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
  芦煜城自认为自己的强迫症并不是很严重,但温嘉年并不是这样认为。他经常劝说自己,让他尝试着改变一些生活习惯。为此温嘉年还煞有其事地拿出来一份测试让自己检测,然后拿着结果告诉自己,自己的强迫症程度很严重,如果不改变的话,会影响到以后的生活。
  温嘉年就是上面那个他说的会时常跟自己聊天的朋友。但其实,也算不上是朋友,严格意义上,陆雨是自己的心理医生。他是花钱来跟他聊天的。
  关于为什么想去找心理医生呢,不过是因为孤独而已。芦煜城忍受不了长时间的孤独,便花钱找了个心理医生,来跟自己说话。
  他与温嘉年认识快两年了,芦煜城很清楚温嘉年跟他不一样,他是个普通人。他很认真地在生活,对这世界抱有美好的期待。总是在笑,很真诚,真诚地说自己跟他很投缘,可以让自己做他的朋友。
  芦煜城并不喜欢看别人的笑容,每一次看到都觉得浑身不舒服。也因此,他本身也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但是温嘉年的笑他却不讨厌,或许是因为温嘉年的笑总是很得体,让人揪不出一点错误。
  温嘉年有时候很啰嗦,就连生活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嘱咐自己,还非要劝自己做一些改变,尝试系统脱敏,来让自己的强迫症好一点。只是芦煜城不知道他是因为自己交了钱,因为是自己的病人所以才对他那么负责任。还是真的因为想跟自己做朋友。
  芦煜城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如果他把自己是个杀人犯的事情说给温嘉年听,他肯定吓得赶快报警了。
  但芦煜城还是把温嘉年当成朋友,不过,是一个仅仅可以用来聊天解闷的朋友,其他便没有别的用处了。
  温嘉年很多次都说过,让他开始尝试改变,尝试新的生活。最近一段时间更为频繁。但芦煜城没听他的,依旧按照自己的习惯,对自己生活的每一件事情都做规律的安排。
  他自认为只要提前做好了一切的安排,只要有了一定的规律。那么所有的事情也就都不会出错。
  只是,这天芦煜城在下班回来做饭的时候却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昨天晚上忘了关掉冰窖侧门的开关。那里面放着很重要的东西。
  这让芦煜城突然之间变得很焦躁,好像一条链子中间的一个环节出了差错,接下来所有事情都会被打乱。脑子变成一团乱麻,整个人像被病毒入侵的电脑一样,卡顿着做不了任何事情。
  他慌乱着急促地来回走动,抓着自己的头发强迫让自己镇定下来。总算镇定着进行了一次长长的深呼吸,拿着冰窖的钥匙,顾不上厨房里那个还没有收拾的鱼,匆匆忙忙返回了冰窖。
  冰库外面有两个门,一个经常出入的正门,一个不怎么出入甚至外人根本不知道的侧门。然后再走几步,便可以看见最里面用密码锁锁上的冰窖。
  芦煜城来到冰库侧门前,看见上面的锁锁得好好地,眉头却皱了起来。但这却让他更加不安起来,他想了想还是走了几步,来到冰窖面前,打开了密码锁。
  铺面而来的是刺骨的冷风,让他的膝盖开始疼痛。往常芦煜城进来的时候都要在外面裹上厚厚的棉衣,但这一次他顾不上穿衣服了。他只想赶快进到里面。
  一如往常一样,冰窖上面长长的横杠,用尖尖的铁挂钩挂着被开膛破肚的猪的尸体。稍微低一点的横杠挂着的是一些被冻成冰块一样的鸡鸭肉,地面上随意摆放着一些塑料泡沫箱子,它们的位置都没有变。
  芦煜城无心看这些,他走向了最里面。那里有他每一天都会仔细检查的箱子。
  一,二,三,四,五,六。芦煜城数到了六,停住了。回头仔细又数了一遍。
  一,二,三,四,五,六。
  还是六个。芦煜城知道他完了。
  他丢失了一个箱子,他丢失了一个尸体,他最爱的尸体被他弄丢了。