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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景行点头,“今日父皇公然将赵贵妃带到宁和殿,让她在各国使臣面前露脸,这显然已经威胁到了皇后的地位,你瞧今日皇后着急给衍王选妃便知,她知道自己在后宫斗不过赵贵妃,因为赵贵妃有父皇相护,她要想保住自己后宫之主的位置,唯一的办法,便是衍王这边,只要衍王站稳了脚跟,赵贵妃暂时是没有办法撼动皇后的地位的,而衍王要想在朝中占据一席之地,找一个身份强有力的王妃是最快的办法。”
  “可是今日二皇兄拒绝了。”萧锦颜道。
  萧景行与她分析,“所以说,皇后会成为衍王的负担,她太过着急,反而适得其反,今日赵贵妃就是故意那么做的,目的就是要让父皇对皇后和衍王生出戒备,而显然,她成功了。”
  萧锦颜还是有些不理解的地方,“可是,这和你送寿面有什么关系?”
  萧景行忍不住戳了戳他的额头,“赵贵妃说的没错,君子远庖厨,即便我不这般想,父皇也会认为我把时间浪费在了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而忽略自身的修习,我这般做算是收敛锋芒,今日衍王送的礼物是一架笔筒,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但他能够仔细地观察到父皇御书房里的笔筒,足以说明他的细心与周到,这般不动声色的表现自己,定能博得父皇好感。”
  “这些年,皇后的光芒虽然渐渐被赵贵妃所掩盖,但只要她还在皇后的位置上一日,赵贵妃就永远登不了后位,皇后便永远都是赵贵妃的眼中钉,再加上赵贵妃膝下无子,皇后有衍王这一嫡子,今日衍王得了父皇好感,你觉得赵贵妃还坐得住吗?”
  萧锦颜张了张嘴,“所以说,我今日讽刺赵贵妃无子,还算是无意间帮了皇后一把?”
  萧景行点头,“衍王出了风头,你又那般给赵贵妃难堪,她便使计离间父皇和衍王,此计着实高明。”
  如今储君之位已定,燕帝尚算康健,无论燕帝心里继位的最佳人选是谁,他都不会容忍此时此刻便觊觎他帝位和储君之位的人!
  萧锦颜暗暗乍舌,随随便便一场宴会便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若是皇兄不说,即使她心里有所戒备,也不会想到这般深。
  所以说,能够在皇宫里存活这么多年,脱颖而出,谁又会是善茬?
  萧锦颜觉得,自己即便活了两世,知晓许多的前世,也万万没有这般心机。
  见她沉思,萧景行失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你这个小脑袋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与你说这么多,不是想让你做什么,而是让你心里有个准备,这些年你都不在宫中,对其中的许多勾心斗角都一知半解,如今既然回来了,便要做到十足的准备,至少,不会沦为别人的棋子而不自知。”
  萧锦颜沉重点头,她能够一举收拾了赵其锐,靠的不过是出其不意,身处暗中方便行事,若是让她与赵贵妃迎面撞上,指不定谁胜谁负……
  “颜儿,我之所以不希望你与楚卿白往来,不说别的,便是一点我便不愿意。”
  转来转去,萧景行又将话题引了回来。
  萧锦颜拧眉,“哪一点?”
  萧景行道,“今日,楚卿白只用了一句话便将赵言承革职在家,不动声色,根本压得父皇和赵家没有还手的余地,这般心机城府,不是你能够招架的。”
  他的声音里已经含上了担忧,今日他虽接待青夜国使臣不在,但是消息这种东西,不消片刻就能人尽皆知,尤其是在皇宫这种地方。
  楚卿白不咸不淡的一句,自己的皇城门口被侍卫拦下,道是他许久不回京宫里的人都不认识了。
  这话听起来并无异常,也是事实,但是,他楚卿白是谁?南燕唯一的异姓王爵世子,又是南燕的大功臣,说是别人不认识他并无可能,他要说的,便是父皇有意刁难。
  刁难有功之臣,即便是事实也不能摆在明面上,尤其是各国使臣面前。
  所以赵言承自然而然成了那个替罪羔羊,事关父皇名声,不止赵言承,便是赵家所有人都不能说一个不字,只能受了。
  要说楚卿白不知道事情的走向吗?依他的心智根本不可能。
  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一开始就是冲着九城兵马司统领赵言承去的!
  萧锦颜很快便想到这一点,一时静默无声。
  好半晌,才道,“他为何要针对赵言承?”
  他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恩怨才是。
  萧景行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楚卿白此人神秘得很,我之前派人查过,但是回来的消息却是一片空白,这些年除了所有人都知道的,他赢了多少场战争,开扩了多少领土,其他的都一无所知,他行事也向来让人捉摸不透。”
  “皇兄你让人调查他?!”萧锦颜有些不高兴。
  萧景行看她,“怎么?我关心一下自己的妹妹不可以吗?你喜欢他,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要对他知根知底!”
  萧锦颜脸刷地红头,结巴道,“谁,谁说我喜欢他了了?”
  萧景行挑眉,“好啊,既然不喜欢,那正好我也不太赞同你跟他在一起,以后你也别往昭王府跑了,父皇不容他,索性就让他毒发身亡好了,一了百了!”
  萧锦颜又急又怒,恨不得站起来跺脚,“皇兄你胡说什么呢?!”
  萧景行见她真急了,便不再逗她,而是语重心长道,“父皇容不下昭王府,楚卿白势必会与父皇为敌,我不知道他为了保住昭王府会做出什么事,总之,你定要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他无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萧锦颜郑重点头,“我知道了,皇兄放心。”
  无论楚卿白待她如何,她都相信他,这是一种执念,从前世到今生,楚卿白都是她心中抛不下舍不得的唯一。
  但是皇兄将她视若珍宝,她也不能叫他担心。
  见状,萧景行叹了口气,转了话题,“颜儿觉得,那位怀王殿下如何?”
  “你是说青夜国的怀王?”萧锦颜有些奇怪,“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萧景行道,“他今日是故意接近你的。”
  萧锦颜眨了眨眼,“所以呢?皇兄是想说他对我有所图谋?”
  萧景行点头。
  萧锦颜忍不住笑道,“我知道皇兄在担心什么,他无非就是想着利用我让父皇出兵助他,他那点心思我一猜就知道。”
  萧景行失笑不已,“看样子我是白担心了,颜儿什么都看得清楚。”
  萧锦颜颇有两分得意地哼了哼,“那当然,我心里有分寸的,皇兄放心。”
  萧景行道,“颜儿什么都知道了,我却是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萧锦颜嬉笑道,“既然皇兄没什么说的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萧景行忍不住幽怨地瞪她一眼,没好气道,“女大不中留!”
  萧锦颜接话,“留来留去留成仇,所以,为了不与皇兄成仇人,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扒起身子跑了。
  萧景行只能无奈摇头。
  萧锦颜出了东宫,花月已经命人备了马车等在宫门口,见她出宫,迎上前道,“公主,城中已经宵禁了,我们坐马车出宫方便些。”
  萧锦颜点了点头,迈步往马车走去。
  城中戒备森严,若是步行出宫难免耗时,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马车上有长公主的标识,没有人敢拦。
  马车顺畅地到了昭王府。
  楚今特意让人留了门,守在门口的小厮靠在门框边上打哈欠,听见马车的声音,忙揉了揉眼打起精神。
  “锦白姑娘回来啦?”小厮殷勤地上前见礼。
  楚卿白并未告知别人她的身份,萧锦颜便也不提。
  点了点头,问,“世子呢?”
  那小厮道,“世子方才回来便回了倾雪院,似乎醉的不轻。”
  萧锦颜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花月打发了车夫回宫,上前道,“小姐,时辰不早了,您还要去看世子吗?”
