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乱点鸳鸯谱
  孟紫怡会心一笑,而后,有条不紊地仔细分析,“丽人集团是b市乃至全国知名化妆品牌连锁集团,无论原材料供应渠道,还是销售渠道以及自身财务状况,均滴水不漏,产品更是有口皆碑,兼且,与白夜集团故有姻亲之谊,白夜集团财力雄厚,两家集团之间的合作盘根错节,唇齿相依,唇亡则齿寒。因而,倘若丽人集团出事,白夜集团断然不会袖手旁观。为免劳民伤财,事倍功半,若要拿下丽人集团,不可力敌,只能智取。”
  苏沁一边听着孟紫怡头头是道的梳理,一边瞅着手中茶杯冉冉升起的氤氲热气,不自觉陷入沉思,待孟紫怡话毕,苏沁拧紧眉心,搁下茶杯,韵雅的声线掺杂几抹愁色,忧心忡忡,开口,“属实不容小觑,如此说来,要想拿下丽人集团,岂非难于上青天。”
  “非也。”孟紫怡回答得斩钉截铁,清澈明亮的嗓音里,充盈着果敢和机灵,明眸剪水的瞳仁,璀璨生辉。
  闻言,苏沁眨了眨她那双绚烂活泼的大眼睛,大有兴致勃勃的架势,只见她双腿交翘,柳眉扬了扬,巧笑追问,“哦,孟大小姐有何良策,小妹愿闻其详。”
  孟紫怡素手拨弄着身侧电话桌上的水晶台灯,流光溢彩映照在她微安若素的清丽五官,与此同时,她轻绕舌尖,音色清冷,“兵者,诡道也。以我所见,若要拿下丽人集团,宁可釜底抽薪,也不扬汤止沸,先行对付白夜集团,以断其后路。”
  末了,孟紫怡做了个“杀”的手势,抵于脖颈,一双顾盼流辉的明眸闪烁着杀伐决断的光华,俨然一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凝望着眼前孟紫怡清眸中的肃杀之气,苏沁瞬间错愕,冷不丁,发觉孟紫怡现下的残冷目光与自己埋藏在心底,优秀得令自己望而却步的那个男人如出一辙,惊人地相似。苏沁登时心下一咯噔,转而,觉得自己未免过虑,小怡与那个男人不着边际,岂会有什么瓜葛,不外是自己暗中倾慕,从而,浮想联翩,患得患失。苏沁甩甩头,切断胡思乱想,蹙眉接话,“白夜集团实力不可轻视,与凯东集团几近分庭抗礼,恐怕一时三刻动不得吧。小怡,你切不可本末倒置,以免弄巧成拙啊,毕竟我们的目标是丽人集团,而非白夜集团。”
  孟紫怡不慌不忙地勾了勾耳旁垂落的秀发,注视着苏沁大惑不解的目光,清灵韵致的声音,慢条斯理,为苏沁答疑解惑,“白夜集团老董事长白玄彻于半年前心脏病发去世,他儿子白沐琛临危受命,至今羽翼未丰。我最近听说白沐琛在美国炒accumulator(累计期权),其中的弯弯绕绕多着呢,若论财技,白沐琛这只疏谋少略的菜鸟,焉能玩得过胡靖扬那只神谋妙算的豺狼,最终下场唯有等着让人拆骨生吞。届时,白夜集团轻则元气大伤,重则无力回天,白夜集团尚且自顾不暇,那么丽人集团自然孤立无援。再者,但凭白夜集团与丽人集团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一旦白夜集团出事,势必引发丽人集团陷入财务危机,托大说一句,整个计划要是运作得宜,指不定还能买一赠一呢。”话语尾声,孟紫怡翘起双手的食指,对着苏沁晃了晃,活泼淘气,丝毫不像正在讨论生杀大权的事。
  孟紫怡字字珠玑,掷地有声,哪怕仅是略微点拨,可苏沁底子不弱,速即心领神会,从而,热血澎湃,待孟紫怡话落,苏沁满目赞赏,冲着孟紫怡眨了眨眼,继而,竖起大拇指。
  然而,未等孟紫怡再度开腔,苏沁神色徒然一颓,蔫头耷脑,怏怏不乐的话音,稍显自卑,“小怡,你素来聪慧机灵,我未尝不知,却从未自惭形秽,哪怕从前上学其时,不少人都说,我和你站在一起就是红花配绿叶,但是,不知缘何,最近我总是时不时兴起一种感觉,我非但不如你,还距你甚远,你我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望着眼前无精打采的苏沁,孟紫怡低叹一声,从前事事不落人后、性格要强的苏沁,果真一去不复返了。思忖半晌,孟紫怡攥过苏沁皎白细腻的手,注视着苏沁耷拉的发顶,慧心巧舌,鼓励,“英雄莫问出处,家庭条件是老天爷决定的,或许有些人生来幸运,起点较高,但是,漫漫人生路,依然造就了不少人定胜天的故事。当今社会上,不乏出类拔萃的人士,源自草根,凭着自身拼搏,照样鳌里夺尊,所以,小沁你又何须妄自菲薄呢。”
