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是个美人窝
  下午两点正式营业后,舞女、服务员、保安、厨师、各路人马都来上班了,客人络绎不绝,舞厅门前一会就停满了两大排自行车。无数男女青年成双结队涌来舞场,多数年轻人都是自带舞伴,三步、四步,交谊舞旋律优美,舞厅内熙熙攘攘,超级火爆。
  到傍晚时,伴舞的舞女们先到了十六七人,小姐候场和休息室内莺燕婉转,叽叽喳喳,打打闹闹个不停。我算是开了眼界,这些伴舞女都是非常漂亮的天都嫚或少妇,上身多数穿着各种颜色的吊带小衫,露出性感的小锁骨和圆润的肩,下身一般穿着艳丽的长裙,有的仪态万方有的卖弄风骚,端的是美不胜收姹紫嫣红。白天舞客很多,但多数女孩晚上才会来上班,银河果真是个美人窝!
  一楼舞厅内人们跳着交谊舞,二楼西餐厅没到饭点生意挺清淡,但三楼咖啡厅也满客,生意超级好。虽然还没到饭点,已有五六个熟客先是跳舞情浓后与舞女相携着来到二楼吃西餐,有的则搂抱在一起到三楼咖啡厅包房内,关上门喝咖啡吃甜点“小憩”。有的老相好在舞厅时便情深深雨蒙蒙地连价格都谈好了,然后从小楼的侧门进到后院,通过一段安全封闭的走廊进入安全房内关上门深入探讨人生。我目瞪口呆,别忘了那时候连暗门子做生意都得偷偷摸摸的!
  我上厕所时看着这一幕,这才搞明白,原来这后院的银河旅社是干这个用的。最令我震惊的是,其中一个搂着舞女进入安全房的客人分明是大港区分局的民警,虽然这个警察穿着便衣,个子也不高,还有点秃顶,但这货虎背熊腰,烧成灰我也能认出他是谁。三年前,正是此人负责押着我游街示众,那一天他至少踢了我十几脚,每一脚都疼到骨头疼得钻心,到现在都难忘。
  白天场由保安负责,晚饭后六名内保才来上班。黑暗降临,舞厅内便不时会有故事发生,一般是两拨有钱人家的小青年为女孩争风吃醋掐开了,极端一点的会相约到银河大门外的马路上大打出手,较个高下。一般遇到这种事好处理,内保们只需带着保安弹压下去即可,实在不行,就将他们赶到门外,让他们可劲打去。分出了高下,姑娘也就归胜利者了,银河万事太平。
  在这些内保小哥中,有两人是东北人,名叫张汝山、陈林,他们不爱说话,上班后便几乎一直在下象棋。陈林看出我闷闷不乐,便开导道,“陈三,老子刚来时与你一样,也不习惯,慢慢就习惯了。其实现在哪一行都竞争激烈,不管什么档次的舞厅、咖啡厅、歌厅、夜总会,如果不卖肉一准干不下去。客人花的是自己钱,你肉紧个屌啊,别特么少见多怪!”
  我赶紧陪上笑脸,努力装出见过大世面态。
  夜晚的银河,空气中弥漫着啤洒和香水的味道,打扮入时的男孩、帅哥,大腹便便、衣着光鲜、专门来舞场寻芳的官商阶层人士,都步伐急促行色勿忙汇聚到银河。一些盛装打扮像卡通娃娃一样的漂亮女人,三三两两,夹带着笑语香风款款相约而来。她们是舞厅的精灵,是外国海员、高端人士等寻芳客们的理想猎物,舞厅对她们一律免票。
  后院也比白天热闹多了,舞女一下子来了三四十人,将几间候场休息房挤得满满的,香风醺人,鸟语花香,咯咯咯的笑闹声惹人心醉。她们多数是天都本地嫚或少妇,有六七人还是天都大学的在校学生。80年代中期可没有现在的化妆术、整容术,那时都是原生态美女、尤物,天上丽质,莺莺燕燕,美不胜收。内保们显然很受她们欢迎,听说新来了内保小哥,便不时有人伸着好奇的脑袋往保安房瞅,与男孩们调情斗嘴说浑话,兴奋骚动了好一阵子。
  天都市属于季风海洋性气候,夏日白天气温高,到了晚上海风清冷,暑气顿消。从晚上八点开始,生意渐渐进入高潮,门前马路边汽车排成一溜长龙,更多的是自行车,排成五列长长的队列,帅哥美女笑语喧哗进进出出,舞厅成为那时最令人心驰神往的地方。晚上十点,舞场开始清场,一批一批小青年们结伴离去,这时舞场门票变成20块一张,“子夜场”开始。
  舞场普通场门票才3块,子夜场20块门票是天价,让聚集在银河门前等着看美女的小年青们,被挡在门外。迎宾曲旋律中,高级轿车络绎奔腾而至,各路成功人士纷纷携美女粉墨登场。二十余白天和晚上的普通场未曾露面的高端舞女,身着飘逸的轻纱进入舞场。门前停车场上轿车已经停满,从市内各座饭店宴饮完毕转场而来的本地高端客人和各国醉醺醺的海员越来越多。
  我是音乐发烧友,对晚上这香艳盛景十分好奇,便在《南屏晚钟》标志性的音乐声中进入舞场溜了一圈。富丽堂皇的舞厅内,迷幻的灯光映射下,中间的舞场上几十对男女正在翩翩起舞,美轮美奂。舞场四周的卡座内,未上场的男女都在饮酒或饮料、互相交谈,不时有男士牵着女士的手滑进舞场,一切都很文艺。
  一切都很文艺,原来子夜场与普通的舞厅没啥两样,搞得似乎很神秘。我正要离开,一只小手悄悄抓住我的左手,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舞女扯住了我。在舞场靠门右侧柱后一溜卡座中,正有约二十余名刚刚进来的伴舞女郎在候场,我被这个女孩拉坐在她旁边,其余舞女都交头接耳地看我,她们小声怂恿,说丁香拿下小帅哥。音乐很响,女孩趴在我耳边说,“你是刚来的吧,别走啊,好戏马上开演……”
  这让我十分窘迫,如梦似幻的灯光下,她们都穿着白色的轻纱,里面的红色乳罩、内裤清晰可辨,感觉到处都是洁白的肌肤,晃得我不敢看她们。见我紧张的样儿,这女孩与其余姑娘们切切笑,她趴在我耳边说,“小弟姐叫丁香,你别走哦,等一会最后一场姐和你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