  对于她自觉改口,萧锦颜弯了弯唇,往府内走去,边走边道,“世子的伤口已经两日没清理过了,我必须要过去看看,你不必等我,先回去睡吧。”
  花月打了个哈欠,声音都迷糊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公主您也早些回来歇息。”
  萧锦颜点了点头,在分路口与花月分开。
  到了倾雪院,里面安安静静的,只有微弱的风声吹得屋檐和长廊上的风灯在晃动。
  光影斑驳,萧锦颜莫名觉得后背有些凉,加快脚步往主屋奔去。
  主屋内还亮着烛火,楚今刚刚伺候楚卿白睡下,出来便见萧锦颜急匆匆地跑过来,奇怪道,“锦白姑娘怎么了?怎的这般急?”
  他还是习惯唤锦白姑娘,而且工资也交代不让别人知晓萧锦颜的身份。
  萧锦颜擦了把额头上的虚汗,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担心世子睡下了不方便给他看伤,便走得急了些。”
  楚今不疑有他,他让开门口的路,道,“公子方才不舒服,我让人煮了碗醒酒汤来,现下刚刚睡下,锦白姑娘请进吧。”
  萧锦颜有些犹豫,“既然你世子睡下了,我,我还是明日再……”
  “是锦白来了?”屋中传出楚卿白尚有些不清醒的声音。
  楚今道,“公子还未睡着,想来是伤口疼了,锦白姑娘还是进去看看吧。”
  萧锦颜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楚今先一步将剪刀等物拿出来,而后道了句,“我去给锦白姑娘煮杯热茶暖暖身子。”然后便出了屋。
  萧锦颜默了默,在屏风外踌躇了片刻,才鼓起勇气走进去。
  楚卿白已经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见萧锦颜进来,颇有些愧疚道,“这么晚了还要劳烦长公主走一趟,卿白实在过意不去。”
  萧锦颜心头哽了哽,半晌道,“世子还是唤我锦白吧。”
  楚卿白看她一瞬,顺从点头,“好,锦白。”
  萧锦颜这才走上前,见他只着寝衣盖着被子,一时有些脸热。
  声音有些微弱,“我要给世子的伤口上药。”
  言下之意便是将被子掀开。
  楚卿白依言照做,他面上没什么异常,萧锦颜定了定神,然后拿起剪刀重复做了许多回的事情。
  伤口已经溃烂得越发严重了,周围出现了红肿发脓,萧锦颜眸子寒了寒,“世子今日喝那么多酒,伤口已经开始反抗了。”
  声音有些凉,楚卿白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梁。
  他不说话,萧锦颜也不再说话,认真地将伤口上的腐肉剔除,又将化脓的地方全部清理掉,然后将药粉洒上去,再拿绷带将伤口包扎好。
  弄好之后,将另一只腿上的伤口一并处理好,遂抬头,见楚卿白面上仍有红晕,眼神也不似平日清明,明显是还没有完全酒醒。
  “世子,”萧锦颜动了动唇,有些无奈地唤。
  楚卿白抬起眸子与她对视,萧锦颜道,“我早说过,世子若是不想好起来,可以与我直说,不必如此浪费彼此的时间。”
  她声音凉薄,全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知道她是真的动怒了,楚卿白收敛起脸上随意的神情,认真地盯着她,“颜儿为何瞒着自己的身份?”
  他声音幽怨,萧锦颜一时愣在当场。
  这是秋后算账来了?
  “我……”
  她张口,却不知如何解释。
  她瞒着他,不过是怕他知晓自己的身份,不知道应该怎么以萧锦颜的身份面对他。
  可她似乎忘了,重活一世,对于那些千疮百孔的过去,楚卿白并不记得。
  “我,我只是不知道怎么与你说。”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楚卿白扬眉,“此话何意?”
  萧锦颜犹豫半晌,不满道,“可是你也没认出我来啊?”
  楚卿白眼尾微勾,还学会反问他了?
  萧锦颜声音委屈,“我们虽多年未见,可你并未一眼认出我来,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告知你我的身份?”
  她想了许久,她觉得,自己之所以一开始不挑明,并非全然是听父皇的话,而是她打心眼儿里就期待他能认出自己。
  楚卿白一时无声,竟是被她堵的不知如何反驳。
  萧锦颜偷偷看他一眼,见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开口解释,萧锦颜只得想个折中的法子,道,“我一开始瞒着你是我不对,但是你一开始没认出我来也是你的不对,所以咱们扯平了,谁也不要埋怨谁,好吗?”
  楚卿白默了片刻,突然抬头问,“那你一开始有认出我来吗?”
  如果他们不是在昭王府重逢,如果没有楚今介绍,再相遇,她会认得自己吗?
  萧锦颜一愣,会认出他吗?
  答案是会!
  今生能一眼认出他,是因为拥有前世的记忆。
  可在前世,十年后相遇的那一刻,她一眼便认出了他。
  他那身清冷卓绝的气质,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那张如水墨画般出尘绝世的脸,这世间,绝无第二个人!
  楚卿白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眸中隐隐透着期待。
  萧锦颜微微垂下眸子,好半晌不说话。
  楚卿白的眼从期待转换为失望,再恢复平静,屋中一时静寂无声。
  过了许久,久到萧锦颜觉得垂着的脖子都僵硬了,楚卿白也未曾开口说话。
  她浅淡的声音响起,“时候不早了,若是世子没有旁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语气,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疏离。
  楚卿白没答话,甚至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
  萧锦颜压下心里头涌起的酸涩,有些落寞地转身欲离开。
  手腕处却突然被人一把握住,拦住了她往前的步子……
  “我知道是你。”清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萧锦颜惊诧转头,愣愣地看着他。
  楚卿白眸中隐有水光涌动,似漫无边际的黑暗夜空中的一颗星,“我知道是你,只是你不说,我便以为你有难言之隐不愿意说,我只好当作不知。”
  萧锦颜脑子里一阵嗡鸣,对上他温柔缱绻的目光,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说他一开始便知晓自己的身份,知道她是萧锦颜,可是他一直当作不知……
  “小白哥哥……”脑海里将他的话翻译成了千万种,为自己找了好多不心动的借口,却始终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轻轻唤出口。
  楚卿白扬起笑意,抬手对她招了招,“小锦,过来。”
  他的声音仿佛有魔力般,萧锦颜看着他柔和的目光,脚步不受控制地靠近他,直到脚尖触到床边,她猛然惊醒,慌张道,“时,时辰不早了,我,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拔腿就跑,只是手腕还被抓着,萧锦颜有些无奈地转身盯着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
  楚卿白手腕微微一动,放开了她。
  萧锦颜转头就跑,慌乱间只留下一句,“你早点休息!”
  ~
  次日,花月惊讶地发现自家公主不仅不去膳厅用膳,甚至都不去倾雪院一步。
  她奇怪道,“公主,您今日是怎么了?”
  萧锦颜正在清点自己已有的药材,闻言她不答反问,“那株惑心草呢?”
  花月道,“就在屋中的窗台上呢,我去帮您拿过来。”
  说完便一气呵成地跑进屋抱着惑心草回来,将惑心草放在石桌上,花月仔细打量了几眼,“公主,我怎么瞧着这惑心草不似之前那般鲜嫩呢?”
  萧锦颜目光扫过惑心草,“的确不如刚拿来的时候有生机。”
  虽说枯萎的痕迹不明显,但时日一长,这惑心草必定活不下去。
  花月道,“我每日都在给它浇水啊,那位孤月姑娘不是这样就养活了吗?”
