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儿去海悦楼,单挑来
  “啪!”
  不清脆,但响亮。
  我拍的,随手捡起一根木棍抡的,抡在他那条好腿上。既然要做狗腿子,妞儿便让你做得彻底,以后爬着做狗吧。
  “二百五,他们刚刚打了你多少下,爷给你双倍打回来。”
  “我没数~”南行擦了擦脸上的血,朦胧着眼睛呡着嫩唇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拿木棍抵了抵地上那人的脸,嚣张道:“来,爷给你一次机会,你来告诉我怎么回事。”
  地上那人冷笑道:“算你是个知好歹的,还是怕了吧。我家老爷是雁王的岳丈,是皇亲国戚!这个臭乞丐要饭要到他老人家身上去了,我家老爷心善便将他买下。这臭小子说先拿些吃食给家里,顺便嘱托一下旁人照顾弟弟。结果,去了一个时辰都没见他回来,我们便出来寻。”
  我问:“还有吗?”
  “哼,你们三个等着吧,死!都得死!”
  “还有吗?”
  “还有什么?”
  “那就是没了。一共说了一百一十...”我挠了挠下巴,一百一十几来着?好像有点儿数差了...
  一戒道:“一十八。”
  南行问:“不是一十七吗?”
  一戒纠正:“哼也是一个字。”
  “你们要干什么!”躺着的人万分惊恐地往后面缩了缩,“我警告你们...”
  “闭嘴!”我吼道,“你话怎么那么多,叨叨个没完,一百多个字,三百多下爷可打不动。南行,你自己来吧!”我把棍子扔给南行,南行嘿嘿嘿阴阴一笑,转头呆呆地问我:“二戒,一百多个字双倍不是二百多下吗?”
  正所谓,朽木不可雕,孺子不可教。
  “他刚刚不是又说了那么多,爷没来得及数,就给他化整为零,凑个三百。你打吧,往死里打,打死算你的。”
  “哦。”
  “啊!~啊!~啊!~”
  南行真不是盖的,秉承妞儿坚决不打人脸的优良传统,始终如一只朝那人的两条腿上招呼。
  南行打得开心,我看得开心,却忘了还有个小家伙在睡觉。
  “姐姐...”
  我下意识就答应:“嗯。”还好妞儿的反应快,把童儿抱到腿上坐着,一起看好戏。
  “姐姐,好吵,好吓人。”
  “哦。南行,先把他打晕再继续。”
  南行还没动手呢,那人两眼一翻,自己晕了。
  我摆摆手示意继续,南行抱怨道:“太累了,不打了。”
  扔下棍子,坐到门槛上靠着门框锤胳膊,贱贱地对童儿他哥说:“小东西,你不会真的为了一顿饭把自己卖了吧?”
  童儿他哥咬紧嘴唇把头扭在一边不说话,童儿开口软软地喊了声:“哥哥~”
  他这才把头转过来,下定决心般开口对我说道;“他们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我求求你们,赶紧带着童儿走,随便怎么养,别让他饿死就行,这辈子我欠你们的,下辈子再来还。”
  看着黑乎乎的小家伙一本正经的模样,我忍不住噗嗤一笑,道:“为什么要下辈子还?这辈子不能还吗?还是说,你想一个人去那个什么姥姥家过好日子?”
  南行纠正:“不是姥姥,是老爷!”
  我道:“姥姥姥爷不是一家的么,分得这么开做什么!可怜的童儿,你哥哥不要你了嘿,你就跟几个哥哥走吧。小童儿,你喜不喜欢兔子啊?”
  小家伙点点头,眼睛忽闪忽闪,天真可爱至极,再看他哥,脸唰~但凡不是黑的地方都白了。
  我收住笑,和颜悦色道:“漂亮哥哥跟你说,做兔子可好玩儿了,有好吃的,有好喝的,还天天被别人抱,要是兔子都像童儿这么可爱,肯定抱的人更多...”
  “不要!”
  “不要!”...
