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我一直在躺尸,柳千羽喂我水我就喝,喂我粥我也喝,他给我准备各种各样的肉食,闻着却反胃。
  我只想安安静静睡觉,别吵我...
  六岁刚到这个世界,我无助,茫然,害怕。我每晚抱着包子,有他在,心便安,虽然那时他只有十四岁。
  仗着身子小,灵活,我爬上院子外最高的树欣赏美景,或者是勘察地形,不管!总之,上树容易下树难,我就坐在树上晃着脚丫子到日落,他说跳,我想都没想就往下跳,他就跟个神仙哥哥一样飞着抱住我,青衣飘飘,润玉俊颜,我怎么会不喜欢他。
  他把黑大叔放在我身边保护我,几年来,独独受过一次重伤,还是自己硬往石桌上磕的。
  我搭凳子趴墙摔了屁股,自此,这个山庄里,我走哪儿,哪哪儿附近就有一副梯子。
  七岁,包子不再和我吃完饭,我们少有交流,深夜,他睡觉,我看他睡觉,他有时候安静的像个孩子,有时候愁得跟个小老头,我总忍不住伸手帮他抚平眉头。他那么好看,我怎么忍得住不去偷偷亲他。
  八岁,吃啥啥吃到吐,吵完闹完,我开始试着放下防备,一个劲儿往他身上贴。生日那天,我送他的枕头他一直枕着,每年我都会把枕头拆了重新添毛加蚕丝换枕套,换到今年,已然成了百分百的蚕丝枕。
  我问他蛋糕好吃吗?他说白白的东西有些腥腻,里头的糕还行。我就开始经常做蛋糕坯,院子里的蛋用得很快,妞儿顺藤摸瓜摸到了鸡圈的所在。
  笑到肚子抽筋,用哈士奇看他的粮仓,我猜包子的脑神经大概是临时串线了。
  别说,二哈小时候真是可爱,毛茸茸暖呼呼的,我抱了一只最合眼缘的小东西回家,给他取名熙熙。包子跟我说,熙熙是狼崽子不是狗崽子。我跳上椅子的神情许是伤了熙熙的心,它对我龇牙咧嘴直哼哼,包子薅着它的后颈皮一把扔出门去,没一会儿,熙熙又贱贱地跑回来蹭包子的腿脚。我严重怀疑,熙熙真的确定自己是狼?怎么看,它都像极了二哈。
  最后,我还是经常带着熙熙和包子散步玩耍,它作为一匹狼也算功成名就,成了我和包子的宠物,在庄里横行无忌。
  九岁,元齐拓出现,为了把他留在我身边,我贴尽了妞儿的二皮脸,包子趁机要挟我不许多往兰馨院跑。我是陪吃陪睡陪练功,还要贴着陪笑脸。他练他的功,我还是睡我的觉。甚是疑惑,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在被子里舒舒服服睡呢,非得把我薅起来在外头睡,难不成看着我,他就能练得功力大涨啦?
  这一年的生日,他说他下厨。那碗清水面我依然记忆犹新,于是我嘱咐他记得菜里放油和放盐。好嘛!一年省下来的油和盐全在这一天用了。油焖肉炸出一锅荤油,肉变成油渣渣,要是金黄透亮喷喷香我也就忍了,问题是都炸成碳焦黑。盐焖鸡,一整砂锅盐裹着剁碎的鸡块,上锅蒸,盐都化成水。看着鸡皮,倒是黄的,肉,好像也是熟的。
  可是,盐水泡鸡...既然盐水想泡鸡,就让它泡吧,都是你情我愿的,我再伸筷子棒打鸳鸯,忒儿不地道。
  我指着两条黑乎乎的鱼型木炭夸道,这碳烧的不错,还有形状的,造型感十足。
  包子说那是红烧鱼。
  于是我指着两条碳状的鱼说:“你们都是成熟的鱼,该学会自己翻身知道不?”
  我仿佛听到鱼儿的在天之灵在说:“就是因为太成熟了所以才特么糊了。”
  为了渲染诡异的气氛,墙边炭火炉子上的油焖佛跳墙炸了,海参翅肚鲍鱼香菇洒一地。
  我深呼吸,默念,都是他的钱,随他糟践,不心疼,不心疼...
