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开始宠呢。
  十月十四日,一百八十多里的新修河道,终于认真而又仔细的巡查结束。
  回程路过德水镇,温达说:“马上就黑了。四爷,我们在此歇息一晚吧。反正又不收我们的钱,跟自家的地方一样,饭菜的味道又好。”
  胤禛没应话,径自回京。
  进府时,苏培盛在门口候着,欢喜地说:“主子爷回来了。刚刚宫里送过来信,明儿个选秀,宫里的主子说让您早些过去。”
  胤禛往书房的方向走,语气平淡:“还有别的事吗?”
  苏培盛跟在后面,应话:“侧福晋说,让您回来了,去西暖阁一趟。说是有事同您商量。”
  胤禛冷声问:“她自己没长腿?”话刚落,立马又说:“我一会儿过去,把晚饭送到西暖阁,我在那儿用。”
  磨磨蹭蹭地洗漱了一番,另换了衣服,才出门。
  路上遇见了原来的侧福晋李氏。
  灰白色的衣服与明亮的月光混在一起,伏地跪在路中间。
  满腹心事的胤禛,没发现这么个人,差点没被她绊倒,惊声问:“谁?”
  “是妾,小桃红。”李氏直起身,委委屈屈地应话。
  “何事?”胤禛绕了两步,背着手走开了。
  李氏从地上爬起来,追过去,柔声说:“爷,妾知错了,饶过妾这一次,行么?”
  胤禛应话:“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脚步丝毫未减。
  李氏急声道:“妾听说要选秀了,爷再选个福晋吧,心肠歹毒的纳兰不配当福晋。与前福晋相比,她可是差远了。前福晋不高兴的时候,顶多是撂个冷脸子,何曾故意欺负人。纳兰只是个侧福晋,天天来找妾的麻烦。她找的不是妾的麻烦,是给爷找麻烦。妾就是奴才,也是爷的奴才,哪里轮到她一个侧福晋,天天来风里雨里的教训。”
  胤禛听到跟苏樱相关的话,心里就炸毛。扭头着看着她,冷声说:“滚回你自己的屋里,别让我看到你。”
  李氏不甘心,带着无限幽怨和娇嗔,长长地唤了一声:“爷......”
  “我就喜欢纳兰姑娘这样的。”胤禛的语气突然放温柔了:“有个性,多可爱。”对跟在他身后的苏培盛问道:“是吧?”
  苏培盛慌忙应是。
  胤禛幽幽地说:“以后我不想听到谁再说侧福晋的不是,目前后宅里她的位份最高,想干什么干什么,她要是看谁不顺眼,把人打死了,直接埋掉,不用给我说。”
  次日,胤禛去乾清宫交了差事后,又去了太子的毓庆宫。
  太子拿了两本画册摊在他面前,热情地说:“四弟,你先看看,看中哪几个姑娘,待会儿让你二嫂过来,给你讲一下她们的性情如何。为了你,本宫专门让你二嫂每个人都提前见了一遍。”
  胤禛起身恭敬地说:“谢太子殿下厚爱。”
  太子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你我是兄弟,你的事便是本宫的事。”
  这话说得情深意切。
  太子原以为,索额图下狱是皇帝要废掉他的前兆。不料,现在反倒觉得太子的位置比先前更稳了。六部之中,兵部的席尔达、礼部的高士奇、户部的马齐、内务府总管沙穆哈、河道总督于成龙等等,都是他这边的人。
  好吧,有的人是跟老四走的近。但老四是他的忠诚支持者啊。
  满朝文武都能看得到的,老四对他比先前还恭敬。
  无论他说什么,都是大力支持。不合适的地方,也不当众反驳,等到了没人的时候,才悄悄的提醒。
  尤其是前不久建议的土地新政,皇帝大力夸赞,并实施了下去。而且负责人,也是老四让他推荐的李蟠。
  太子觉得现在朝臣们看他的目光都变了样儿,明显多了恭敬。
