈里很多人,现如今失去了阮家的庇佑,他又承诺将川市的势力分给沈家,他拿什么保命。
  虎落平阳,人人都想咬一口。
  此时的褚云舒尚不知道自己在沈知白的算计之中,他明白现在的处境,自己以前单枪匹马,刀口舔血惯了,身边从未有过绝对信任之人,除了阮软。
  手机里有阮软给他发的信息,凭此可以定位。
  他在川市逗留几个小时,安排好了一切事情便匆忙往东南亚赶。
  是他心急了,不该把阮软一个人丢在东南亚。
  阮软的手机没关机,是个男人接的电话。
  “喂。”
  “喂。”褚云舒单手驾车,“让阮软接电话。”
  “你是谁?凭什么命令老子。”
  “想死吗?”
  “年轻人不要这么狂,等你找到我们再说吧。”
  手机被挂断了,褚云舒接着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打通。
  “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