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再次返申,又是夜里。
  迎着漫天的小冰粒,许九宁跟赵简去了趟宠物店,接胖达回家。
  一进去,只见它团成一团缩窝里,百无聊赖地歇着懒,尾巴无意识地甩着。
  许九宁见着好笑,赵简弯着嘴角喊了它一声。
  它耳朵一动,咻地一下站起身来开始扒门。
  店员把门打开,胖达蹭地一下就往赵简身上扑,给她看呆了。
  这喵不是老文静了吗?
  原来都是装的。
  小家伙兴奋得不行,一个劲儿地在赵简怀里蹭。
  许九宁站一旁,乐坏了,她点了点赵简的胳臂,“这欢喜劲儿可不一般呐。”
  赵简摇头一笑,伸手捏住它后颈,将这一大团扔猫包里。
  小脑袋不听使唤,从包里钻出来,赵简像打地鼠一样,轻轻一拍,低声说,“乖,回家陪你玩。”
  胖达仰头看他,赵简低头瞧它。
  一人一猫对峙了几秒,胖达没撑住,脑袋缩了回去,乖乖坐好。
  出了门,进车里,许九宁看了眼待猫包里不复刚才闹腾劲儿的胖达,“这小家伙倒是挺听你的话。”
  “嗯,还行,我不惯着它。”
  赵简伸手弹了弹猫包,胖达圆溜溜的眼珠立马看过来,随即用爪子拍了拍透明框。
  他笑了下,又敲了敲,软垫子在里头也跟着拍了拍。
  “是吗?”
  许九宁又看了看缩猫包里的一大团。
  这才多久啊?原先瘦不拉几跟小羊羔似的小不点一下子都长这么大了。
  “都是睿哥和order哥给惯的。”赵简将猫包拎开,握住许九宁的手捏了捏,“不过,它这么黏我,我也挺意外的。”
  “怎么黏啊?”许九宁有些好奇,“像今天这样,一见面就往你身上扑?”
  赵简噗嗤一笑,“不至于,我又不是人形猫薄荷,它哪会天天这样?”
  他屈指轻弹了下许九宁的手背,继续道,“在基地,它每天上蹿下跳的,只是累了就爱趴我桌上时不时用尾巴给我扫键盘。”
  哎!尾巴哎!
  许九宁仰头笑了笑,“等再熟点,我也要摸摸它的尾巴。”
  “这么喜欢?”赵简问。
  “嗯!”许九宁瞧着有些兴奋,她问他,“你看过青之驱魔师没?”
  “看过。”赵简想了想,回忆了下剧情。
  好像男主能变身?
  会啪地一下冒出燃着火焰的耳朵和尾巴来。
  “你喜欢燐?”他问了问。
  “嗯!超喜欢的!”许九宁答得爽快。
  她弯着眸子,眼睛亮晶晶的,露齿一笑,“我超爱他的耳朵和尾巴。”
  超爱吗?
  赵简莫名有些吃味。
  怎么个爱法?
  他心里有了计较,将人拉近了点,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许九宁听完,瞳孔地震,脸一个爆红。
  她慌张地往前看了看,还好人司机一心开车,没顾着后头的人。
  “赵简,你怎么什么话都敢在外头说啊?”许九宁攥着他的手,小声警告他。
  “噢?不能吗?”
  赵简语气不太正经,正好有道车灯晃过,照到了他嘴角的笑。
  意外地带了几分邪性。
  他唇轻启,又要开口。
  许九宁连忙捂住他的嘴,生怕又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乖,在外头呢,注意点。”
  被捂住嘴的赵简眨眨眼,眼神纯良,许九宁看着,手不禁松开了些。
  人垂眸一笑,捉着她的手,印上一吻,在街灯跑过,车鸣响起的瞬间,直视她,“那我直接做?”