  还有在狱里的索额图,老四知道自己去不方便,没等吩咐,就去关照看管的狱吏们,说索额图先前于国有功,让他们放尊重一些。
  患难见真情啊。
  兄弟对他这么好,他也要拿出诚意来,用心为兄弟选个好福晋。
  胤禛把太子放在他手边的画册,推远了一些,“臣弟暂时不打算往府里添人。”又解释,“侧福晋才入府,臣弟怕她不高兴。”
  去永和宫见德妃,胤禛也是如此的说法。
  并说:“儿臣觉得现在的侧福晋哪儿都好,每个地方都合儿臣的心意,想提她为福晋。”
  德妃迟迟疑疑地说:“要不再等一段时间?和离的事,才刚过了一个月。”又说:“虽是和离了,乌拉那拉氏对你是有情谊的,你吩咐的事,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听从。看把宪儿的事,办得多好。”
  胤禛说:“……”难怪额娘今日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了,原来是误会。
  懒得解释。
  语气未变地说:“三个月。”
  德妃笑道:“按乌拉那拉氏从漠北回来的时间来算,应该是一个月。现在提福晋有点急,别人难免会说闲话。再稍等一段时间,托人给乌拉那拉氏张罗张罗婚事,你这边提福晋,便无人置喙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话,德妃实意的留胤禛在永和宫用午饭。
  胤禛:“今儿是十五,侧福晋要回娘家,儿臣答应陪她回去的。”又说,“她在府里等着儿臣。”
  胤禛离开后,春嬷嬷笑道:“四阿哥的新侧福晋不简单呐,原来的四福晋跟了他五六年,也没见他如此上心。”
  德妃淡笑道:“男人们都这个德性,实心实意待他们,换不回来对等的情谊。还是要运用些手腕才行。”
  春嬷嬷急忙接话:“要不要让九公主去四阿哥府里住几日?让侧福晋把她那些手段给九公主传授一些。”
  德妃笑道:“等等吧,现在还用得着乌拉那拉氏,老四薄情,我们不能表现的太过薄情。”
  ……
  傍晚的时候,马蓉接到了刘能递的信儿。说是让她得空了去京城一趟,跟她多年未见的阿玛见个面。商议一下,什么时候认祖归宗。
  马蓉确认:“我阿玛是内务府总管沙穆哈,没搞错吧?”
  刘能笑道:“小的不知,只是传四爷的话。”
  马蓉拽着他的胳膊,给他转了个身:“麻烦你再跑回去一趟问问,别把人给搞错了。”
  刘能笑嘻嘻道:“小的话还没说完呢。”压低了声音,“后日,万岁爷巡视无定河,天不亮便从京城出发,早膳也许会停在镇水镇用。”顿了一下,又说:”万岁爷不喜欢给老百姓添麻烦,你们就当是不知。”
  马蓉去落樱园时,苏樱和九公主坐在阁楼的露台上喝茶。
  柔月夜风。
  茶香袅袅,烛火轻摇。
  岁月静好的画面。
  此时此刻,实在不想用俗事打她们。事关皇帝又不敢不说。
  苏樱听了之后,说:“原来咋样,还咋样,不用特别准备,也别告诉其他人。”
  静宪急声说:“不用我扮成伙计的模样见见皇阿玛?”
  苏樱笑道:“千万不能做这事。万岁爷是火眼金星,是不是提前安排了,一眼就能被他看出来。”
  其实苏樱心里想的是,不想跟胤禛多牵扯,不想落他这个人情。和离了,两个人便没了关系,还是尽量少来往的好。
  有了马蓉的加入,胭脂水粉,服饰打扮,闺房趣事,聊得热火朝天。
  准备进屋睡觉时,静宪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今儿宫里选秀,有消息从京城传过来吗?”