  说到这,苏沁抬眸,泪光闪烁凝视着孟紫怡,孟紫怡见状,心口一紧,伸手替苏沁拨了拨鬓边秀发,垂下手后,孟紫怡继续柔声细语,“远的我们暂且不提,就说我们的好闺蜜沈凝吧,若论家庭条件,凝凝尚且不如你呢,说是家徒四壁都不为过。我记得初入大学时期,凝凝总是以自傲来掩饰自卑,尽管是对待我们几个朝夕相见的室友,她也是不咸不淡的。然而,凝凝凭着自身超群的智商于股市大展拳脚,日进斗金,纵使是一向自命不凡的我,都不得不惊讶于她超乎常人的智商。许多人说,凝凝是后来有钱了,才变得自信的,可我觉得凝凝的自信来源于她的才华和天赋。再看现在,凝凝一跃而起,成为了华尔街炙手可热的金融投资顾问,b大有史以来,最年轻登上学校名人榜的女性。小沁你绝不逊色于任何人,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也能像凝凝那样,凭着自身的才干,走出一条属于你的康庄大道。”
  苏沁闻言,伸手覆上孟紫怡白皙的手背,注望着孟紫怡恬静安然的温婉面容,轻声询问,“小怡你这一生可谓得天独厚了,甫一出生,便已拥有常人望尘莫及的一切,不凡的家世,美丽的容貌,慧黠的头脑,余生还有你所渴望并且朝之努力的吗?”
  孟紫怡对着苏沁微笑,妍妩如斯,犹似冬日午后暖阳,温暖人心,与此同时,她抬起另一只手,搭在苏沁的手背上,继而,轻轻絮语,“小沁,我此生在意的从来都不是金钱,而是情分,拼命赚钱,只是,我排解孤独的一种无奈之举罢了。倘若我如同你这般父母健在,安暖相伴,我定然不会变成如今这般工作狂。”
  说到这,孟紫怡噗呲一笑,“小沁,纵然我们姐妹经年,然而,有些话语我可从未向你提及,而今,说与你也无妨,其实啊,我挺盼望当家庭主妇的。嫁给一个人,情系一生,生一个孩子,守着一个家,他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节假日我俩带着孩子去世界各地旅游,阅遍湖光山色,历尽风土人情,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苏沁望着灯光下的孟紫怡,目光所及,孟紫怡温软柔和的面容,散发着缱绻靡丽,仿似热恋中的小女人,鉴于此,以致苏沁误会孟紫怡依然情系陆宇,犹在痴心等待,遂而叹气,“小怡你当真就那么搁不下陆宇么?万一他果真这一辈子,都不再出现了呢?你……”苏沁迟疑半秒,接话,“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哥吗?”
  话落,孟紫怡怔愣半刻,喉咙倏地一卡,继而,她双手抱臂,妍冶翘腿,没好气地翻了个美丽的大白眼,“小沁,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么?我只把苏珩当哥哥,你别再乱点鸳鸯谱啦。”
  孟紫怡冲着托腮的苏沁,嘟了嘟嘴,“不然,我该生气了。”话音未落,孟紫怡变换了下姿势,且见她扶额往后一瘫,一脸无计可施的表情向苏沁求救,“还有,你能不能跟阿姨解释一下,好等她别再用婆婆瞅儿媳妇的眼神看我了。”
  随而,孟紫怡搁下手臂,坐直身子,甫地呼出一口气,“阿姨这样,我当真很尴尬耶,搞得我现在都不敢上你家了。”
  话音未落,苏沁掩嘴大笑,随后,接触到孟紫怡的瞪眼,苏沁敛笑,清清嗓子,正色道,“我焉能不知你对我哥无意,奈何,作为妹妹,实在不忍见他郁郁寡欢。”说到这,苏沁攥着孟紫怡细软的胳膊摇晃着,鼓腮央求,“小怡,左右你也是单身,权当日行一善,给他一个机会试试看吧?哪怕你与陆宇曾经那什么过,以我哥对你的深情,他也是不会介意的……”
  “打住。”苏沁起初的话,着实令孟紫怡无语,直到话语尾声,孟紫怡美目一瞠,做着“暂停”的手势,霍然立起身。