  萧锦颜盯着那惑心草半晌,索性道,“我今日便将它晒了,免得枯萎之后失了药效,你去帮我拿个泥铲来,我将它挖出来。”
  花月应声跑开。
  萧锦颜蹙眉盯着那惑心草深思,这东西本就长在极寒之地,虽说南燕靠近北方,冬日也寒冷,但是南燕边境和燕京的气候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这惑心草养在燕京逐渐枯萎是正常情形,除非有特殊办法将它养着……
  “公主,大事不好了!”凝神间,花月匆匆跑来,没带来泥铲,反而带回了一脸的着急。
  “出了何事?”萧锦颜沉声问。
  花月忙道,“我去给您取泥铲的路上,无意间听到府中有人议论,道是赵府出事了,赵家二夫人突然逝去,现在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萧锦颜刷地起身,眉目间一派冷然,“可知赵二夫人的死因?”
  花月摇头,“只听说赵府传出话来,说是二夫人是因病去世,太子殿下和徐太医奉旨去了赵府,汝南王也去了赵府。”
  萧锦颜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与拇指摩擦了一瞬,骤然道,“我们也去看看!”
  花月连连点头。
  两人刚出韶兰院,隔院也正好出来两个人,正是楚卿白和楚今。
  萧锦颜顾不得许多,垂首往府门走去。
  “小锦。”楚卿白开口唤她。
  萧锦颜后背微僵,停住脚步。
  花月和楚今眨了眨眼,相视一眼,他们何时这么亲昵了?
  楚今推着楚卿白上前,抱拳行礼,“锦白姑娘。”态度比之过往更加恭敬。
  萧锦颜觉得,这应当是他知晓了自己身份的原因。
  楚卿白道,“小锦这是要去何处?”
  萧锦颜笑得有些僵,“没什么,就是想出去一趟。”
  “小锦可是知晓了赵家的事?”楚卿白丝毫不客气地揭穿她。
  萧锦颜无法,只得点头道,“我过去看看情况。”
  楚卿白缓缓一勾唇,“正巧,我也有此打算,不妨同行?”
  萧锦颜有些惊讶,“你也要去?”
  楚卿白挑眉,“怎么?有何不妥吗?”
  萧锦颜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们快走吧!”
  说罢,四人一并出府去。
  赵府如今上下一片混乱,上至赵家家主赵恒风,下至看门的小厮,都忙得人仰马翻。
  赵二夫人乃是汝南王嫡亲妹妹,汝南王乃先帝亲弟的嫡长子,赵二夫人又是先帝亲封的淑慧郡主,无论是就她的身份而言,还是赵家如今的帝位,她的死都势必会引起轰动。
  萧锦颜几人到的时候,门外的小厮先是惊讶,随后便恭恭敬敬地行礼,“不知几位是?”
  他们没见过几人,但是能够在上京城随意走动的,势必是身份尊贵之人。
  花月趾高气昂道,“长公主殿下和昭王世子亲临,还不快进去通报?!”
  小厮愕了愕,随后连连点头跑进府去。
  没多时,小厮满头大汗地跑回来,脸色煞白煞白的,声音发抖,“长公主殿下,世子殿下,我家老爷说家里有些要事不方便接待二位,还请二位改日过来,届时定好生招待二位。”
  萧锦颜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赵家主是有什么要事不方便见客?本公主今日亲自前来拜见,赵家主焉有不见之礼?”
  小厮擦了把额头的冷汗,早就听闻长公主嚣张随意惯了,人家主人家都这般拒绝了,还强势不走。
  “公,公主,还请公主恕罪,我家老爷确是有要紧事办,这……”
  “可是颜儿来了?”萧景行从里面走出来,楚今跟在他身后。
  一见他,小厮更是吓得身子瑟瑟发抖,“太,太子殿下。”
  萧景行道,“颜儿和世子是孤请过来的助手,让他们进来吧。”
  有他的命令,小厮焉有说不的胆儿,只能咬紧牙关避到一旁。
  “太子殿下。”楚卿白拱手一礼。
  萧景行目光打量地看他一眼,道,“不必多礼,先进来吧。”
  几人随着萧景行入了赵府,见周围没有赵家的人靠近,萧锦颜凑上前问,“皇兄,事情如何了?”
  萧景行带着他们转过一个廊角,“赵家一口咬定堂姑是因疾病去世,经徐太医检查之后,的确发现她体内有旧疾,但是叔父坚持认为堂姑是被人害死的!”
  萧锦颜拧眉,“被人害死?”
  萧景行眉心拧起,“堂姑脸上和手上都有多出淤痕,明显是生前受过毒打,叔父因此咬定堂姑是被人打死。”
  听他这么说,萧锦颜立刻就想起了昨日晚宴上,她随意一瞥时看见的。
  她道,“皇兄,你带我过去看看吧。”
  萧景行颔首领他们往赵家二房的主屋过去。
  边走边道,“听说是今早进屋伺候的下人发现的,那个时候便没了气息。”
  萧锦颜疑惑,“那这么说来堂姑应当是出事有一会儿了,下面的人都没发现?赵家二爷呢?他没有宿在主院?”
  闻言,萧景行嗤道,“据说赵二爷前些日子在外面带了个风尘女子回来,他一门心思都放在那女子身上,而且他院中本就有好几房侍妾,极少宿主院。”
  萧锦颜了然,几人沉默着没多久便到了主院。
  院子里站了许多人,赵家各房的主子,不论嫡庶都在,笼统算起来有二十多个人。
  见萧景行回来,身边还跟着萧锦颜和楚卿白,众人神色微闪,没什么异样地行礼。
  赵恒风最先走上前来,“不知长公主亲临,有所怠慢,还请公主恕罪。”
  萧锦颜懒得在这儿跟他废话,直接错身往前,“我进去看看堂姑。”
  说罢,直接往里走去,萧景行和楚卿白留在外,赵家众人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阻拦。
  一入屋中,入耳便是一阵鬼哭狼嚎声,是赵恒裕趴在床边,对着赵二夫人的尸体痛哭流涕。
  他眼睛红肿,显然是哭了有些时候了。
  萧锦颜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只见赵恒风神情万分哀痛,对她的到来无所察觉。
  倒是背对着她的徐太医和汝南王先发现了她。
  汝南王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一身深蓝色衣袍衬出轩昂气阔,他正听着徐太医的检查结果,察觉到萧锦颜转过身来。
  萧锦颜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双眸,一时有些动容,垂眸福身见礼,“叔父。”
  汝南王看了她好大一会儿,才哽咽道,“颜儿怎么来了?”
  汝南王在燕帝登基的第二年便去了汝南封地,每年也只回京一次,与萧锦颜和一众皇子的交集都不深。
  但他是先帝的兄弟所出的长子,是燕帝的堂弟,与萧锦颜之间有一层血缘关系,中间便少了几分生疏。
  萧锦颜道,“我听说了堂姑的事,所以过来看看,叔父您节哀。”
  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安慰的话,这般说了一句,汝南王沉重点了点头,“我知道。”
  萧锦颜也知道随便一句话并不能宽慰到人,索性看向一旁的徐太医,问,“徐太医可看出什么异常?”
  闻言,徐太医有些犹豫地看了眼汝南王,又看向在床边哭得旁若无人的赵恒裕,叹道,“就臣看来,淑慧郡主的死颇为蹊跷,她身体内有常年累积下来的旧疾,手腕和脸上又有新伤,只是不好检查郡主身上别处是否有伤,所以无法断定死因到底为旧疾还是新伤。”
  萧锦颜沉吟,徐太医方才的眼神很明显,赵家认为堂姑的死为旧疾,叔父却认定是因为新伤,而徐太医不好进一步检查,只怕赵家的人也不会肯……
  她抬起眸,看向汝南王,道,“若是叔父信得过颜儿,不如就让颜儿来查探堂姑的死因?”