  马蓉笑着说:“听说四阿哥没选。五阿哥选了安亲王的外孙女慧珠,八阿哥选了辅国公家的庶女苏燕。”
  静宪担心地说:“老四不选福晋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着樱子呢?”又说,“想也白想,就他那个没良心的白眼狼,配不上樱子。等我在夫人们的圈子里混熟了,给樱子找个好婆家。”
  苏樱:“……”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与上辈子相比,都发生了什么变化?上辈子里,八阿哥的福晋变成了五阿哥的福晋。本该是年羹尧妾室的苏燕成了八阿哥的嫡福晋。而五阿哥的嫡福晋马蓉,现在跟着自己,还是个无主的姑娘。
  这样也好。
  上辈子八阿哥最后落得凄惨的下场,多半与他的嫡福晋有关。因着与他的嫡福晋感情好,迟迟不纳妾室。后来在宫里的强逼之下,纳了两位。为他生了一个儿子。
  众皇子争位,能力出众口碑又极好的八阿哥,只有一个儿子又资质平庸。
  皇位要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呢,皇帝当然不会把皇位交给这样一个人。
  苏樱心跳加快起来。如果,这辈子八阿哥没了子嗣单薄这个劣势。
  下一任皇帝是谁,真是还不一定!
  那……那自己就不用怕那只死臭虫,烦人精了。虽然和离了,一想到他以后会是皇帝,就不敢同他闹得太僵。
  苏樱想到这里,对马蓉说:“以后四爷再来吃住,该多少钱收他多少钱。”
  马蓉小声说:“您不是说,建庄子的钱,是借他的吗?”
  苏樱坚定地说:“没啊!你记错了吧?”
  马蓉:“……”厉害了,我的东家。死不认帐这事,也干得出来。
  十月十七,晴,蓝蓝的天空,高而深远。
  皇帝的仪仗驾临德水镇,侍卫们把德水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吓得管事和一众的伙计瑟瑟发抖,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皇帝走进来,笑道:“朕在你们这里用膳,把朕当成普通的客人就行。都赶快起来,去准备吧。”
  后面跟着的随行人员除了高士奇、于成龙等人之外,还是胤禛和温达。
  皇帝对他们一挥手,“别拘着,坐啊,想吃什么尽管点。今日朕付钱请你们。”
  早膳过后,又启程时,温达对胤禛悄声说:“四爷怎么不提前往这里传个信儿呢?桌子都没擦干净。真正能管事,说话好听的,一个没在。”又低声叹气,“他们要是侍候的好,万岁爷一高兴,赐个匾啥的,这店可就大不一样了。多好的表现机会,生生的让他们错过。”
  胤禛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提前告诉他们?他们给我什么好处了?”
  温达“啧啧”了两声,道:“客栈的酒菜,都让您白吃了。即使不是夫妻,苏姑娘可是把你当朋友的。你这朋友当的不义气。”
  胤禛心里立马又炸毛了,阴着脸说:“你一个四品官,哪来的胆量,经常如此无礼的跟我说话。”
  温达怔了一下,小声说:“我们不是朋友嘛,四爷要是不把下官当朋友。以后下官也不对四爷说真心话了。”
  胤禛没好气地道:“你继续说啊,还有哪里看我不顺眼,都说出来。”
  这是把他当朋友的意思。
  温达继续说真心话:“想宠谁偷偷的宠嘛,非要搞得满城风雨的。纳兰姑娘那是京城名人,她的一举一动,诗雅阁那帮公子哥可都关注着呢。”
  胤禛:“我宠她什么了?我还没开始宠呢。”
  温达忍不住又“啧啧”了两声,掰着瘦长的手指说:“想提升她为福晋;为了她,府里不添人;带着重礼陪她回娘家;因为她,原来的宠妾都失宠了;办完了差事,连夜赶回府里,脸都没洗,就往她的屋里冲等等。这是下官听说的,下官不知道的,估计还有很多。”
  胤禛“哼”了一声:“我想对谁好,是我的自由。”
  温达提醒道:“下官觉得这流言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暗地里,不会是有什么人在推动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