  眼神深邃,似有火星。
  最善蛊惑人心的眼,最会得寸进尺的嘴。
  许九宁看着他,毫无征兆地想起了他之前的那句话。
  带有热息,低哑又性感的诱惑。
  ——“姐姐喜欢?那我cos给你看啊。”
  …呜…
  她的脸倏尔又热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就这?就这她也能被撩到?
  她许九宁…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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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两人陪胖达玩了会儿,见它小瓜子挠呀挠,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赵简笑了笑,手一拍,牵着许九宁起身,放它自由。
  小家伙机灵得很,见他俩要走,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两人不放心,杵那儿又盯了会儿,见它在屋里东蹦西跳,自在得很,就没再管它,各回各屋收拾行李去了。
  赵简理完行李,准备洗澡,拎着衣服才进浴室,他听见了脚步声。
  人回头看,看见了许九宁。
  “姐姐。”赵简往后看了看,看到了地上多出的几个袋子,“装不下了?”
  “嗯!”许九宁撅了下嘴,朝他点了点头,“两个箱子都装满了,我实在不想带叁个箱子回去。”
  “那放我那儿去。”赵简指了指外边,“箱子没关,还有空可以装。”
  “啊!那真是太好了!”许九宁开心地跳起来,抱了一下他,“那我去放咯~”
  “去吧去吧。”
  赵简应了应,见人提着袋子往行李箱那边走,他宠溺一笑,转身进了浴室。
  许九宁来到行李箱前,人刚坐下,浴室就传来水声。
  哗啦啦的,声音不大不小,听着不吵,只是有些想入非非。
  “咳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正了正神色,把东西往行李箱里一倒,胡乱理了几下,合上箱子,拉链一拉,她站起身来,准备火速撤离现场。
  只是要走时,书架上的一本书引起了她的注意。
  咦?这书怎么在这儿?
  她走过去,还在想赵简是什么时候拿过来的?
  到了桌前,她拿起书随手一翻,夹在内页里木质书签掉下。
  “哒”地一声,落在桌上。
  她人一愣。
  这不是她那本。
  许九宁带着探究捡起书签,瞧见了上头刻好的小字。
  这一排排,一行行的,全是书名。
  是巧合吗?
  许九宁思绪有些滞涩。
  合上书页,她目光落在书封上。
  ——《萨拉戈萨手稿》。
  一本叙事套环,小众到不能再小众的怪奇之作。
  这书近千页,她放在床头,看看停停,不究细节,也无所谓有不有趣,只偶尔翻翻,拿来打发时间。
  许九宁摸着书皮,觉着有些奇妙。
  这么巧吗?
  巧到他俩连拿来打发时间的书都一样?
  可仔细一想,他俩在阅读这一块的高度契合又有迹可循。
  摆在客厅、卧室的书,闲暇时,他总会拿来翻看。
  不管是正经得令人昏昏欲睡的《全球通史》,还是全书没几个字的摄影图册。
  他都看得专注。
  起先,她只是感慨他无论做什么都很认真,现在想来,也许是正好撞上他的偏好。
  许九宁唇角微翘,掀开书页,视线掠过又停住。
  怎么会?
  赵简怎么会…知道这邮箱?
  怔愣间,她手一偏,书签再次抖落,这一行行书名又落在了她眼前。
  猛然间,她想起些事来。
  所以…是他吗?
  许九宁低着头,任指尖抚过书签这面的每一处凹槽。
  所以是赵简…对吧?
  她握着书签,心绪难平。
  原来,在被隔开的年月里,赵简曾以另外一种方式陪伴过她。
  几年前,她经常浏览的网站突然弄了个共读活动。
  参与方式简单,只要你填上想读的书,系统就会匹配用户邀你建立共读关系去共建书单,而书单内的书都可半价购买。
  那会儿,她图新鲜,凑了个热闹,顺手报了个名。
  谁知,合心意的读友并不好找。
  随机了七八次,就在她都快放弃时,她终于匹到了一个不聊骚,不炫富,不油腻,专注读书的数字哥。
  试读一段时间后,许九宁直呼之前的不将就是有意义的。
  这位她历尽艰辛才匹到的数字哥跟她十分合拍,合拍到她时常想破坏平台规则去私联对方。
  只是,她仔细一想,觉得自个儿要真问了,不就跟她之前遇着的聊骚男成了一类人吗?