  汝南王凝眸看着她,点头,“颜儿愿意亲自查探,我自是求之不得。”
  萧锦颜为女子,检查起来方便,加上她长公主的身份,就算碰了赵二夫人的尸体也不算侮辱,最重要的是,她毒医的名头摆在那里,有她出手,自是能多几分调查清楚真相的机会。
  说定此,萧锦颜上前,走到赵恒裕身后,开口道,“赵二爷,劳烦让一让。”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赵恒裕这才转过头来,脸上满是诧异,似乎刚刚才发现萧锦颜进来般。
  惊讶过后,他很是规矩地行礼,“见过长公主。”
  萧锦颜道,“赵二爷请节哀,眼下我堂姑死得不明不白,我需要冒犯一下她的尸体,还请赵二爷不要阻拦。”
  话音未落,赵恒裕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他有些没好气道,“方才徐太医不是查过了吗?我夫人是死于旧疾,我虽悲痛,也不相信这个事实,但是身为他的丈夫,不希望她离世后还被打扰。”
  言下之意便是拒绝了……
  萧锦颜还没说话,汝南王先忍不住道,“淑慧究竟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最清楚,要想不被冤枉就快快让开!”
  当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赵恒裕怒了,“夫人虽是王爷你的妹妹,但她嫁给我十多年,是我赵恒裕的夫人,她想要什么我最是清楚,她绝对不会愿意死后还不得安宁!”
  汝南王冷哼一声,“只怕是你心虚,不敢让颜儿检查!”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方才我不是让徐太医查过了吗?!”赵恒裕挺直腰板,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萧锦颜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都不放过。
  “出了何事?”外面的人听见里边的动静,萧景行和楚卿白率先走了进来,赵恒风和赵家其他人都跟在后。
  瞧见人多了,赵恒裕气势更足,声如洪钟道,“我的夫人不幸离世,我至今还没醒过神来,可是王爷坚持要打扰夫人的安宁,还请太子殿下做主!”
  萧景行沉眉,看了眼衣着华丽整齐躺在床榻内的人,即使外面拉着帘幕,依旧能看到早已僵冷的脸。
  汝南王拱手道,“太子殿下,淑慧的死实在蹊跷,我昨日还在宴会上见了她,我们还一起说过话,那时她根本没有任何的异样,不可能一个晚上不到的时间就突然出事,而且徐太医检查过了,淑慧体内虽有旧疾,但脸上和手上都有新伤,明显有遭过毒打的痕迹,我怀疑,淑慧根本就不是死于什么旧疾,而是被人活活给打死的!”
  他眼中尽是痛恨与哀伤,好好的一个人说没有就没有了,这要他如何接受?
  萧景行凝眉深思,赵恒风拱手道,“殿下,臣此前已经问过二弟妹的贴身侍女了,昨晚她服侍二弟妹睡下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谁知道今日一早过来就发现了二弟妹的尸身,这屋子里也没有别的人来过,二弟妹不可能是被人打死的,兴许是王爷太过悲痛,所以……”
  “你放屁!”他还没说完,就被汝南王狠声打断,“你府上的人自然都是护着你们自己的,她说的话有什么说服力?我看你们分明就是想包庇凶手!”
  赵恒风的脸色扭曲了两分,眸子里一闪而逝的寒光,“还请王爷不要血口喷人!”
  声音已然是有些寒凉,汝南王不仅无所畏惧,甚至道,“我知道你们赵家一向肆意妄为惯了,前些日子你的大儿子才害了人家姑娘的性命,说不准你们一家子都没个好东西,淑慧指不定就是被你们谁给害死的!”
  “王爷!”赵恒风脸色极度难看,似嵌上了冰,“凡事都将就证据,你这般无凭无据就随口污蔑,泼我赵家的脏水,也太不将我赵家放在眼里了些!”
  “哼!”汝南王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若是你们问心无愧,何须阻拦?让我们查探清楚了,自会还你赵家清白!”
  赵恒风脸色僵了僵,突然朝着萧景行抱拳道,“殿下,二弟妹的死我们一家人都很悲痛,但是死者为大,应该让她尽快入土为安才是,焉能随意冒犯?”
  萧景行不语。
  赵恒风继续道,“殿下,不管怎么说,二弟妹是我二弟的夫人,二弟才是最有资格代替二弟妹意愿的人,既然二弟不愿意,也不能强人所难才是!”
  “此事疑点重重,岂是你们赵家说了算的?”汝南王不依,“若是他们夫妻和睦,赵二爷自然能代替淑慧的意思,但是就眼前的情形看来,他们不仅不和睦,甚至关系恶劣,凭什么让他来做主?说不准淑慧就是被他给活活打死的!”
  赵恒裕脸色白了两分,脚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
  赵恒风脸色也变了变,他沉稳着声音道,“殿下,这件事乃是我赵家的家事,要怎么处理该是我赵家说了算才对,王爷此举分明就是干扰别人的家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不会听不明白,言下之意就是,不管赵二夫人是怎么死的,都是他们赵家的事,他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轮不到旁人插手。
  说是说汝南王,其中又何尝没有数落萧锦颜等人的意思?
  萧锦颜沉下眸子,没有说话。
  萧景行也沉默着不说话。
  楚卿白从始至终就闭口不言,俨然就是来看看的。
  他们不说,其他人就更是不敢开口。
  即使赵家如何风光,在他们几个人面前还是要低一低头。
  汝南王双眸充血,双拳紧握,已经是隐忍克制到了极致。
  屋中静了片刻,萧景行开口道,“此事疑点重重,你们双方又各执己见,谁都不愿意让步,孤既是奉父皇旨意过来了解事情真相,便有权利调查此事,在孤看来,淑慧郡主的死的确蹊跷,既然赵家主和赵二爷都不愿意接受尸检,那么孤只好将这件事告知父皇,转交大理寺和刑部处理,如此,还希望赵家主配合调查才是。”
  他声音浅淡,寥寥数语便将他们所谓的家事变为一场疑案,转成了公事。
  赵家众人脸色齐变,尤其是赵恒裕,身子都有些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殿下,这件事……”
  “赵家主不必多说!”赵恒风试图说劝,却被萧景行抬手打断,“此事就这么定了,如此一来可以还赵家一个清白,而来也算是慰藉了堂姑的在天之灵,堂姑的尸身暂时先安置在此处,孤会派人看守此屋,在大理寺和刑部派人过来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入这件屋子,一旦发现有人私闯,便以破坏现场嫌疑人知罪捉拿,绝不手软!”
  他声音坚决,暗藏珠锋,赵家的人不约而同抖了抖身子,心跳如擂鼓。
  萧景行下令没多时,立刻从府外调来了好许禁军,由禁军统领唐意亲自坚守,足以看出萧景行绝不止是说说而已。
  屋中的人撤出院子,萧景行没有多待便带着徐太医回宫复命。
  萧锦颜也没心思留下来和赵家的人唠嗑,也与楚卿白离开,汝南王见此事有了着落也跟着走。
  只留下心思各异的赵家人。
  见他们都走远了,赵恒风突然狠狠剜了畏缩着脑袋的赵恒裕一眼,对赵大夫人道,“你速速进宫一趟,找蓉儿说明这里的情况,切勿让她拦下陛下的旨意,这件事一旦让刑部和大理寺插手了,就再没有转圜淡淡余地!”
  赵大夫人不敢怠慢,连忙命人备了马车出府。
  萧锦颜和楚卿白坐上昭王府的马车,离赵府有了些距离萧锦颜才开口,“今日之事世子怎么看?”
  楚卿白蹙了蹙眉,对她的称呼不大满意,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只道,“如你所见,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就是怎么看的。”
  萧锦颜一时无言,不知道怎么把话接下去。
  见她窘迫,楚卿白轻笑一声,“好了,不逗你了,不过我所想与你猜测无意,赵二夫人的死很有蹊跷,他们口口声声说的旧疾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她的身上有被人毒打的伤?”