  孟紫怡先是扶额,再是没好气地俯视着沙发上不明就里仰视着自己的苏沁,叹息开口,“小沁,试问感情的事如何能当日行一善?再者,我与陆宇虽然谈过恋爱,但是我俩清清白白,从未越雷池半步。”
  “真…真的。”苏沁瞠目咂舌,将信将疑,“照理说,不应该呀,你那么秀色可餐,陆宇既然有幸成为你的男朋友,合该食指大动,大快朵颐才…”是啊。
  话语未尽,孟紫怡倏然一个抱枕飞过去,蓦地中断了苏沁自我揣测的话语,苏沁稳稳接住抱枕,随后,孟紫怡重新落座,再揽过一抱枕,挨靠着椅背,“他倒是想啊,不过,我不同意,他能如何。恋爱期间,我与陆宇之间,发乎情止乎礼。我可是很传统的,除非是我老公,否则,我不会轻易交付自己。”
  苏沁呐呐点头,“哦,原来如此。”岂料,余音未散,苏沁徒然把搁在她膝盖上的抱枕,用力掷到孟紫怡身侧,忿声道,“既是如此,那么,你瞎等他这么多年做啥?换我,老早就重新开始了。”
  孟紫怡侧头瞧了眼,身旁弹跳了两下,尔后,归于静止的抱枕,遂而,视线落向神情气愤的苏沁,开腔解释,“其实,这四年来,我说是在等陆宇,可是,一旦陆宇真的归来,我恐怕未必会跟他重归于好。”
  闻言,苏沁面色稍济,眸底流露出几许疑惑,孟紫怡接着解惑,“我这几年的孤寂和委屈是无法弥补的,尽管破镜重圆,可裂痕犹在,往事势必时不时地钻出来,膈应着我,到头来,我们依旧会分。何况,我也未必会选择与他破镜重圆,哪怕他能为他这些年的人间蒸发给出一个正当的理由,毕竟我们已经分开四年了,想必我与他都变了,不再是当年的自己。覆水难收,与其坠欢重拾,倒不如海阔天空,所以,小沁,我已经没有再等陆宇了,从今往后,我是我,他是他,我走我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
  “那你为何非要拒绝我哥呢?”苏沁眉头紧拧,不解发问。
  孟紫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小沁,我说了这么多,为何你还不明白呢。我拒绝苏珩,与任何人无关,纯粹是因为我对他无意。”思虑片刻,孟紫怡觉得与其没完没了地纠缠这个话题,倒不如快刀砍乱麻,纵使接下来的话语难免勾起苏沁的伤心事,可到底一劳永逸,故而,孟紫怡斟酌用词,隐晦开腔,“你让我与苏珩试着交往,可是,一旦成为情侣,势必会有一些亲密举动,若是心中对那个人不存好感,哪怕他相貌堂堂,也是难以接受的吧。”
  不出孟紫怡所料,此话一出,苏沁猛地一怔,眼眶隐有泪水,见状,孟紫怡心里何尝不难受,然而,纵使残忍,可世事往往如此,唯有设身处地,方能感同身受。尽管严羽英俊倜傥,可苏沁并不爱严羽,在那个时候,照样生不如死,同理,孟紫怡不爱苏珩,倘若迫于人情,答应与苏珩交往,时不时忍受苏珩的拥吻,孟紫怡何尝乐意,加之,自从上回悦雨居小区门口,蜻蜓点水的那一吻过后,孟紫怡已然对苏珩产生抵触,只是,碍于往日的情面,不曾撕破脸而已。更甚者,若然孟紫怡出于一时心软,同意与苏珩交往,那么万一交往不久,苏家二老要求他们尽早结婚,岂非乱成一锅粥么?孟紫怡而今可是名副其实的胡太太啊。但凭孟紫怡已经嫁人,并且深爱自己的丈夫,她就断然不可能再与别的男人发展不清不楚的关系,更遑论,孟紫怡根本不爱苏珩。情非得已,孟紫怡唯有撩起苏沁的伤心事,以求苏沁能够理解,往后,莫要再撮合她与苏珩了。
  孟紫怡原想趁机把自己和胡靖扬的事也一并向苏沁和盘托出,只是,她方才投石问路,仅仅擦边球地提了一下白湖酒店之事,苏沁已然泪眼汪汪,现今客厅的气氛更是降到了冰点。若是要详述她和胡靖扬的婚姻,那么白湖酒店之事何止提及一星半点,那是整件事的源头,显然,眼下不是好时机。
  自从孟紫怡话落,苏沁半晌未语,孟紫怡何尝品不出苏沁此刻在埋怨她,可是,现下的孟紫怡心里同样委屈。哪怕是孙媛媛和段凯的事,孟紫怡也仅是安排他们相亲,为二人提供一个邂逅的机会,并非一定要他们之后怎样,孙媛媛和段凯发展与否,皆由其二人自行决定,实在不行,大不了换人,与苏沁这般直接要求孟紫怡接受苏珩是截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