  齐刷刷一片抗议声。
  一个病弱老大爷在一个孱弱老奶奶的搀扶下,捂着嘴忍着咳嗽,边走边喘,来到我身边,习惯了尊老爱幼的我赶紧放下童儿站起身,道:“您坐。”
  老人家捂着嘴,摇了摇头,费力地开口:“轲儿他们是苦命的孩子,一路走到这里不容易...怎料那个欺人的崔王丈看上了轲儿,想将他,咳咳...别人不敢用他做工,咳咳...连饭都不敢给他一口。你们几位心善,不如心善到底,将童儿带去山上修行也好,送去山里野户也罢,莫让他成为...咳咳咳...成为...咳咳咳....”
  老头激动地咳出二两血,吓得我和南行赶紧扶着老人躺到原来的那方草垛上异口同声叫:“快去叫大夫!”
  老人家紧紧抓着我的手,声音颤颤抖抖道:“行...行好...”
  南行实在看不下去这副生死离别遗言嘱托的戏码,开口对老头子说:“老人家,你省两口气,二戒没说把童儿卖了做小倌儿,他是在逗他哥呢。”
  转过身走到轲儿身边,复制我的手法在他脑袋上给了一掌,喝道:“你是不是傻?飚呢?虎呢呢?玩儿呢?为了俩馒头?把自己卖给那个姥姥?二戒可是给你们吃了肉的,比俩馒头值钱多了吧,要卖也是要卖给他吧。”
  南行指了指我,我点点头,又迅速摇了摇头,摇得叫一个情真意切。
  “南行你个二百五说什么呢!什么卖不卖的,他是他自己的!不就打了条狗么,回头人找上门来,就叫他们到海悦楼找我。”我指着童儿哥,踮起脚尖,抖着腿,嚣张道,“你,带上童儿跟我们走。爷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呢。”
  “呦吼,口气不小!敢问是哪家的公子?”看穿着,顶多就是一管家,穿的是挺好,不过狗仗人势的气质太过闪耀,呼啦啦带着二十来个小罗罗冲进来,将我们围住。
  我威武正经道:“有什么事去海悦楼说,这边人家要休息了,咱不扰民成不?”
  我有一戒我怕他?开玩乐呢吧,一个挑你们一群,信不信?!
  我怎么这么骄傲呢,我得意地笑,得意地笑...止!
  只不过,我不想祸及他人,且,想恶心一下包子。
  要动手去海悦楼呀,砸些花盆桌椅,无所谓,把店砸了才痛快呢,最重要的,用不着我费力。
  “您是?”
  “海悦楼是爷家的产业,有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相爷公子,这小子您看中您带走,奴才们这就回去禀报...”这家伙不去演戏太可惜了,无缝隙转折,半个主子到一个奴才的心理变化都在他的表演里真挚流露。
  等等!
  “你说什么?相府?江家?!爷家的产业什么时候变成江家的了?”
  “您不是相府江家的公子?”
  我点头。
  不待我再说话,
  一声呼喝:“给我打!”
  众罗罗持棍齐刷刷向我们冲过来。
  “停!”
  “停!”
  “南行!你能不能不要和爷一起说话,爷先说!”走到那位管家面前,我道:“先说清楚,海悦楼怎么就变成相府的了?”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江家大小姐和倩幽山庄庄主要成亲了,倩幽庄主本就是江相弟弟的养子,这海悦楼不是江家的是谁家的?”
  晴天霹雳,劈得我稀里哗啦。
  成亲?
  呵呵...够迫不及待的啊。
  一个巴掌呼到管家的脸上,他狰狞着一张脸瞪着我,抖着声音,道:“你...打我?你知不知道...”
  又一个巴掌:“爷知道你是谁家的狗,不需要再重复!爷告诉你,想打架是吧,现在跟爷去海悦楼,爷家有的是钱,让你砸,想怎么砸怎么砸,看看江家的人敢不敢出来说个不字!”
  气势恢宏,所有的人都被我的凶神恶煞镇住了,我抱起童儿对轲儿说:“跟我走!”
  妞儿不自觉地躲到了一戒身边,只听他轻声呢喃道:“小纸老虎。”
  我张开嘴,做虎鸣:“嗷呜~!不许说我小!”
  一群人声势浩荡颇有深色社会人的模样,到了海悦楼门口,崔家的人就怂了,我指着酒楼大门,平静道:“砸吧!”