  萧锦颜面色微微好转,拧眉道,“昨晚我在父皇的宴会上,无意间瞥到堂姑的脸上和手上的伤,即使她掩藏的很好,但我不会看错,今日又得徐太医证实,无论如何,这件事必须要调查清楚,而且赵家坚持不让尸检,这一点足以说明他们有问题,但是皇兄说的对,这件事本是赵家的家事,我们不方便插手,只有将这件事上升到公事,赵家才没有拒绝的余地。”
  楚卿白一笑,“没错。”
  萧锦颜眸光微闪,看着他脸上的笑一时有些移不开眼。
  两人回府没多时,萧焕便传来消息,说是陛下压下了太子的请求,还让太子不要再插手赵家的事。
  萧锦颜立马就想到了赵贵妃。
  一定是她,否则父皇不可能拒绝得这么干脆。
  “我得进宫一趟。”萧锦颜起身就想走。
  “小锦。”楚卿白唤住她。
  萧锦颜回头看他,眸子里有过疑惑,不知道他唤住自己做什么。
  楚卿白滑动轮椅上前,“你现在进宫起不了作用,只会让赵家觉得你是和太子联合起来对付他们的。”
  萧锦颜一愣。
  是了,前些日子才因为赵其锐的事被父皇警告了。
  楚卿白继续道,“太子让人传话给你,想是让你知晓事情的进展,而非让你进宫帮忙,这件事他一定有办法解决。”
  萧锦颜静下心来,“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楚卿白勾起唇,“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发生在赵府,与其进宫去与赵贵妃斗争,不如在外面做些有实际作用的事,宫里就交给太子吧!”
  萧锦颜愣神过后,眸中起了笑意,“你是说……”
  。赵二夫人离世的消息不到第二日就传遍了大街小巷,百姓们得知后却纷纷叫好,道是赵家作恶多端,终究自食恶果。
  萧锦颜听着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辞,暗自摇了摇头。
  花月候在一旁,听着隔壁屏风后讨论得无比激烈的话题,忍不住道,“公主,这赵家算是臭名昭著了,赵二夫人的死我们真的要查吗?说不准真是老天开眼,要惩戒赵家的呢?”
  萧锦颜睨她一眼,“这些不过都是无稽之谈,赵二夫人的死必定令有隐情,更何况,她乃是我的堂姑,叔父伤心不已,我万不能明知有问题还视而不见,而且,说不准这会是对付赵家的一个机会!”
  花月喔了一声,问道,“那赵家十三小姐真的会来这里吗?”
  萧锦颜点头道,“这是世子给的消息,而且我们上回也在这个茶楼遇见过他们兄妹几人,你且看着外面,若是赵若雪来了你便唤我。”
  花月依言老老实实站在屏风口盯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
  两人等了没多时,花月惊叫道,“来了来了!”
  她蹙了蹙眉,“可是不止她一个人,还有赵家二公子也在。”
  萧锦颜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屏风口往外一看,果然是赵其澜和赵若雪兄妹。
  凝神间,花月道,“赵家都出了那样的事,他们两兄妹还有闲情出来喝茶,还真是赵家的作风!”
  萧锦颜看着二人要了一个包厢上了二楼,沉吟道,“赵家万没有外人看见的那般团结,三房明面上住在一处,可私底下明争暗斗不会少,堂姑的死不过是二房的事情,碍不着大房的事,更何况,依堂姑的身份还会令大房忌惮,她的死有些人求之不得!”
  花月睁大眼,“那难道赵二夫人的死和大房有关?”
  萧锦颜摇了摇头,“不一定,在真相查明之前,赵家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所以我们必须先了解清楚赵家内部的事情,如此方可判断。”
  花月道,“可是赵小姐和赵二公子在一处,我看那赵二公子戒心很重,只怕很难从他口中套话。”
  萧锦颜清列一笑,“所以说,我现在有一个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
  花月啊一声,“什么任务啊?”
  萧锦颜朝她招了招手,让她附耳过来,小声道,“你现在去开一个房间,然后去找到赵其澜,告诉他就说你家主子有请,而且只见他一个人,之后我自会去找赵若雪。”
  花月有些担心,“这样行得通么?万一他久不见您不等了怎么办?”
  萧锦颜面上划过深意,“他寻了我这么久,如今知道了我的身份,定是想单独见我一面的,你且去便是,不会出错。”
  见她如此笃定,花月点点头,出了屏风,去找了店小二。
  萧锦颜等了没多时,眼看见花月上了二楼,没多久又带着赵其澜去了另外一个房间,这才戴上面纱出去。
  二楼包厢内,赵若雪一个人被留下喝茶等着,正是不耐烦之际,突然听见推门声。
  “二哥这么快就……”余下的话音尽数被吞没,有些戒备地看着进来的萧锦颜,“你是何人?”
  萧锦颜关上门,走进去,眸中带笑,“你二哥找了我许久,我们前日才见过,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赵若雪睁大眼,指着她,“你,你是……你不是,我二哥他……”
  “你是想说他去找我了?”萧锦颜摘下面上,言笑晏晏,“是我让人带话给他,说我找她,但其实,我今日来的目的,是要找你。”
  赵若雪诧异不已,“找我?”
  萧锦颜点了点头,在她对面的空位上落座,抬眸看向她,“怎么,见到我很惊讶?”
  赵若雪有些慌乱地起身福身,“长公主突然驾临,臣女,臣女惊讶过头,一时失了礼数,还请长公主见谅!”
  不得不说,赵若雪的规矩学得很好,也很会揣摩别人话里的意思。
  萧锦颜看着她,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行礼间却隐见芳华。
  她道,“我不怪你,是我来得突然了些,坐吧!”
  赵若雪有些忐忑地落座,行动已然不像方才那般随意,反而拘谨得很。
  萧锦颜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我长得也不可怕吧?怎么一副我会吃了你的害怕表情?”
  赵若雪身子抖了抖,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公主貌若天仙,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
  只是她对长公主的名字有些害怕,不像初初知晓她的身份时还将她当作那个在大街上救了祖母的人,还敢跟她招手。
  萧锦颜声音柔和,“你别害怕,我此次前来只是有些问题想跟你打探。”
  她如此态度,赵若雪稍微放松了一些,“什,什么问题?”
  萧锦颜认真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问,“赵二夫人出事前,赵府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赵若雪心里头顿时咯噔了一下,浑身的戒备都束了起来,身子绷得僵硬,“我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萧锦颜沉沉望着她,“你知道,而且你还知道赵二夫人出事前你们家发生淡淡事情,这件事和赵二夫人有关!”
  她说得肯定,赵若雪眉心蹙起,下意识问,“公主怎知和二婶婶有关?”
  萧锦颜挑眉,“言下之意就是,赵家的确发生了一些特别的事情?”
  赵若雪面上划过懊恼,却很快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奇怪公主为何会如此猜测!”
  萧锦颜淡淡一笑,“我今日能找上你,自然不是凭白无故就过来的,若不是手上有了一些消息,也不可能如此猜测,你说是吗?”
  赵若雪低着头,双手忍不住揪了揪衣袖,“既然公主都已经知道了又何须再问?我们家前些日子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这和二婶婶的死无关!”
  萧锦颜嗤笑一声,“是吗?我可是听说,前不久你那二叔可是给一个青楼女子赎身,而且带回了赵府,这难道也与赵二夫人无关吗?”
  赵若雪惊慌未定地抬头看着她,“公主怎知……”
  “我想知道的事情没有什么是查不到的,只是我有些好奇,你赵家再怎么说也是达官显贵,怎么能答应你二叔纳一个青楼女子为妾?”
  她字字笃定,赵若雪垂下眸子,有些泄气道,“我父亲他们自然是不答应的!”
  “喔?”萧锦颜疑惑,“怎么说?”