  他兴致冲冲打开笼屉,告诉我里面躺着的一坨疙疙瘩瘩的红白物什是我们今年的生日蛋糕,我点头,不失尴尬微微一笑,评论道:“这个蛋糕论外形,立体有张力,论色彩,鲜亮且明快。你这个作品在蛋糕界绝对堪称独一无二,夫人我甚是欣慰啊。”
  直到他在涂着胭脂的发糕上插满菊花,还让妞儿吃的时候,我对他说:“做人要学会分享,我们作为一庄之主应该把这份生日喜悦分享给大家。做人不能太想着自己,不能光咱俩乐呵,也要让大家跟着一起乐呵那才是真的乐呵,子曰:独乐了不如众乐乐。”
  趁着包子愣神,我捧起菊花发糕往厨房外跑,我跑,我跑...有个问题先,为啥光迈腿却走不向前?
  他薅住我的脖领低头问:“你是不是不想吃?”
  我摇头表示没有的事。
  “那你吃给我看。”
  “要吃一起吃,要死一起死!”
  我视死如归掰下两块发糕,咬了咬牙狠了狠心,一块塞进他嘴里一块塞进我嘴里,自己选的男人,就算是食物中毒也要宠着。
  吃!
  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就是碱放多了些。
  我咽下去,中肯评价道:“还是挺好吃的,真的。”
  他吐掉嘴里的一坨,说:“那你吃掉。”
  我故作高深,点头评论道:“包子,这盆菊花插得真好看,相当有艺术可观性,以后咱家的花都由你插,好不好?不对,不对,你只能插我这多娇滴滴,水嫩嫩的花。”
  包子很是嫌弃地看我,说我很有当发糕的潜质,脸皮够厚。
  厨房里没法再战斗,最后只能收拾那些没有被他破坏的食材回到屋里煮火锅。经过一番友好协商,我俩达成一致,以后每年的生日我俩都要在一起吃火锅喝米酒。
  十岁,十一岁,十二岁波澜不惊地过,和元齐拓每天吵每天闹每天追着他到处跑,天天夜宵和烧烤。和包子一天比一天腻歪,既不吵也不闹,有空我就盯着他发呆,偶尔上前嘬两口。
  哪儿有男人长得那么好看的,白玉雕得一般,犹如画笔勾勒的凤眸,眉梢微挑,浓墨淋漓的眸,幽深似海,性感粉白的薄唇光看着就让人心跳加速。
  在家里,包子是一个有情绪的正常人,时而温柔时而霸道,时而红脸时而冷面。虽然有些阴晴不定,但他会给我擦头洗脸,整理衣服,有时候乖得简直像头小奶狗。
  有些人吧不正经起来还好,正经起来简直要人命,说得就是他。
  在外头,他的脸上永远没有表情,威风凛凛气场全开,就连我都忍不住想献上膝盖,膜拜。偶尔去议事堂,坐在他身边,撑着头静静欣赏他冰玉冷艳唯我独尊的绝美神态,然后,安闲自得睡觉。
  他特地换了一张加宽加大的软榻,只为方便我睡着可以躺下。枕着他的腿感受他抚摸我的发,幸福,不过如此。
  一切美好一夜间分崩离析,碎得四分五裂,支离破碎。
  他是个好编剧,而我不是一个好演员,我只能带着好心情出演爱情喜剧,却带不了这种悲伤和他继续假装纠缠。
  他到底是爱那个和我有五分像的人还是恨那个和我有五分像的人,亦或是爱恨纠缠到他理不清自己的心?他在把我当那个人宠,也把我当那个人在耍。
  他写得这出戏里,我以为自己是主角,到最后才发现,竟?只是个替演。我替这个小身子活着,替那个和我五分像的人活着。
  二十岁的男人...怎么能这般心思沉远,算无遗漏。
  我二十岁的时候在干嘛?没心没肺地活在二十一世纪,年头和宝哥厮混年尾和窦云熙厮混,成天打混睡觉追剧上某宝。
  这些年过去真是活得一点进步都没有,现在还是这鸟样,好吃懒做不学无术。早知道这样,倒不如当初跟着柳千羽学习琴棋书画被送出去呢,最起码,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风流才女,也不枉再活一次,也不会再受一次失恋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