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量
  “屁话,临死了还巧言令色!”段淡食的手腕仍在颤抖,腮上肌肉在高低起伏地滚动着,“这是老子的家,私闯民宅,老子杀了你也无罪,充其量是防卫过当……”话虽说得狠,但气焰分明已经嚣张不起来了。
  我噗哧笑了,“你是乱了脑子罢,出了命案,警察总得勘查现场,总得搜查一下啊。你说你好好当官不行么,偏黑了那么多钱。你老婆当年肯定也是大美人,可你看看那锦盒里都是啥,还有那日记,玩过连阴毛都要收藏,你死了算了,你说哪一件不够判你死刑?”
  段淡食面如死色,腮上肌肉在阵阵颤动,右手开始剧烈抖动。
  现在我已经不再害怕,但却有点战战兢兢的,真怕这老小子手抖大了错扣了板机,那老子可就玩儿完了。我冷笑蔑视着他,右手慢慢担住枪管下了他的枪扔到地上,左手“啪”地一声,甩手给他一个大耳光,嘴里则怒吼,“继续叫嚣啊,拿枪打我啊,么的个老畜牲……”
  段淡食被打得后退一步,扑嗵跌坐到床边,面如死色。
  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感觉自己有点失态,我又讥道,“大清早的你跑人家小姐姐干吗来了?!你的家在建海路土地局、房管局宿舍四栋二单元301,你个烂老头不过是来搞腐化日人家小女孩,喔,一头脏猪拱了一棵水灵灵的嫩白菜,好比都让狗日了,敢拿枪指着我,老子真想特么骟了你个老狗日的!”
  “骟了好,这就再没心思了。”张华山道。他和刘希玉都被我胡乱一通骂弄笑了,刘希玉也起哄,“人家可是离不得美女啊,这也太残酷了点,你绝对会在骟匠中独树一帜。”
  他们都抹着额头的汗,刚才段老狗突然出枪,显然也把他们吓得丧胆,精神过于紧张,现在他们的笑比哭还难看。
  天山红恰好不再尖叫,这猪和白菜的比喻、骟骚老狗的调侃,她脑袋竟然一下子从被单里伸出,露出一双美丽、惊恐、犹疑的眸子,怔怔地看了我一眼,又瞄了下我身后的张华山、刘希玉。
  “说,你们到底想干吗?!”被羞辱的段淡食无地自容,他气急败坏地怒喝道,声音凄厉、绝望、色厉内荏。
  我倚着原木色门框,双股发软,掏出一支烟叼上点着,依然用羞辱的语气加码,“我们想干吗不重要,重要的是大清早啊,段局你真是好身手,宁姐姐的叫声在一楼都能听到。报纸上、电视上天天报道,市委正在全市开展整党,在这种时候,这些照片泄露出去,你会成为泰东省、天都市名人的!”
  说着,我伸手接过刘希玉递上来的几张照片,扔到他面前地上。这是咋日拍的书房中大保险柜内脏物的照片,照片干了,但都卷着边。照片上堆积如山的现金,大额存款存折,名贵的字画和金银、玉石,还有这座房子的房产证……
  “你……你们搜查我和书房……”段淡食弯腰拿起照片,顿时面如土色,神经质地将照片一一撕碎,气急败坏地扔到地上。他脸色煞白,右手颤抖着指着我,嘴里唾沫横飞,“你……你们是检察院的……不不不,你们是道上人,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卑鄙小人,无耻之尤!”
  我轻蔑地说,“你还真是说对了,我确实不是检察院的人。照片还有许多,你想撕有的是。老子是混混,从来信奉比无耻的人更卑鄙,对仁义的人讲信义。大清早坏了你的好事,这手段确实有点那个,但看看这些照片吧,手握大权的房产局领导,除了金钱就是美女,你腐化堕落,贪污受贿,岂止是卑鄙无耻,分明是无耻之尤。就是不整党,政府会放过你个大贪官、下流坯么,啊?!”
  “……”
  段淡食浑身颤抖,他怒视着我,一时竟哑口无言。一个堂堂的领导干部,面对我们几个小混混的胡闹,他黔驴技穷一筹莫展。
  他还在顽抗着,我必须尽快击垮他意志,尽可能让他陷入孤立无援境地,让他彻底放弃幻想,并主动和我谈判,这才是我此行冒险的最后目的。用拳头打倒一个人容易,真正击垮一个官员的意志并非易事。斗争讲究策略,这种心理较量很富挑战也其乐无穷。在对段淡食痛打落水狗的同时,我又向天山红抛出了橄榄枝。
  “假如这个房间的秘密暴露,我想你会象电视上那个刘同舟一样成为全省整党反而典型。呵呵,都是高官哪,老百姓唾沫星子会淹死你,你会象林秃子一样遗臭万年。当然喽,小姐姐是受害者,所以宁姐姐你不用怕哦,小弟争取尽可能不坏你的名声!”
  这个刘同舟“鼎鼎大名”,是一个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的老革命,是泰东省整党中落马的第一个厅级干部。此人是原是省财政厅副厅长,后调到化工厅任副厅长,括号内是正厅级。他挪用化工企业技改补助资金共300多万元,个人贪污17万元。他的情妇许秀珍利用当办公室副主任管接待的便利,连家里买卫生纸的发票都报销了,累计贪污公款5万6千多。二人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移送司法机关。省市新闻媒体都进行了报道,泰东省委组织部专门编印了整党案例《老革命落马记》,作为整党反而教材发放到泰东省所有党员干部手中。
  现在,我粗中有细,适时将段淡食与刘同舟相提并论,一下子震慑住了这个威风八面的大领导,也让裹在被单中的天山红蹙眉张着嘴,眸中露出惊恐和震惊,她看着,似乎是想从我的双目中判断我们捉奸的真正目的。
  段淡食仍与我对峙着,即便心理上他已经完全败了,但他的目光依然要吃人一般,我们的心理较量仍在继续着。他咬牙切齿地点头道,“哼,你们对官场如此熟悉,看来做足了功课啊。老子明白了,你们一定是刘培喜的人,这个混蛋,老子饶不了他。我阻止他提副局,他便敢阴我,一定是他,你们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