  于是,许九宁收了心思,变得规矩起来。
  之后,活动结束,他俩以超高完成度的共读书单得到了一个可以交换邮箱的机会。
  这下,能私联了,可绮念已消,需待下一个时机。
  交换邮箱后,他俩从读友变成笔友,有了邮件往来。
  每次想到这些,许九宁总是带着笑的,而今天,唇边的笑犹盛。
  她想起了《晚婚》的歌词。
  ——“我从来不想独身,却有预感晚婚。我在等,世上唯一契合灵魂,让我擦去脸上脂粉,让他听完全部传闻。”
  许九宁摸着书签,捻着它一转,看到了另一面的小画。
  画上有个露台,开满月季,而露台的栏杆旁坐着两Q版小人仰头赏月。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她记得那晚的月又圆又亮,清晖满地。
  赵简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她。
  小嘴撅着,明明在生气,可又忍不住想看她。
  昨天,也就是中秋。
  许九宁在院里写生,给路过的人都画了画,就是没给他画。
  他的心又酸又闷。
  许九宁侧头一看,这小嘴撅得都可以挂油瓶了。
  她笑了笑,不小心笑出声来,赵简眼一抬,幽幽目光投来,许九宁没忍住,当着他面笑咧了嘴。
  “好啦好啦,不生气不生气。”她凑过去哄他。
  赵小六很好哄,就这么一句话,他积在心底的郁气就散了不少。
  “这样,赵小六,我送副画给你吧!”
  赵简眼睛蹭地一下就亮了起来。
  “现场给你画,保证独一无二,绝无仅有,好不好?”
  许九宁歪着头笑眼看他。
  “好!”
  赵简笑弯了眼,眉目生动,许九宁竟从他这小胖脸中看出几分清秀来。
  她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这就开心了?”
  “嗯,开心了!”
  他点着头,心一下就放晴。
  许九宁吸了吸鼻子,失而复得的情绪挂满心头。
  繁杂琐事下的重心偏移让他俩断了联系,从重压下得到喘息后,她尝试着联系过他。
  只是邮件石沉大海,她不得不从那段默契中走出。
  可谁又能想到呢?
  这么多偶然促成的必然,他又回到了她身边。
  哪怕什么都不提,她的心又早早偏向了他。
  世上唯一契合的灵魂,她这是等到了吗?
  许九宁眼底漫出泪来,人抱膝而坐,似哭在笑。
  “咔嗒”
  浴室门响,许九宁忙擦了擦眼,靠着床合上眼装睡。
  许是瞧见她在睡,赵简脚步放轻,带着水汽,俯身抱住了她。
  许九宁心跳如擂,轻吸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
  “姐姐,吵到你了?”赵简低头问她,声音温柔。
  “没,没有。”
  她看着他,眼里有难以言明的情绪。
  复杂又动人。
  赵简笑了笑,轻吻了下她的眼睫,“那是再睡会儿,还是去洗漱?”
  “去洗漱。”
  可话说完,人又不动。
  “嗯,然后呢?”
  赵简太懂她了,知道她还有话要说。
  “然后,你哄我睡觉好不好?”
  “想听什么呢?”
  “想听你背唐诗。”
  赵简哑然一笑,应了下来。
  “好,我背。”
  “嗯!”许九宁的脸埋在他颈侧,轻声说,“赵小六,你真好。”
  赵简莞尔一笑,抱着人出了卧室。
  将人放下时,他看着她的眼,说,“因为你值得。”
  因为我的爱,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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