  赵若雪道,“正如公主所言,我赵家虽然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但好歹也是清白人家,世世代代都不曾让青楼女子进府,我二叔这般做我父亲不答应,二婶婶也不答应,他们因此发生了口角,但二叔坚持,而且说这是二房自己的事情,不让我父亲插手。”
  萧锦颜凝眸,“所以说,你父亲便不再过问此事,而你二婶婶不答应,你二叔便动手打人?”
  赵若雪眸中闪过惊愕,萧锦颜抬手打断,“别问我怎么知道,你二婶婶身上的伤只要不是个瞎的都能看见!”
  赵若雪咬了咬牙,“可是我二叔虽然动手打人,但他绝不可能伤人性命,王爷因着二婶婶身上的伤断定是我二叔害死了二婶婶,我相信我二叔绝不可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萧锦颜瞧着她一副一心为自己二叔争论的固执模样,忍不住笑道,“你都说了那是王爷的猜测,但是事情没有下定论之前,并不能说就一定是你二叔害得人,你二叔带回去的那个女子一样有可能是杀人凶手。”
  赵若雪口中惊惶更甚,“公主的意思是,二婶婶有可能是那个嫣儿姑娘害死的?”
  “嫣儿姑娘?”
  赵若雪点头,“二叔唤那个女子为嫣儿,如今就住在赵府。”
  萧锦颜点了点头,突然又问,“除此之外你们家可还有发生过别的事情?”
  听她这么问,赵若雪眸中闪烁,犹犹豫豫道,“之外也没什么,就是前几日贵妃娘娘带了徐太医过府给我大哥看伤,之后徐太医便住在了赵府。”
  萧锦颜扬眉,“你的意思是,徐太医能医好赵其锐?”
  赵若雪摇头,“徐太医没说,只说我大哥的腿内有淤血,需要将里面的淤血清理掉,否则情况可能会更加严重。”
  萧锦颜凝眉一瞬,徐太医不愧是太医院院首,清理掉里面的淤血,再接好骨头就能帮赵其锐重新站立起来,但是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容易的事?
  萧锦颜道,“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别的事情要问了,今日多谢你解惑。”
  赵若雪眉心隐隐纠结,“其实我也只是觉得二婶婶死得有些蹊跷,若她当真是被那个嫣儿害死的,定要让凶手偿命才是!”
  萧锦颜心里冷笑一声,杀人的可不一定就是那个嫣儿!
  她站起身,道,“该问的我都问完了,就先走了。”
  赵若雪跟着站起身,“公主!”
  萧锦颜看着她见她支支吾吾,不由道,“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赵若雪双手忍不住搓了搓,有些紧张道,“我知道我大哥做了很多错事,但是他如今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希望公主能放过他。”
  萧锦颜唇边笑意变得有些凉薄,“你与赵十一还真不愧是兄妹。”
  赵若雪有些诧异,“十一哥哥?”
  萧锦颜道,“没错,他也向我给赵其锐求过情,希望我放过他。”
  赵若雪愕然,萧锦颜道,“但是你们兄妹俩可曾想过,我放过他,谁又能放过那些无辜的姑娘,谁又能让她们死而复生?如今的赵其锐不过是少了一只腿罢了!”
  话落,她利落地转身离开。
  手还未触到,房门已经从外打开,门口站着一脸怒色的赵其澜和急切的花月。
  瞧见萧锦颜,赵其澜面上微微一僵,花月有些愧疚道,“公主,花月没用,没能留住赵二公子。”
  萧锦颜摇了摇头,“无妨。”反正这么些时候也已经足够了。
  赵其澜盯着萧锦颜,眸中似翻滚着眸中情绪,似被人玩弄的怒气,又似难以言表的恶气。
  “原来长公主并非来寻我了,而是为了见若雪!”他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萧锦颜笑了笑,并不否认,“的确是有些事要找令妹,不得已‘请’赵二公子回避,希望赵二公子不要见怪才是!”
  赵其澜轻轻一哼,“有什么事情是要避开我才能说的?”
  萧锦颜淡淡挑眉,“女儿家的私事,赵二公子也要听吗?”
  赵其澜愣了愣,面色变得有些五彩缤纷。
  萧锦颜道,“若是赵二公子没有别的事,本公主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赵其澜站着没动,“其澜有些事情想与长公主说,不知长公主可愿借一步说话?”
  “不愿!”萧锦颜半点不客气地拒绝。
  赵其澜噎了噎,看着萧锦颜皱紧眉心。
  萧锦颜道,“烦请赵二公子让一让,你挡着本公主的路了!”
  赵其澜脸色一变再变,像吃了苍蝇一般难以言喻。
  好半晌,才往旁边走了一步,将门口的路让出来。
  萧锦颜二话没说,直接带着花月下了楼,不理会赵其澜风云变幻的脸。
  “二哥,”赵若雪走上前,有些忐忑不安地低着头轻唤一声,实在不敢直视自家兄长的脸色。
  赵其澜忍了又忍,终究是忍不住冷冷甩袖,狠狠哼了一声。
  赵若雪小身子不禁一抖,“二哥,你没事吧?”
  赵其澜冷眼看她,“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这个她自然而然就是萧锦颜。
  赵若雪细若蚊声,“没,没说什么,就是些女儿家的私事,二哥你就别问了。”
  赵其澜盯着她的头顶,仿佛要给她盯出个窟窿来般。
  赵若雪熬不住他刀剐似的目光,将方才的对话和盘托出。
  赵其阑冷哼一声,“往后你不要与她说话,今日之事也不要告诉任何人,记住了吗?”
  赵若雪气若游丝地道了声,“知道了。”
  离开包厢,花月还忍不住道,“公主,都是花月不好,没能拦住他。”
  萧锦颜摇头,“无妨,你能拖他这么许久,已经是不易了,索性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了。”
  花月点了点头,“那就好。”
  两人出了茶楼,楚今掐准时间点在外等着,萧锦颜率先上了马车,花月刚要跟进去就被楚今拉住,按在了车辕上。
  花月恼怒瞪他,“你做什么呢?!”
  楚今哼了哼,“我家公子在里面,你进去做什么?”
  花月诧异道,“世子也来了?”
  楚今得意扬头,“可不是,专程来接锦白姑娘的!”
  萧锦颜掀开车帘进去,一眼就瞧见坐在轮椅上端着一本书看的楚卿白。
  他着一身淡青色衣袍,马车内光线有些暗,映得他脸上的轮廓深邃了些。
  正盯着他发呆,楚卿白突然抬头,笑问,“可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小锦这般盯着看?”
  刷地一下,萧锦颜成功把自己煮熟了!
  萧锦颜满是别扭地在旁边落座,此地无银地解释了句,“没,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世子会在马车上。”
  楚卿白含笑望着她,并不打算揭穿她的解释。
  萧锦颜却有些坐不住了,犹豫着问,“你看着我做什么?”
  楚卿白合上手上的书,放进马车车壁的暗格内,道,“我只是在想,小锦今日出来可还顺利?”
  他岔开了话题,萧锦颜求之不得,连忙点头,“还算顺利,赵家的情况我大多知晓了,还要多亏世子出的主意。”
  楚卿白微微扬眉,“那你打算如何谢我?”
  “啊?”萧锦颜一时有些懵,看着他好半晌答不上话。
  楚卿白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既然说要谢我,那你打算如何个谢法?”
  萧锦颜对上他戏谑的目光,莫名觉得脸颊发烫,目光闪烁了一下,“你,你想我怎么谢你?”
  楚卿白滑动轮椅往她靠近了一些,目光微垂,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不如就以……”
  “啊!”
  话音未落,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然后猛然停下。萧锦颜被巨大的冲力往前一甩,一声惊呼溢出,再回神已经扑进了楚卿白的怀里。
  好巧不巧,牙齿磕上楚卿白的下巴,白皙的皮肤上立时浮现两个红红的牙印。
  “嘶~”
  楚卿白猛然吸了口气,那声音疼痛中似乎带了丝怪异。
  萧锦颜面红耳赤地从他怀里退出来,“对,对不起!”
