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和麦芒
  周三下午,例行的开会时间,几个领导轮流上去说了几句,党总支书记最后强调了要进一步清除什么什么余毒之类的,而后讲新闻似的通报了舆情问题,说文传的一个在校女生和数学已毕业的一个男生,上周末在宾馆里煤气中毒双双死亡,引来一阵阵叹息和私语连连。书记很满意自己的通报达到的效果,比预期的带给大家的震动更大了一些。不到半个小时,会就开完了。感觉就没什么可以让大家竖起耳朵听的事情,这种会还不如不开呢。
  林沐雪叫上韩晓风,在五楼过道旁的楼层门厅里打起了乒乓,清脆脆的乒乓声音灵活地在两人手中奏响,桔色的乒乓球欢乐地跳着锅庄舞。工会举办的一年一次的乒乓球比赛就在下个月,林沐雪正好练练手,到时遇到强对手时也不至于输得那么地灰头土脸。
  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在蹦来跳去中飞快流逝,两个人早薄汗轻透,面如陕西红苹果,水滴滴地诱人。
  “憩一憩,老了,都蹦不了多久了。”林沐雪拿着外套,和韩晓风回到办公室。
  韩晓风接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喝得底朝天:“哎哟,把我渴得,真如刚从沙漠里出来。”她喘了口气:“你老了?完完全全一个少女曼妙身材,谁见谁忌妒。休息会儿我们就走。”
  “走哪去?”
  “不是说好今晚一起吃饭的吗,韦壮都定好位置了。”
  林沐雪反应过来今晚这吃饭的含意,就感觉内心很是胶作,还隐隐地有些心痛、酸楚滋味袭来。
  “陈小梅今晚不来了。”
  “为嘛?”
  “心情不好罢!”
  “为嘛?”
  “你还不知道啊?上周她跟中文的米敉打起来了。这事还没解决之前,她心情不会好起来的。”
  “这么惊心动魄的消息我怎么没听说呢?学校是个文明的场所额,两个女教师面红脖子粗时有可能发生,但升级到动手还是鲜少听到。”
  “你以为这学校只准有伍帆啊!”
  “为什么动手,你还没说呢。”
  “小梅那个性,你是知道的。加上她这段时间睡眠不好,因为目睹殷笑蔚从阳台飘下去,常常被恶梦叨扰,我想,她肯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把这份记忆消减。”
  “她该找下心理医生疏导一下!”
  “去学校教育学院的‘蔚蓝心理咨询’试过,不知是老师不专业,还是阴影太重,没效果。”
  “那碰上米敉,岂不是针尖对那麦芒的!”
  “想当然了!”
  米敉课间到小梅那儿去接水,休息,翻着书,然后选中一本想带走。
  那天小梅情绪不佳,就指着挂在墙上的规章制度拒绝说:本学院的图书只有单本,还满足不了本学院的师生阅读,领导规定不借给外学院的师生。”
  “这倒也是实情。她们学院历来不外借图书的。”
  “可这米敉是什么人呀,也是超有个性的倔脾性。原来是电视台的记者,老公是个律师。据说读博士时就和老公离婚了,但她死撑着面子,跟学校的人都说,她还没跟她老公离婚,是她老公不愿意离婚。其实大家都清楚,她老公早结婚了,还生了一个儿子。米敉却说她不离婚就是想吊死他们,让他们的儿子永远是私生子,让他们名不正,言不顺。还有就是抢不了她儿子的家产。”
  “好聚好散罢,吊死他们,不也吊着自己?这么些年了,她一个人独自过日子,连儿子也难得见到一次。”
  “所以,她的性格有些扭曲,也就是说精神上有些偏执的毛病,也是抑郁症的一种。不过她从来不伤害自己,却极易攻击他人。”
  米敉从小个性就要强,不管学习上,工作上还是生活中。她爸是这学校的老校领导,了解她的个性,因此,等她博士毕业后,就引进到了咱们学校。让她回到父母身边,相互好有个照应,并且远离婚姻的不幸。
  也是个伤心的女人!
  “陈小梅执意不借书,这下可把她惹火了,觉得找到一本正合心意的书,却遭受陈小梅的断然拒绝,怎么也拉不下面子。”
  只争论了几句,她就拿起书向陈小梅脸上扇过去。
  你说小梅也是个暴脾气,这下还了得,你来我往,不就打起来了。”
  “上次米敉来我这儿看书,挺有礼貌的啊,还问过我,书可以借走不。我当时说可以借回去看。她还问过是不是所有资料室的书都可以借,我回答说那得根据各个学院的情况而定。”
  “说句实在话,小梅也真是的,知道人家是个老师,借下也没什么的,干嘛那么死板呢。”
  “她坚守原则罢。上次我们的兰博士去借书也被她拒绝了。那后来这事怎么解决的?”
  “小梅找完校长又找学院领导,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自己一把年纪了,还受人欺侮,还是找上门来打她。
  她又哭又闹地,非得向领导讨个说法。逼得米敉的老爸不得不出面,由他给小梅道歉。
  当时小梅都同意这个处理方式,可后来她想来想去还是不甘心,非得要米敉当面亲自给她道歉不可。
  但米敉怎么也不肯道歉,这事就这样拖着。听说校长现在很怕见到小梅,恰好今年他衔接她们学院工作,近期本来准备去她们学院调研的会议也因怕小梅找他哭闹被取消了。”
  “我们这朋友还真是牛呵。校领导都怕她。”
  林沐雪不得不配服陈小梅,别看她长得人高马大的,心思却细得跟体形不在一个规格上。
  今天好好的一句话落进她耳朵内,隔过三两天,她还在玩味,玩来玩去就品成了另外一种味道,让她梗梗于怀,纠结不去。
  “米敉固然不对,小梅也是脾气太倔,听很多她们学院的老师说她,太过偏激,而且许多老师对她不满。”
  “我也听几个女老师说过,都不是好言辞。作为朋友,也好意提醒过她几次,当时听进去了,但事后却说我,借别人的口批评她,堵得我都不知怎么解释了。”
  “唉,算了,别说不开心的事了。我们慢慢开走吧!”
  韩晓风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