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
  行内人都知道,杰哥的场子还有一个功能,便是为陈三界发现、挖掘有品位高端美女的重要场所。
  很多被惊为天人的文艺女青年,就是从这里进入“文艺殿堂”,成为模特、歌手、演员等,最终一步步坠落深渊,成为陈三界手下肉弹队伍中的一员。
  此刻酒吧内除了杰哥沉醉在音乐中的身影,吧台上没有红装服务员,只有一个披散着波浪长发、戴着墨镜、穿着男装、扭着性感翘臀的大嫚在忙碌。
  我招手叫来了大嫚,要了一份法国甜饼和两罐德国黑啤。“这是咋了?”付完钱后,我向歌手呶一下嘴,轻声问。
  大嫚墨镜下红唇一咧,露齿轻笑,嗲声嗲气地说,“嘻嘻,杰哥失恋了,这音乐总想让人哭,哥我好难受哦。”
  “失恋?杰河会缺姑娘,你开玩笑吧。”我很不解。
  大嫚坐了下来,捂着嘴切切笑,“哥你讨厌,思念的味道才最美哦。杰哥在华严路偶尔看到了一株野蔷薇,这不,不吃不喝,每天就是唱,不停地唱。”
  “这么厉害,这是得了相思病吗?”
  “可不是,每天开演后,姑娘掰命往他身上粘,他现在平均每天要睡两三个美大嫚也不解渴,那思念就象陈百强这歌,幽怨迷醉,销魂蚀骨……”
  这大嫚直往老子身上粘,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声音嗲死人,描了眉扑了粉,小嘴含了胭纸红得诱人,那皮肤比多数嫚都要粉嫩,可“她”从物种分类上分明应该与老子属于一个种类。
  “旧日情如醉,此际怕再追,偏偏痴心想见你。为何我心分秒想着过去,
  为何你一点都不记起……”
  杰哥仍在独自沉醉,仰头闭目,如泣如诉。原来这个音乐流氓果真在单相思,这是又盯上新目标了。
  “什么嫚能让杰哥这样啊?”我问。
  假大嫚拢了一下长发,那动作很风骚,很有浪味,提起这个嫚就兴致勃勃。
  “说来你不信,嘻嘻,那是个开铁工店的乡下丫头,歌唱得甜死个人,长得俊哪,比林清霞美,比张曼玉还有气质。可她那丈夫也就三寸果子高,象卖烧饼的武大郎,就在华严路路口,开了一家叫‘省心’的铁工小店。这丫头叫许雁,杰哥正在找感觉,想给许雁写一首歌呢……”
  省心铁工店,许雁,我记住了名字。
  我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兴致盎然。这是个有故事的小店,这也是个有故事的女人。现在大流氓张杰已经盯上她了,这让我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老子何不当他一回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帮一回这个铁工店和这个叫许雁的草根美女,让情圣杰哥的情路更加坎坷。
  只要这“爱情故事”感天恸地,还怕惊动不了陈三界和柯境界么?
  离开酒吧,我就问了道,车头一歪便直接去了华严路。
  过去我主要在大港一带出没,对这里并不熟悉。顺坡下行不远后,忽然远远听到一阵钟声,我这才弄明白,原来这旁边的小山头就是湛山,这钟声就是从山上的湛山寺里传出的。
  这里地势较洼,路边有一块菱形的小小三角地,上面有一长溜七八家小店,人流车流来来往往,三教九流,形形色色,十分繁忙。
  细看一下,其间果然有一家挂着“省心”招牌的小铁工店。更令人惊喜的是,小店棚下分明挂着“招学徒”的纸板,一看就是女人的手笔。
  这小店专门制作不锈钢防盗网、晾衣架或防护栏,并负责安装,也承接铁工艺工程。小店设备齐全,象一个小车间,比道边一般的小铁工作坊规模大,还正规,生意做得不小。
  在这里当学徒能学到设计、焊接、安装等技术活,当然,真正吸引我的不是手艺,而是那个能让音乐人杰哥单相思到死去活来的可爱小姐姐许雁。
  这是午后三点多,午觉醒来的人们一般都在各家凉棚下乘凉,此刻铁工店凉棚下,就坐着三四个赤着臂侃大山的男人。
  他们旁边的施工工棚下,一个约二十出头的少妇,高挑身材,着一身黑色工装,齐肩短发用橡皮简单地在脑后拢成个马尾,正举着面罩蹲在地上焊防盗网。
  她聚精会神,对凉棚下围观的人熟视无睹,聚精会神,焊花飞溅,只到焊完了便起身,放下手中的面罩,摘下手套上厕所去了。
  我被她劳动时的体态、姿势深深吸引,头脑里第一个涌出的词汇是“奶牛”。见旁边铁架上有一付手套,便走过去戴上,拿起另一个面罩,学着她的样子滋滋地焊起来。
  焊完放下面罩,扭头看到她正站在我身边认真地看着我干的活。我有点心虚,只看了一下她的眼睛,脸竟然红了一下。那是一双大大的会说话的秀眸,水灵灵的,似两口晶莹的黑潭,无一丝杂质,分明似有一丝惊喜在其中。
  我有点心虚地问,“老板娘您看……我……焊的还行么?”
  她蹲下身子用小锤叮叮当当敲了几下,摇摇头,“这活那是你干的哟,速度掌握不好哈。快了焊条熔化温度不够会不熔合、焊缝成形不良,慢了高温停留时间长,热影响区增加,焊接晶粒会变粗,焊件就容易变形,行话说叫虚焊。钢管太薄,你这样焊,还容易形成烧穿哦,专业讲叫点洞。”
  我有点发懵,这些专业术语象天书。我拿起锤正要敲掉重焊,老板娘笑着摇摇头,自己端起身边小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放下,问我,“是看着好玩,还是想来学徒啵?”
  我认真地点点头,“您要收我,我愿在这店学徒,行么?”
  她上下端详他一眼,好看的秀眉轻蹙,目光中有疑问,似乎这个戴着墨镜、形象很酷的后生应该坐在窗明几净的课堂里读书,而不该来学铁工当苦力。
  她嘴上拖长声调,玩皮地戏道,“呀呀,拜师可不是说一句就成了哈,得三叩九拜行大礼的哦?”
  “这……当然,这没问题啊……”我脸胀得彤红,看得出来她对我很满意,这是已经答应收了徒弟了。我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作势要给她叩头。
  旁边桌边坐着几个中年男人起哄,一迭声说,“快跪下啊,跪啊,拜师是要叩头的……”我闻言那脸顿时就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