  “不敢不敢!”崔家管事的立马摆手。
  “没事儿,你砸,保证江家不找你麻烦。你看,爷打了你家姥姥的人,你就这么空着手回去也不好,动手招呼呗,别客气。”
  崔家管事儿懵了,砸吧,他肯定没胆量。不砸吧,又探不出我的底。万一我唱的是空城计,回头把童儿兄弟带走了,他们不好交代,且吃不了兜着走。
  敌不动我不动,我让南行动,叫伙计搬了两条板凳出来。板凳茶几出来的同时,赛掌柜端着果盘也跟着走出来。
  见到那人,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崔爷,这个点儿您带兄弟们是来吃饭?”接着把果盘摆在茶几上,对我说:“公子,西洲的枇杷,傍晚刚到的,还新鲜着呢。”
  我以前是不懂,觉着一顿饭十几二十两银子的无所谓,但是现在,不是我瞧不起他们,家仆来海悦楼吃饭?赛掌柜明摆了是在寒碜他们,赶人走。
  崔家管事一看赛掌柜对我们的态度,怯怯道:“赛掌柜,可否告知这位是哪家的公子,让我们回去好跟崔王丈有个交代,您看成么?”
  赛掌柜闭口不言,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摇摇头。
  我剥好一个枇杷,送进一戒嘴里,他轻咬一口,皱眉道:“有些酸。”
  我抽回手,一口包下他咬了一口的枇杷,将果核吐在手里,点头赞同:“是有点儿酸。”
  众人一片打起冷颤,鸡毛抖了一地,南行第一个蹦出来说:“我也要吃!”
  我继续剥皮,道:“要吃自己拿,哪儿那么多事。来,童儿,张嘴,啊~这个甜不甜?”
  童儿满足地点头,滚圆的大眼睛里像璀璨的星辰在闪动,见他喜欢吃,我对轲儿说:“小七,童儿爱吃,你来剥给他吃。”
  轲儿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仅是一瞬间,便安静地站在一旁剥枇杷喂给童儿吃。
  我们几个坐在海悦楼的门口,就像家里人乘凉一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吃着水果。待一盘枇杷吃完,我歪着头盯着崔家管事的说道:“你还要打我们吗?”
  崔家管事谄媚道:“误会,都是误会。公子您看这样成吗?这个小乞丐就让小的们带回去,您打残的崔家奴仆我们崔家来赔偿安置。”
  妞儿疑惑道:“你家的人又不是爷打残的,为什么要小七跟你们走,完全不搭界的两个事你放在一起说,是不是觉得爷没念过书好欺负?”
  论胡搅蛮缠,妞认第二...一戒绝对可以认第一。
  第一没开口,和我实力相当的二百五蹦出来。
  “二戒,你没念过书啊?”南行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赶紧凑到我身边来,好奇地盯着我。
  说好的默契感呢?你现在来拆我台?射给他一记眼刀,示意他闭嘴。
  他似乎没领略我的意图,继续说道:“不对呀!你点菜的时候不是溜溜的?你在骗他是不是?”
  我有气无力靠在一戒肩膀上,虚弱地说:“师父,我头疼。”
  一戒道:“那我们便进去吧,夜里还是有些凉,风吹到头里不好。”
  “哦。”
  崔家管事一而再再而三被我们忽略,终于有了爆发的迹象,语气不是特别好:“这里是雁城,就算是江相亲自来了,也是要给我们家老爷几分薄面的。你们几个出手打残了我们崔家的人,还要抢我们崔家的奴,这事儿真要闹到雁王那儿去,怕是你们也不好收场。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把人交给我们,今天这事儿我们就不计较了。”
  “你是不是在欺负我?”请注意,我用了我这个第一人称。
  欺负我?喂你半斤春天的药,你信不信?
  (-半斤会不会有些浪费?不环保。
  -有道理,那就一两!让他什么尽而亡!)
  “谈不上欺负,咱们就事论事。”
  我转头问南行:“南行,他是不是在欺负我们?”
  南行眯上眼很肯定地点头答:“是的,他就是在欺负我们。”
  “好的,那我们进去睡觉吧。爷困了,小七,走,进去洗澡睡觉。”我拉着童儿的手,转头对崔家管事说道:“想砸店,随意。想打人,也随意。”
  言外之意就是,来呀!你来呀!你赶紧来呀!
  “行!你等着!”撂下这句狠话,他就带着手下的人扬长而去。
  等着就等着!你给妞儿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