  她低着头坐着,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楚卿白抬手摸着被她咬了下的下巴,动了动唇似要说话。
  外面响起楚今的声音,“公子,方才有个孩子突然冲出来,让您受惊了!”
  声音歉疚,楚卿白不咸不淡道,“无妨,走吧!”
  外面应了一声,马车又缓缓行驶起来。
  楚卿白拧着眉不再说话。
  萧锦颜偷偷看了他半晌,终究忍不住好奇问,“你刚刚想要说什么?”
  楚卿白低头看她,见她一脸无辜的模样,没好气道,“没什么,你与我说说你打听到了什么吧!”
  “喔,”萧锦颜颇有两分失望地应了声,然后将从赵若雪那儿打听来的消息大致说了一遍。
  楚卿白沉思一瞬,道,“那照你这么说来,如今最有动机的嫌疑人便是赵家二爷和他带回去的那个嫣儿姑娘?”
  萧锦颜点头,“目前看来是这样,要么是赵二爷失手杀了她,要么是那个嫣儿为了能够留在赵府,所以暗害了她,不过这都只是我的猜测,毕竟赵家三房都住在一起,还有那么多下人,并不能完全排除别人的嫌疑。”
  楚卿白问,“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萧锦颜道,“如今赵家不愿意让我尸检,我也不好强行插手,只有等皇兄那边拿到父皇的旨意,让刑部或大理寺的人介入,我才能从那边入手,人死之前发生过什么只有检查了尸体才能下定论,至于其他人,只要让皇兄派人逐一审问,总会查到蛛丝马迹,眼下,我们只需要等。”
  楚卿白看她一瞬,笑道,“既然你心中已有打算,想来我也不需要再做什么,只需要安心等宫里的消息便是。”
  萧锦颜弯了弯眼,“若是世子愿意,届时大可随我一道去赵府查探。”
  楚卿白眼尾轻轻勾起,风清月朗般一笑,“乐意之至!”
  。
  果然如萧锦颜所说,回到昭王府之后,两人都没再插手赵家的事,安心在府上等消息。
  期间,萧锦颜安心替楚卿白处理伤口,然后在练药房待了两个时辰,再出来时已是当日下午。
  萧景行的速度极快,当日下午便让萧焕来传消息,说是燕帝同意调查赵二夫人的死,只是没让大理寺和刑部插手,而是让应天府的人来处理此事。
  彼时,萧锦颜刚刚将制好的药丸拿给楚卿白,花月在旁听了萧焕传来的消息,有些不解道,“为何让应天府的人来查?他们不是只负责燕京城内的事吗?而且赵家也算显贵,该是刑部或大理寺负责才对啊?”
  闻言,萧锦颜没甚奇怪道,“为什么会有刑部和大理寺的存在,而不是只有一个应天府?既然刑部和大理寺能够处理更重要的案子,且不说他们能力如何,单是身份,刑部和大理寺能惹得起的,应天府却需畏首畏尾。”
  “上一次赵其锐的事情就能看出,应天府惧怕赵家的势力,所以想息事宁人,但是陆少离不怕,因为他的身后是他的父亲刑部尚书,就算现在的赵家如日中天,刑部和大理寺联手他们也不怎么敢公然反抗,但是应天府不一样,府尹司马域是个缩手缩脚的人,府丞也不是什么正义之士,让他们与赵家作对,有一次是皇兄在施压,有两次是我在其中插手,这第三次,应天府一旦敢定了赵家谁的罪,司马域头顶这官帽算是保不住了。”
  萧锦颜说了这么多,花月恍然大悟,“所以陛下这是公然包庇赵家?”
  萧锦颜给了个赞赏的眼神,“我虽不知道父皇究竟是什么打算,但他这般行为的确是想包庇赵家,想来皇兄也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否则我们很难去查。”
  “接下来打算如何?”楚卿白在旁问。
  萧锦颜唇角轻弯,勾起一个颇为残忍的弧度,“我能动他赵家第一次,就能动他第二次,无论这凶手是谁,势必叫他付出血的代价!”
  花月下意识一抖,小声道,“可是陛下不让您插手呢,上一回就……”
  “上一回是上一回,这次不一样!”萧锦颜果断打断她。
  “怎么个不一样法?陛下上回就警告您了,这次如果知道您插手,一定会不高兴了!”花月还是不怎么赞成。
  萧锦颜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上一次赵家面对的是毫无威胁可言的百姓,这一次,对方可是汝南王的嫡亲妹妹,先帝亲封的淑慧郡主,只要叔父一日不松口不追究,赵家一日不能下葬,事情就永远不会结束,这也是父皇不得已答应让应天府介入的原因。”
  花月摸了摸被敲疼的额头,委屈巴巴地点头,“好吧,花月知道了!”
  萧锦颜轻轻一哼,转头就对上楚卿白带着笑意的眸子,不知怎的,脸立马就烫了。
  气势也弱了几个度,“怎,怎么了?我说的可有不对的地方?”
  楚卿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摇头道,“没有,你说的很对!”
  莫名被夸,萧锦颜没忍住,一下笑出声来。
  眉眼弯弯,笑颜如花,楚卿白的眸子瞬间深了几个度。
  没笑多一会儿,萧锦颜对花月道,“既然事情交给了应天府来处理,想来那司马域不敢得罪赵家,会派陆少离出面,你且去陆府跑一趟,就说我有要事,相与他商量,希望能见他一面,若是他同意,便带他去燕京内我那小院见我。”
  花月应声是,正要离开,楚卿白突然道,“直接带他来昭王府吧,我让楚今随你一道去。”
  花月有些惊讶,询问地看向萧锦颜。
  后者看了楚卿白两眼,见他面无异色,遂朝花月点头,“就按世子说的办吧!”
  花月忙点点头,快步出了倾雪院。
  只剩下两人,萧锦颜好奇问,“为何带他来昭王府?如此岂不是让人知道我们与他有商议?”
  楚卿白道,“便是此时不知,你与他一块儿去赵府的时候,别人也会知道,而且楚今有分寸的,去赵府之前必不会叫旁人知晓,倒是你,何时在燕京置了处院子?”
  萧锦颜微微垂眸,“已经许多年了,从我离开皇宫去毒王谷,后来回京便不喜欢待在宫里,便在城外寻了处院子住着。”
  “陆少离去过那院子?”楚卿白突然问。
  萧锦颜啊一声,摇头道,“不曾去过,我只是之前让花月告诉过他那院子的位置。”
  楚卿白缓缓点头,不再说话,似乎陷入了沉思。
  萧锦颜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说话,疑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可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楚卿白默了默,摇头道,“没什么。”
  心情看起来没那么愉快。
  萧锦颜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没什么说错话的地方,所以,他心情看起来很低落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了?”萧锦颜试探着问。
  等了好一会儿,楚卿白此抬起头来,面上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方才都只是萧锦颜的错觉。
  他问,“我怎么了?”
  萧锦颜,“……”
  “没,没事,没什么就好!”干巴巴地说完一句,萧锦颜突然觉得这气氛异常的诡异,不是什么就留之地。
  她道,“那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待陆少离过来我再出来。”
  话落,那诡异的气氛更加诡异了,萧锦颜看着他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沉了下去,空气冷到了冰点,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等他说话就快步跑出了院子。
  …
  陆少离很快就到了,萧锦颜从韶兰院去往前厅,到的时候楚卿白已经与陆少离说上了话。
  陆少离一向冷冷淡淡的脸上竟意外地带上了笑,与楚卿白说话的时候带上了点恭敬和喜悦,崇敬之情言于溢表。
  萧锦颜有些诧异,但是诧异之后又坦然接受。
  楚卿白三个字,的确是至高的存在!
