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天害理的阴婚
  曾老三小时候生过小儿麻痹症,不仅傻还站不起来,只能四足落地爬行。赵小亦自然宁死不从,被逼急了的她跑到公社告发了公公、婆婆的恶行。公社革委会进行了调查,但强奸事因她拿不出证据,最终只能不了了之。但身为大队副书记、大队长的曾可人因逼儿媳妇再婚又傻又瘫的小叔,受到公社严重警告处分,可谓颜面尽失。
  这一场风波,让曾家被四乡八邻看了笑话,也让赵小亦与公公婆婆一家结下了难解的梁子,成为曾氏一族急欲除之的公敌。很快,就有人造谣说于明玉的二儿媳赵小亦是淫妇、破鞋,丈夫刚死不久就开始勾引公公、小叔子和野男人。寡妇门前是非多,赵小亦的名声被彻底搞臭,她成了远近有名的破鞋,民办老师自然也当不成了。那段时间她和两个女儿在曾家度日如年,受尽欺压,想改嫁也无门,回城更是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
  那时候民风纯朴,村民和革委会还算仁义,以支部书记张朋山为首的一批老党员同情赵小亦的遭遇,他们从没有将她当成叛国者的狗崽子对待,党支部集体决议,让赵小亦从曾家分家另过,住到村边靠近铁道线的知青小瓦房内。于是赵小亦一个人带着两个幼小的女儿,蓬户瓮牖,苟延残喘,靠一个人挣工分养活两个女儿,日子艰难、惨淡,根本就过不下去。
  走投无路,赵小亦咬牙当起了“暗门子”,对垂涎她美色的人来者不拒。给块儿八毛钱,或送上一袋麦子、一担柴火、一挑粪,只要不是空手而来,便能作践她一次,夜里常常有人翻院破门而入。那年过年前,天寒地冻,农闲时节赵小亦自然生意兴旺,这让一直在外读书的小叔曾四宝看不下去了。
  曾四宝大号曾大勇,是曾二宝的四弟,二嫂是四宝和村里年轻人的女神,叔嫂都是文化人,心理上自然要亲近些。高中毕业后曾四宝未考上大中专,返乡后对自己嫂子和两个小侄女的遭遇深表同情,便经常来往,担起了保护这孤儿寡母责任。
  一天夜里,几个野男人为争风吃醋在赵小亦的院子外大打出手,曾四宝提着铁锹从嫂子家院内冲出加入战团,本想教训一顿这些野男人,结果自己却被人家用攮子活活捅死!
  死了人,这塌天大祸也就这么闯下了,公安立了案,杀人凶手远逃他乡不见踪影,只有赵小亦被关了进去,两个幼女顿时成了孤儿。当时赵多10岁,赵余8岁,在妈妈被关起的半个月内,赵多做了半个月苞米面糊糊吃,洗衣、喂猪,晚上则抱着妹妹睡。她们恨爷爷奶奶欺负妈妈,坚决不去爷爷奶奶家一步。支部书记张朋山的老伴想让两个孩子到她家去,可小多多坚持要守在家里等妈妈。
  万不得已,张朋山力排众议,以党支部名义将赵小亦保了出来。
  曾四宝是曾可人、于明玉夫妇最疼爱的老巴子,当时曾家在院内扎了灵棚,曾四宝的棺材一直停放在灵棚内不出殡,就是想逼派出所缉凶,起码要惩治恶儿媳赵小亦。凶手外逃一时半会抓不到,赵小亦这个“暗门子”竟然又被张朋山放了出来,公社党委还勒令曾可人必须马上给儿子出殡。这让公公曾可人、婆婆于明玉感觉官司输了,脸丢大发了。他们忍无可忍,大队长与大队书记掰手腕输了,便对儿媳痛下杀手,于是赵小亦一个弱女子大祸临头!
  西留侯村位于孤山区的城乡结合部,是个人口密集的大村,人口有四千多。那时村庄还叫生产大队,大队长是村里的二把手,一人之下数千人之上。当时支书张朋山到公社开会去了,曾家正在办丧事,婆婆于明玉派人将儿媳从铁道边的小院绑来,跪在棺材前,逼着她穿上红色嫁衣,吹吹打打地为小儿子举行了阴婚仪式。
  如果曾家“惩罚”了叛逆儿媳后能到此为止,放赵小亦一条生路,祸还不至于塌了天般一发而不可收拾。曾可人、于明玉丧子心痛,思儿心切,又听信了风水先生之言,担心小儿子未婚而亡孤坟不利宗族风水,孤魂野鬼、四处游荡会让家宅不安,于是便鬼迷心窍,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准备让儿媳给小儿子活殉。老俩口躲到亲戚家去了,暗中授意大儿子曾功权如此这般操办一切。
  曾功权带着无限悲伤的心情,主持小弟出殡大事。曾家众妇人已按照于明玉的安排,用一斤60度西留侯地瓜烧,生生灌醉了赵小亦。当赵小亦昏醉倒在炕上不醒人事后,曾功权当众宣布,弟妹赵小亦因“悲伤过度”,暴病骤发而亡。外人无法接近,曾家众男女明知缘故,但都象打了鸡血般办着喜丧。
  赵小亦是大家闺秀出身,父亲是原泰东机械厂总工程师,母亲是省吕剧团的当家花旦,都是旧式知识分子。赵小亦当年只知道父母“叛逃出国”,其实她的父母早已死亡。赵小亦是家中独女,父亲兄弟三人,大伯在台湾,父亲“叛国”后,三叔一家远徙新疆投奔战友,此时远在省城的娘家早已没人,即便被人活埋也没人替她向曾家要人,或讨回公道。
  曾功权毫无人性地唆使曾家众妇,将深醉的赵小亦盛装收敛进棺材,然后将盖板用长铁钉牢牢钉死。阴婚大礼毕开始出殡,这是西留侯村和周边各村多年不遇的稀奇事,唢呐呜呜咽咽地嘶鸣着,鞭炮劈里啪拉,抬送花圈的队伍长达二里多,象过年一样热闹,出殡队伍走到坟地,吹吹打打中,两个棺材匆匆下了深深的坟坑,而昏迷中的赵小亦就躺在棺材中,一大群男人就兴奋地开始填土。
  当时坟地内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密密匝匝有数百人,人们象逛庙会一样兴奋,即便有些人觉得不妥,但无一人敢上前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