  她走上前,陆少离立刻起身见礼,“见过长公主。”
  萧锦颜抬手,“陆少尹不必多礼,快请坐吧!”
  陆少离也不客气,就在方才的位置上坐下。
  萧锦颜也落座,适才听见陆少离在问楚卿白,“世子的下巴是……可是伤着了?”
  话音落下,空气瞬间静了两秒,萧锦颜脸红红地去看楚卿白下巴上的两个浅浅的齿印,简直是不要太明显。
  楚卿白却是没什么异常地抬手摸了摸那印记,眼角眉梢染上笑意,“没什么,被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儿挠了一下罢了!”
  萧锦颜笑容逐渐消失在脸上……
  什么叫被一只猫儿挠的?还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儿?!
  陆少离将信将疑地点了下头,“如此看来,的确是张牙舞爪了些。”
  “咳咳,”楚卿白轻咳两声掩饰笑意。
  陆少离却又关切问,“世子可是身体不适?”
  楚卿白摇了摇头,正要说话。
  萧锦颜连忙开口,生怕楚卿白再说出什么有辱她斯文的话来,“本公主此番请陆少尹过来,实则是有一桩事想与陆少尹商量。”
  陆少离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恭敬问,“不知长公主有何吩咐,但凡是少离能够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萧锦颜笑了笑,“吩咐不敢当,只是我听说父皇下令让应天府彻查赵家二夫人之死?”
  陆少离没有隐瞒地点了下头,“确有此事,司马大人已经下令让少离接手此事,少离打算从昭王府离开就去往赵府调查。”
  萧锦颜笑意加深,“既然如此,我这里有几条线索供陆少尹揣摩。”
  说罢,她将赵若雪透露给她的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这消息的来源。
  陆少离眼前亮了亮,“如此说来,那赵二爷和嫣儿姑娘便是杀害赵二夫人的最大凶手?”
  萧锦颜道,“世子和我也是这般想的,不过事实究竟如何,还需要具体盘查之后才知晓,此外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陆少离拱手,“公主请讲。”
  萧锦颜道,“想来陆少尹调查此案,最大的捷径便是尸检?”
  陆少离轻皱眉头,“尸检的确是找出线索的捷径,但赵二夫人身份尊贵,如此岂不是让那些仵作脏了人家的尸身?想必赵家也不会同意。”
  “那如果由我来验呢?陆少尹以为如何?”萧锦颜含笑问。
  陆少离震惊不已,“长公主亲自来验?”
  萧锦颜点了点头,表示确定。
  陆少离沉默了一会儿,才压下心里的惊讶,道,“长公主身份尊贵,由您来验自然是好,只是碰尸体只怕对您不吉利。”
  “无妨,仵作能验尸,本公主也能,更何况我为女子,要检查她的身上的伤最是方便。”萧锦颜对此倒是看得很开。
  人总归都是要死的,活着的人能碰,没道理死了个人不能碰!
  听他如此说,陆少离反倒是犹豫了。
  萧锦颜问,“陆少尹可是有什么难处?”
  陆少离沉默着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道,“既然公主有此意,少离自当遵照,如此,便,劳烦长公主随少离去赵府走一趟了。”
  萧锦颜笑了笑,看向楚卿白,“世子可要去?”
  楚卿白扬了扬眉,“自是要去!”
  闻言,萧锦颜欲上前推他,陆少离却是先一步道,“那少离来推世子吧!”
  楚卿白眸光扫过萧锦颜,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有劳陆少尹。”
  三人一道出了前厅,正要往府门口走去,却见花月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一脸的急切。
  见花月过来,萧锦颜自然而然地走上前去,问,“怎么了?”
  花月轻轻喘着气,看了眼不远处的楚卿白和陆少离,凑近萧锦颜耳边道,“公主,方才宫里传来消息,说是那位青夜国的怀王派人送了帖子去朝颜宫,说是想见您一面。”
  萧锦颜蹙眉,“帖子呢?”
  花月忙从袖中拿出一张烫金帖子来,“在这儿呢。”
  萧锦颜接过来,打开一目十行,上面无非就是仰慕长公主医术已久,近来身子不适,希望能见她一面云云。
  合上帖子,萧锦颜眉心紧蹙。
  花月犹豫道,“可要回了这帖子?”
  萧锦颜摇头,“不可,怀王是客,他又以身体不适为由,在我南燕境内,我们自是有义务保他无恙。”
  “那怎么办?难道您真的要去见他,此人一看就是心怀不轨!”花月有些急切。
  萧锦颜沉思一瞬,将帖子递给她,道,“你回宫一趟,将这帖子交给我皇兄,让他带名太医去燕云府走一趟,皇兄知道该怎么做,顺便转告他,赵府的事情有我,让他不必担心!”
  花月重重点了下头,揣好帖子快步出府去。
  萧锦颜缓缓呼出口气,转过身,陆少离适才推着楚卿白近前来。
  楚卿白问,“怎么了?”
  萧锦颜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宫里出了些事,我已经让花月去处理了,我们走吧!”
  她不说,楚卿白便不问,陆少离自然也不可能多问。
  三人出府,乘昭王府的马车前往赵府。
  这次陆少离有圣令在手,赵府的人不敢拦,只是有人先一步跑进去通传。
  三人刚刚入府,赵恒风夫妇便迎了出来。
  赵恒风连连拱手,“不知长公主和世子驾临,有失远迎。”
  萧锦颜道,“赵家主不必多礼,本公主和世子此来不过是来窥看陆少尹是如何断案如神的,赵家主不必理会。”
  她这么说,倒是让有备而来的赵恒风不知如何阻拦,只得领着三人去了躺着赵二夫人尸身的院子。
  院子里里外外都守着禁卫军,没有人进得去。
  几人进去的时候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就连摔碎在地的茶杯都没有人收拾一下。
  赵恒风赔着笑道,“不知陆少尹打算从何处查起?”
  有燕帝的旨意在前,赵恒风及一众赵家人的态度都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陆少离巡视了屋中一圈,道,“还请赵家主将府中下人全数聚集在一处,少离需得逐一盘问。”
  “全部?”赵恒风的声音有些变味儿。
  陆少离点了点头,“是,全部!”
  赵恒风僵着脸点了下头,吩咐赵大夫人去做此事。
  陆少离继续围着屋子打转,他观察了屋中的窗落桌椅屏风墙壁,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曾放过,除了那放置着赵二夫人的床榻未动。
  陆少离问赵恒风,“赵家主确定此处是第一案发现场?”
  赵恒风被他问得一愣,笑意有些僵,“陆少尹说笑了,下人发现二弟妹的地方就是这里,这里自然是第一案发现场。”
  闻言陆少离点了点头,又继续低头查看起来。
  没多久,应天府派了衙役过来,陆少离吩咐人去审问赵府的下人,然后对赵恒风道,“不知赵二爷去了何处?”
  赵恒风脸色扭曲了一下,“想,想来就在府上,我立刻派人去寻。”
  说完,招来一名下人去找赵恒裕。
  等了不多时,赵恒裕急匆匆出现在院子里。
  观察他,上衣的盘口都扣歪了两颗,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样,明显就是纵欲过度,想来是刚从哪个温柔乡里爬起来。
  萧锦颜眸中划过一丝厌恶。
  这种男人,发妻刚死,他便左拥右抱,昨日那场作戏的痛哭更显假得不行。
  赵恒风也发现了,他问去找赵恒裕的下人,“你在何处寻到的二爷?”
  那下人看了眼萧锦颜三人,小声道,“回老爷,就在嫣儿姑娘的小院。”
  赵恒风脸色一沉,狠狠地剜了赵恒裕一眼。
  后者心头一杵,站着不敢动,也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